如何看待田英章弟子退出田門這件事？

很多朋友讓我談一談田門弟子退師一事，姑且談談我的看法。

我認為，這再一次印證了中國現代所遇到的問題，那就是在一些傳統色彩很濃厚的領域裡面，我們到底應該如何現代化的問題。

可以說，田門子弟這些規矩，如果放在古代，應該是可以的，也是可行的，因為在前現代社會，我們是熟人社會，彼此熟知，關係親密，用普遍的道德關係去維繫完全沒有關係。

但是，我們已經不是古代那種熟人社會了，現代社會是大量陌生人協作的陌生人社會，這不僅僅意味著我們身邊大部分人都是陌生人，而且還意味著團體數量上的指數級增長。

心理學有一個定律——150人定律，人能所與之建立關係的人數上限，就是150人。超過150人，就不是人的能力所能左右的了。

田氏一門，何止150人。所以這麼一大攤子人，在用傳統的管理方式，尤其是這種只適合小規模協作的師徒關係，更是如此。

所以，這根本就是一個悲劇，一個企圖用傳統的師徒方式教授經過現代化思想洗禮的人的悲劇、矛盾和衝突。

但是這裡面問題也不止在教授方式的不適用上，還有關於傳統技藝傳承矛盾的難題。

一方面，傳統技藝很難通過現代所謂的教育體系得以完整、清晰的傳授。因為傳統技藝中，有很多難以用語言清晰表述表達的東西。

比如在書法中，很多技法其實不去親身體會，再怎麼說也沒用。同樣學書法，如果一個東西不懂，那就是真不懂，不讓一個人帶帶你，給你做幾個示範、以及口傳心授，你可能一輩子都感受不到這其中究竟有什麼奧妙。

有很多大學裡面的課程，比如中醫、藝術裡面的書法專業，本科生畢業後，其實很雞肋。這就是因為這些傳統的領域裡面，有很多難以用現代教育語言體系表述的「言外之意」，不經過師徒傳授或者親身實踐去感知，是沒辦法掌握的。

另一方面，現代社會，又沒有給我們充分的時間去探索這種傳統方式的改造，以期去取得傳統傳承和現代精神的契合。

而現代很多傳統技藝的丟失，其實和傳統師徒教授體系的沒落也有很大關係。

當然，現在我們也看到了，完全照搬類似古代弟子規那一套東西，在今天是有很大問題的。

前幾年德雲社和曹某的爭論就是一個反應。當然這裡誰對誰非，我們外人沒有資格、也無法做出判斷，只能說，這是「家務事」。

之所以說是家務事，是因為傳統師徒關係所預設的一個前提就是師徒如父子。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即是這個道理。

既然已經進入這樣的關係中了，可不就是人家家務事么？

所以這次事件，所帶給我們的思考，是如何在傳統氛圍濃厚的傳統領域的傳承上，探索出一條適合現代社會的代際傳承方式，到底是摒棄其中明顯不適用與現代關係的前提預設，還是將其保留並努力改造。而不是戰隊、批評或者開始非議紛紛。

不預設道德價值判斷的思考，永遠比道德、是非判斷要有價值的多。罵罵人、批判人很爽，但是有什麼用呢？到頭來，還不是問題依舊，層出不窮？

這個時代，不是什麼東西都可以照搬的，墨守成規，只能是一條死路。

本文為公眾號書畫入門（shuhuarm）原創撰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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