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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之妻——戊戌變法中的女性

光緒和珍妃

導讀:如果說珍妃屬於那種富有激情、能夠做出冒險之事的女性,那這光華燦爛也不過曇花一現。她一度在熾熱而狹窄的空間里迸發出激情,此後就是一連串的悲劇上演。

作者:庄秋水,《東方歷史評論》高級編輯,專欄作家。

一個陰霾的四月春日,我穿過紅牆黃瓦連綿殿宇,由珍寶館向東,拐進寧壽宮,匆匆看了眼九龍壁,就徑直來到頤和軒。此行專為參訪光緒皇帝之妃珍妃的殞命之所,這裡雖然從歷史的傾頹中倖存,卻是潰敗和喧囂的證明。涼風夾雜著細雨飄落在頤和軒後面這口小小的井中。

金井一葉墮,凄涼瑤殿旁。

殘枝未零落,映日有輝光。

溝水空流恨,霓堂與斷腸。

何如澤畔草,猶得宿鴛鴦。

這首《落葉辭》吟詠的正是這一段殘酷的往事。而作詩人、史官惲毓鼎寄寓其中的浪漫與哀情,遠遠不足以囊括珍妃其人,以及她和光緒關係中所蘊含的悲劇意味。

這個年輕的女人一度是許多人羨慕的女人。身為帝國最高統治者寵愛的妃子,在人們的想像中,她是像珍珠一樣誘人的至寶。而她富有活力的形象,與同一時代像禁欲主義者一樣僵化的女性迥然相異,這讓她在歷史大事件中扮演了耀眼的配角。


1898年農曆八月十九日(10月4日),距離八月初六慈禧太后重新訓政已經十多天了。權力交鋒以電閃雷鳴的速度結束。

在北戴河度假的大清海關總稅務司赫德錯過了最富有戲劇性的一幕,政變發生後,他匆匆趕回北京。在寫給密友、海關駐倫敦辦事處主任金登乾的信里,他描述發生在中國的這場政治動蕩:「幾個星期以來這位老夫人一直一聲不響,太沉默了。毫無疑問,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由她本人和她的黨羽策劃和安排的」,他接著評價說,「她是一位了不起的女人。她推翻皇帝的政變,正像她耍手腕使他登基一樣地使人吃驚。」

老夫人不會輕易放過「背叛」她的皇帝。她像一道閃電劈過紫禁城的上空。就在這天,主管太監的機構敬事房奉懿旨,對十四名太監做出了堪稱殘酷的處理。被審訊的太監有七名是光緒帝的內殿太監,另外七名是珍妃宮中的太監。由於是慈禧太后親自審訊,以往負責審理太監的內務府慎刑司和刑部都沒有留下審訊記錄。

慈禧與嬪妃們

這是有清以來對太監極為嚴酷的一次整肅。三名內殿太監和一名珍妃宮內的太監,以「干預國政,攪亂大內,來往串通是非」這樣極為嚴重的罪名被活活打死。次日,慈禧再發懿旨,四名被板責處死的太監,不必買棺材入殮,直接拋到萬人坑了事。其他十名太監,被杖打100板或200板,當場血肉橫飛,他們還分別被處以「永遠枷號」和「枷號二年」的刑罰。也就是說,他們要在兩年時間裡戴著20多斤重的木質項圈生存,甚至餘生都要戴此枷號。接下來的兩天里,慈禧又處置了三名內殿太監,其中一名大太監是乾清宮總管之一,不僅被革職,還被流放打牲烏拉(今吉林省吉林市北烏拉街)為奴。

恐怖的氣氛籠罩著紫禁城。兩名內殿太監害怕難逃一死,不顧一切逃出宮去。但難以置信的是,其中一名太監尹得福竟然重返宮中,據說他懷揣一把小刀,毫無懸念地在景運門被護軍抓獲,最終難逃一死。

歷史學家茅海建先生梳理戊戌政變的史事,他認為慈禧整肅光緒帝、珍妃身邊的太監,是為了探測可能的隱情(即維新派試圖圍頤和園殺太后之謀,光緒的參與程度),最終必然直接指向皇帝和珍妃。

赫德在致金登乾的電文里表達他的擔憂:「慈禧太后兇殘而鎮靜地繼續前進,她辦事和堅持的能力都令人驚訝。皇帝的下落和處境看來都無法確知。現在和今後一段時期的局勢是非常嚴重的……」

事實上,在赫德發電文的前一天,光緒帝已經被軟禁在瀛台。內務府大臣立山奉懿旨,將西苑內瀛台涵元殿的樓梯和瀛台所有建築的門座全部堵上,光緒出行只有一條路,活動空間受到了限制。

此時,住在西苑淑清院的珍妃也同樣被軟禁起來。淑清院的北門被堵死,珍妃甚至無法從這裡遙望瀛台。此後,珍妃再度被施以杖刑,被打入紫禁城景祺閣後的北三所(冷宮),與皇帝徹底分開。


戊戌年,是新蕾茁長的一年。在中國現代化過程中,是精神演變鏈條上極重要的一環,可謂前無古人後啟來者。

珍妃,這個獨自在冷宮裡凄涼度日的女性,就被灌注了這種精神。在這一年風潮湧動的帝都,她是如此微不足道,但她的痛苦卻能不朽。

1941年7月,在上海璇宮劇場,話劇《清宮怨》上演。這部四幕歷史劇在上海連演百場,轟動一時。這部戲以戊戌年作為背景,展現光緒和珍妃所代表的維新派,和慈禧太后代表的守舊派之間的生死搏鬥。《清宮怨》的序幕「大選」,以極富戲劇性的一幕開始,光緒選后妃,他屬意長敘次女(即珍妃),卻在太后的嚴厲提示下,不得不選了慈禧的侄女。在創作這部話劇時,劇作家姚克說:「把史實改編為戲劇,並不是把歷史搬上舞台;因為寫劇本和編歷史教科書是截然不同的。歷史家所講究的是往事的實錄,而戲劇家所感興趣的只是故事的戲劇性和人情味 。」在該劇里,珍妃成為光緒的同路人和精神領路人。在第一幕「舟盟」里,珍妃談起了未進宮前,在廣州目睹普通漁民自由自在的生活,觸發了皇帝對於自由的嚮往。

珍 假使皇上要的話,槳是可以用手造的。

光 ……槳是可以用手造的——(珍妃盼切地望著光緒,光緒忽然拉住了她的手熱烈地說)那麼我一定為了你,為了咱們的國家,造起這枝槳來!

1948年姚克又把《清宮怨》改編為電影劇本,由香港永華影業公司拍攝成電影《清宮秘史》,朱石麟導演,周璇、舒適和唐若青主演。1950年,這部電影在北京、上海、南京等大城市上演,反響甚巨。在此後的十餘年中,此片不斷引發政治上的狂風巨浪。

《清宮秘史》劇照

《清宮秘史》第一版里有周璇唱的兩首歌,《御香飄渺錄》和《冷宮怨》。其中《冷宮怨》後來被剪掉了,其中有「君恩似海最難忘,瀛台有路空悵望。說什麼帝王家,說什麼富貴場,倒不如人間夫婦,落了個地久天長「這樣的詞句,和惲毓鼎的詩句可謂一脈相承。

事實上,從晚清以後,珍妃的形象一直被理念化和政治化,人們從兩個方向來「消費「她的形象。一是舊式文人的傳統,「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式的帝王愛情悲劇;一是求新求變之時代訴求的代言者。兩個方向融合,便有了極強的戲劇性,幾乎成為一種清末宮廷戲的套路。

可以說,政治自始至終無情地控制著她的命運,不管是在生前還是死後。


那麼,珍妃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性呢?在戊戌年,她究竟做了什麼?在和光緒皇帝的短暫相處中,她又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呢?

珍妃,他他拉氏,滿洲鑲紅旗人。她的祖父裕泰,曾做過陝甘總督,父親長敘做過戶部右侍郎。1888年珍妃和姐姐一起入宮時(當時的名位是嬪,以後被晉陞為妃),父親已經過世。

一般都說她極為聰明伶俐,又因為隨伯父在廣州居住過,視野開闊。(惟珍妃生性乖巧、討人歡喜,工翰墨,善棋,日侍皇帝左右,與帝共食飲樂,德宗尤寵愛之。《國聞備乘》)她入宮時只有12歲,可以說還是一個小女孩。所以我認為有一種說法可能比較接近事實。據說,光緒「寡人有疾」,是「天閹」,也即陽痿。大婚之夕,慈禧派了四位年長有尊的王妃命婦,在坤寧宮喜帳後聽房,只聽見比光緒大四歲的隆裕皇后嘆氣說:「這也是你們家的德行啊!」隆裕皇后從此失歡於皇帝。年幼的珍妃大概還混沌未開,於男女之事不會放在心上,兼之個性活潑,作為一個相對「會玩」的伴侶,得到光緒的寵愛也在情理之中。

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很難說她有什麼政治見解或者理念。她不過是隨著後宮生活的慣性,即固寵並提升自己的地位。為此,她不僅需要皇帝長期的愛寵,也需要宮中的支持。清宮制度,皇后每年例銀不過千兩,至妃每年只有300兩,嬪200兩。太監修德明回憶說:「妃嬪在宮,無不艱炯。珍妃很好用錢,又常施惠於群監。近之者無不稱道主子之大方。錢不足用,便想開源之道。」

作為受寵的妃子,開源的法子也很有限。珍妃與太監聯合收人錢財為人跑官。珍妃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就是向光緒帝求情。胡思敬《國聞備乘》載:「魯伯陽進四萬金於珍妃,珍妃言於德宗,遂簡放上海道。江督劉坤一知其事,伯陽蒞任不一月,即劾罷之。」最嚴重的一次,珍妃居然推薦了一個文盲去當道員,此人在被皇帝召見時露出馬腳。

1894年11月26日,中方在甲午戰爭中一敗塗地。慈禧在召見中樞時突然宣布,將瑾妃和珍妃降為貴人。直接導火索是河南巡撫裕寬通過太監高萬枝,打通關節,謀取福州將軍的職位,被李蓮英告密於慈禧。胡思敬《國聞備乘》中亦有記載:「初太后拷問珍妃,於密室中搜得一簿,內書某月日收入河南巡撫裕長饋金若干。」於是,慈禧以「習尚浮華,屢有乞請之事」處置了二妃,主要打擊對象是珍妃,瑾妃算是被連累。

《清宮秘史》劇照

此事在《翁同龢日記》亦有記載:「皇太后召見樞臣於儀鸞殿。先問旅順事,次及宮闈事。謂瑾、珍二妃有祈請、干預種種劣跡,即著繕旨,降為貴人等因。」在日記的空行內,翁同龢記下魯伯陽、玉銘、裕寬跑官的事,涉及到的太監則不止有珍妃宮中,也有「西邊人也」。故此,據說慈禧召珍妃質詢,珍妃坦承,並且非常直接懟了太后:「上行下效,不是老佛爺開端,誰敢如此?」王照在《德宗遺事》里便總結說:「慈禧賣各種肥缺為常事,珍妃曾一效之,遂立敗。」

次日,慈禧發布了一道懿旨,抑彼揚此,強調皇后統馭六宮的權利和責任:

皇后有統轄六宮之責。俟后妃嬪等如有不遵家法,在皇帝前干預國政,顛倒是非,著皇后嚴加訪查,據實陳奏,從重懲治,決不寬貸。

同日,慈禧又特地給瑾妃和珍妃下了一道懿旨,直接予以斥責:

瑾貴人、珍貴人著加恩准其上殿當差隨侍,謹言慎行,改過自新,平日裝飾衣服俱按宮內規矩穿戴,並一切使用物件不準違例。皇帝前遇年節照例准其呈遞食物,其餘新巧希奇物件及穿戴等項不準私自呈遞,如有不遵者,重責不貸。特諭。

從第二道懿旨來看,珍妃喜歡換裝並非捕風捉影之事。《宮女談往錄》里伺候慈禧的宮女榮子曾說:「在戊戌前,光緒寵愛的珍妃就時常是這樣,她經常穿好了男裝等候召喚。所以嫉妒珍妃的人,就說珍妃干預朝政啦,服裝打扮不合宮廷制度啦,喜好女扮男裝大不敬啦……」

對於正在風頭上的珍妃來說,這是一次致命的摧折,此時她也才18歲。第二年,珍貴人和瑾貴人才恢復了「妃」的名位。

也就在1895年12月8日,赫德把他對政局的觀察告訴遠在倫敦的金登干。「目前在中國人士當中有些可疑氣氛,如果發生政變是不會使我感到驚訝的。有一些人支持皇上,另外一些人則支持太后;看來這兩位大權在握的人物,有一位即將把另一位逼入絕境。」這位器識宏通的洋大臣敏銳地捕捉到了從甲午年開始最尖銳的政治命題——帝後黨之間的對峙。這個政治命題表面以新和舊、變和不變作為區分,實則又不止於此,也並非涇渭分明,其核心則仍在於權力和由此派生的利益。作為最接近其中一位權力人物(弱勢的那方)的女性,珍妃勢必也是被碾壓的悲劇人物,哪怕她在戊戌年並未有任何實際的行動。

如果說珍妃屬於那種富有激情、能夠做出冒險之事的女性,那這光華燦爛也不過曇花一現。她一度在熾熱而狹窄的空間里迸發出激情,此後就是一連串的悲劇上演。


另一位積极參与維新變法的英國傳教士李提摩太,曾對這場革新抱著很大的期望,他說:「變法運動像巨大冰川的消融,像阿穆爾河(黑龍江)堅冰的破裂,阻礙水流的巨大冰塊被裹挾著,衝進大海。」但他的同胞赫德比他更了解這個國家。赫德認為李提摩太太天真了,或者說是一個夢想家。「他更相信他的希望,而不相信眼前的事實」,在寫給金登乾的信里,赫德非常直白地評價這位熱忱的英國人。

冰川沒有消融,障礙沒有被沖走,相反,那主動融化冰川的人成了瀛台的囚徒。10月15日,慈禧太后命令內務府大臣每天帶醫生為光緒帝看病。帝制時代本來是絕密的皇帝的病情,在帝都各衙門公示。歷史學家們普遍同意,這是慈禧打算廢掉皇帝的試探。

10月18日,一位法國醫生進入戒備森嚴的瀛台,為光緒皇帝看病。這是在英國公使等的干預下,慈禧被迫同意讓一位外國醫生為皇帝看病並出具診斷書。法國使館的醫生多德福用聽診器聽了皇帝的胸部,檢驗了小便,他認為光緒得了腎炎或慢性腎炎。對於皇帝遺精的宿疾,多德福醫生認為是小腹肌肉衰弱所致,當務之急是加緊恢復腎臟功能,遺精問題自然迎刃而解。

這份診斷書說明皇帝並不像此前公布的病情報告里所言,喪失了乾綱獨斷的思維能力和決策能力。由於各使館公使和地方大員的壓力,慈禧太后也不能毫無顧忌地廢掉一位並非病入膏盲的皇帝。

據宮廷檔案,這些日子裡,光緒每天要向太后請安,陪同見大臣,陪聽戲,陪侍用膳;他也參加各種禮儀,接見官員,有如一具空有皇帝名號的傀儡。這樣的日子光緒過了10年,直至1908年他37歲時死去。

在冷宮裡的珍妃知道皇帝的境遇嗎?最大可能是她根本無從知曉。

後來曾在慈禧身邊生活過兩年的滿洲親貴德齡,在她所著的《瀛台泣血記》里說,曾有兩年工夫,光緒每晚從瀛台走往冷宮去探視珍妃,從沒有間斷過一天。《清宮秘史》也有這個情節。事實上,珍妃被打入紫禁城內的冷宮,「屋門由外倒鎖著,窗戶有一扇是活的,吃飯,洗臉都是由下人從窗戶遞進去,同下人不許交談。沒人交談,這是最苦悶的事。吃的是普通下人的飯。一天有兩次倒馬桶。由兩個老太監輪流監視。這兩個老太監無疑都是老太后的人。」(《宮女談往錄》)從西苑的瀛台到紫禁城,路途頗遠,還需要打開宮門,在嚴格的警衛制度下幾乎全無可能。當冬天來臨,太液池結上了冰,慈禧便命令緊急鑿開一丈余尺,此後亦有專人負責,不許凍冰,正是為了防止皇帝與外界互通消息。


這個明慧活潑的女子,在不見天日的冷宮裡待了兩年。應該是希望讓她忍辱度日,我們不能忽視這個事實——畢竟,一旦皇帝熬到太后歸西,她也便算熬出了頭。

珍妃

但是經過數年的激蕩,帝後兩派之間的政治對峙終於結出了惡之花。「當崩潰即將來臨,好轉的希望已趨幻滅的時候,人們會變得何等狂暴和邪惡……而政府還在睡大覺,夢想一切老辦法都是最好不過的。」 在1899年的春天,赫德像先知一樣預感到災難將至。

在歷史的臨界點,義和團轟然起於內外交困之中,外國使館被圍困,八國聯軍攻入北京,慈禧太后一生中第二次在戰火中逃離了北京城。在帶著皇帝逃離前,慈禧沒有忘記在冷宮的珍妃。

惲毓鼎在《崇陵傳信錄》中說:「瀕行,太后命崔閹自三所出珍妃,推墮井中」。他明確了責任人,下命令者是慈禧,動手的人是大太監崔玉貴。《宮女談往錄》里當天值班的宮女榮子的回憶,和轉述崔玉貴本人的敘述,和惲毓鼎的記載一致。

珍妃井

面臨死亡威脅之際,她仍然提出太后避一避,皇帝可以留下維持大局。在臨死前,她最後的呼喊是:「皇上,來世再報恩啦!」如果崔玉貴的敘述可靠,那麼珍妃真稱得上是剛烈,同時,這也加重了悲劇色彩。因為無論她多麼期盼皇帝能夠跳出太后的掌控,雙方實力實在相差懸殊,甚至在1908年的終局,連死亡也沒有偏向她這一方。

老宮女榮子的回憶,為這段故事增添了一份哀情和凄美。當慈禧和光緒在1901年回到北京後,為了應對悠悠之口,珍妃的屍體被打撈起來下葬,她被追封為「恪順皇貴妃」。崔玉貴因為「逞能」,錯領了聖意,被趕出了宮。而光緒,則要走了珍妃在冷宮掛過得一頂舊帳子,常常對著這頂帳子出神。

結局包含於起始之中。自珍妃踏入宮廷,她便朝著她凄絕的命運邁進。她短暫的生命,像微弱的燭光,映照的是那個紫禁城的囚徒絕對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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