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一民：白市長的「臨別贈言」有點煽情

文史 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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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與城

白市長要離任了。

唐穆宗長慶二年（公元822年）七月十四日朝廷任命白居易為杭州刺史，他實際抵達杭州的時間是當年十月一日，白居易的《杭州刺史謝上表》有記載。他名義上在杭州3年，滿打滿算只有23個月。在這短暫的23個月中，他為杭州疏浚城中李泌六井，以供百姓飲水；修築錢塘湖堤蓄水，可灌千頃良田。功德無量！

長慶四年五月末，53歲的白居易離任杭州，他在萬分不舍中寫下了諸多別樣的「臨別贈言」——詩文。

白居易的「臨別贈言」寫給誰的？

贈西湖——《西湖留別》

征途行色慘風煙，

祖帳離聲咽管弦。

翠黛不須留五馬，

皇恩只許住三年。

綠藤陰下鋪歌席，

紅藕花中泊妓船。

處處回頭盡堪戀，

就中難別是湖邊。

朋友們知道白居易最喜愛西湖，特地在西湖邊為他設宴踐行，白居易的《春題湖上》曾有「未能拋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面對他最喜愛的西湖美景，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寫下了這首沉鬱的詩，與西湖道別。

祖帳，古代送人遠行時在郊外路旁為餞別而設的帷帳，亦指送行的酒筵。翠黛，原指女子眉毛代指美女，此處代指西湖的美景。白居易的《答客問杭州》有「山名天竺堆青黛，湖號錢唐瀉綠油」。把西湖比作美女，大約白居易詩首創，很可能蘇東坡受其影響，而有「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佳句。五馬，漢時太守乘坐的車用五匹馬駕轅，後世以「五馬」借指太守，此處指白居易自己。「皇恩只許住三年」，唐制，刺史任期3年，不得連任。

詩的大意是，就要踏上征程了，臨行前的氣氛是一片慘淡，西湖邊餞行筵席上的道別聲壓過了樂曲聲。眼前的美麗景色不必再挽留我了，因為皇帝只准許我在這裡呆三年。綠藤陰下到處都是載歌載舞的筵席，紅蓮花里停泊在歌姬舞女的花船。回頭看看哪裡都很值得眷戀，而其中最難分別的就是這西湖岸邊。

白居易在萬般無奈中表達了對西湖的戀戀不捨之情，這是對西湖有多深厚的感情啊！

贈官吏——《錢塘湖石記》

聖塘閘原在昭慶寺東，始建於南宋咸淳六年，稱九曲昭慶橋。明代稱溜水橋，橋下設閘，視西湖水之盈縮啟閉。民國元年，拆除沿西湖城牆時，將錢塘門外的水城門改建為現在的聖塘閘。1984年，聖塘閘由人力啟動改為電力啟動，上建聖塘閘亭，石壁上刻有白居易《錢塘湖石記》。

這段文字大意為：關於錢唐湖（西湖）水利的事，現任杭州刺史先將幾個要點陳述如下：錢唐湖又名上湖，周圍三十里。北面有石函橋閘，南面有筧決湖。大凡放水灌溉田地時，湖面水位每降低一寸，可以灌溉十五頃有多；每一晝夜，可以灌溉五十多頃。灌田之前需要挑選兩個官吏，站在農田和湖邊，會同本地農戶，根據農田的面積，約好放水的時間，算好放水的尺寸，限量放水。如果遭遇旱年，百姓請求放水，必須讓他前往州衙遞交狀紙，刺史立即批給地界，當天放水。如果等待狀紙交上州府所屬的各個部門，州府的公文下達到各縣，縣裡再發到各鄉，鄉里再派遣所屬地界的小官，動不動就要十來天，即使得到了水，早已來不及了。杭州這個地方，往往春天多雨，秋天乾旱，如果堤防修築得合乎規格，雨季及時蓄水，旱季及時放水澆田，那麼錢唐湖附近的一千多畝農田就不會有荒年了。

贈友人——《留題天竺靈隱兩寺》

杭州是「東南佛國」，白居易在杭州刺史任上結識了一批朋友，其中有一些僧人。他出入佛家之地，尤其經常造訪天竺寺靈隱寺，與僧人結為詩友，在奉詔即將離開杭州時，白居易寫下了這首《留題天竺靈隱兩寺》：

在郡六百日，入山十二回。

宿因月桂落，醉為海榴開。

[白居易自註：天竺嘗有月中桂子落，靈隱多海石榴花也。]

黃紙除書到，青宮詔命催。

僧徒多悵望，賓從亦徘徊。

寺暗煙埋竹，林香雨落梅。

別橋憐白石，辭洞戀青苔。

[白居易自註：石橋在天竺，明洞在靈隱。]

漸出松間路，猶飛馬上杯。

誰教冷泉水，送我下山來？

這是白居易第十二次重遊天竺、靈隱，與他鐘愛的山水、交厚的僧人依依惜別時，流連忘返，思緒萬千，情涌筆端。在政務纏身的短短三年中，十二回到天竺、靈隱，說明白居易是多麼摯愛天竺、靈隱的山水人文與佛剎梵音。「黃紙除書到，青宮詔命催」，儘管他是多麼不願意離開天竺離開杭州，但是身不由己，無可奈何。「僧徒多悵望」，表明白居易與天竺僧人結下了深厚的友情，僧人們也不忍與他分別，反映出清凈道場與方外善友的深情厚誼。

贈百姓——《別州民》

長慶四年五月末，白居易離任，杭州百姓不舍，當天萬民夾道相送，白居易的《別州民》就是他與杭州百姓依依惜別的紀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