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湡水文苑】槐樹情結

最新 05-16

你來，我在。一卷詞，一杯茶。

聽，琴聲緩緩。

我是我，我是湡水文苑。

在詩詞歌賦散文小說中，歡迎你的到來。

槐樹情結

作者：李保江

槐樹，在先秦時人們就已經對槐樹鍾愛有加。在我國古代民間舊俗和經典文獻中，槐樹是吉祥樹。它歷來被我國人民視為吉祥、美好、幸福的象徵。古代人把槐樹作為崇拜的對象，認為槐樹是木精，極具靈性，可以給人帶來福氣。槐樹不但枝葉繁茂、幽雅，而且木質堅硬，樹齡可達千年甚至數千年，人稱長壽樹。

俗話說「門前有槐，升官發財」。在古代，不論是官宦門第，還是普通人家，庭院附近總少不了種植槐樹。此外，學校、衙門也都喜歡種植，它還是古代學子科第吉兆的象徵。古人稱讀書人聚集的地方為「槐市」，就是因為那裡遍植槐樹。北周庾信有「綠槐垂學市，長楊映直廬」的詩句。後來，還以槐借指學宮、學舍。自唐代開始，科舉考試關乎讀書士子的功名利祿和榮華富貴，因此常以槐代科考，考試的年頭稱槐秋，舉子赴考稱踏槐，考試的月份稱槐黃，唐人李淖寫的《秦中歲時記》中就有「槐花黃，舉子忙」的說法。唐武元衡《酬談校書》詩云：「蓬山高價傳新韻，槐市芳年記盛名可以想見唐代長安學宮中的情調。西漢時人們稱政府機構為「槐衙」。古代，槐樹還有公卿大夫樹之稱。周《禮》中就有「三公面三槐」的記載，說是為了方便太師、太傅、太保上朝時找准自己的位置，即所謂的「三公位焉」。說起三槐還有一個故事呢，宋朝兵部侍郎王祐在自家庭院種了三棵槐樹，並將此庭院稱為「三槐堂」。他說我家後代一定有位列三公的，此樹可以作證。果然它的預言成為現實，在整個宋朝三百餘年的歷史上，三槐王氏家族幾乎代代都有人在朝廷為官。宋朝大文學家、政治家蘇軾為「三槐堂」寫了《三槐堂銘》，千百年來還一直為人們所稱道。在歷代的國子監和貢院里也都種植槐樹，過去，國子監里，古槐成片，其中有一棵用矮琉璃圍牆保護起來的雙干古槐，它就是京城馳名的「吉祥槐」，據記載，它是元代國子監第一任祭酒許衡所植，距今已有七百多年的樹齡了。在北京的貢院里有一棵馳名京城的文昌槐，據說，它關係著考生的命運。槐樹，還是後世皇家宮苑必植之樹，故槐樹又有「宮槐」的別稱。故宮裡的古槐很多，最著名的是武英殿斷虹橋畔的十八棵元代「紫禁十八槐」。另外，在故宮御花園的東南角，有一棵巨大的龍爪槐，為北京的龍爪槐之最，它樹冠上的幾個大枝，似數條巨龍凌空飛舞，無數小枝像虯爪伸縮，故又稱「蟠龍槐」。

槐樹，被古人稱為吉祥樹、富貴樹，所以引來很多古今文人墨客的爭相吟詠讚頌。早在三國時期，魏文帝曹丕就寫有一首《槐賦》的詩歌，他在詩序中說：文昌殿中槐樹，盛夏之時，餘數游其下，美而賦之。他的詩句中有「大邦之美樹，惟令質之可嘉。托靈根於豐壤，被日月之光華」，序和詩句都對槐樹極盡讚譽之詞。他喜歡槐樹，不但寫了詩歌，他還讓弟弟和王桀都寫了《槐賦》，可見他對槐樹的喜愛。唐朝詩人白居易也有「黃昏獨立佛堂前，滿地槐花滿樹蟬」的詩句。宋朝詩人洪皓還有一首「詠槐」的絕句：弛擔披襟岸斜，庭陰雅稱酌流霞。三槐只許三公面，作記名堂有幾家。唐朝王維《送邱為往唐州》有：「槐色陰清晝，楊花惹暮春」的詩句。這些詩句從不同的角度讚頌了槐木之美妙，槐花之清香，槐樹之神聖，人們對槐樹的喜愛由這些詩句也可窺見一斑。槐樹被稱為國槐，在我們這一帶被叫做笨槐。他渾身是寶，槐米可入葯，有預防高血壓，糖尿病之功效，槐連豆在災荒年到來的時候可以煮著吃，救人於危難之中。槐蜜同荊條蜜，棗花蜜，荔枝蜜是我國有名的四大蜜之一。槐樹耐旱，哪怕是在貧瘠的土地上也會枝繁葉茂。所以，在我現在生活的這個城市裡，槐樹成為街道的主要綠化樹種，夏季來臨，一樹一樹的槐花香氣四溢，到處瀰漫著槐花的芬芳，給小城增添了不少的景色。

槐樹長到一定的年齡，中心就會枯朽，形成樹洞，但它並不會死去，從它的樹皮中又會長出新枝新芽。那怕多半個樹已經朽掉，依然倔強地生長。每當槐樹到了這個年齡，也就升華成仙了。長輩人傳說這樣的樹就會有槐仙居住於此，因此就把槐樹奉若神靈，頂禮膜拜，誰若傷害了老槐樹，必遭報應。從以上的諸多描述中不難看出，槐樹在古人們心中，地位是多麼的高貴和神聖，那麼古人遍植古槐的原因也就不言而喻了。只是隨著歲月的變化，朝代的更迭，也隨著一些新興樹種的出現，近代才結束了大量種植槐樹的習俗，但是無論如何，槐樹那曾經輝煌的歷史，會永遠留存在人們的記憶中。槐樹作為尋根問祖的感情寄託人們也是無論如何不會改變的。

有時，我站在老槐樹下，獨自思索，世上的樹有千百種，人們為什麼唯獨對槐樹這麼敬畏，把它稱為「槐仙」呢？今天終於找到了其中的答案。明朝洪武、永樂年間，朝廷將山西人口大規模遷往全國各地，山西洪洞縣廣濟寺旁驛道邊有一棵「樹身數圍，蔭遮數畝」的漢朝古槐，移民們在此集合出發，所以，民間有「問我祖先何處來，山西洪洞大槐樹。問我老家在哪裡？大槐樹下老鴰窩」的傳說。移民們每到達新地建立村莊時，多在村中最顯要的地方，或是十字路口，或丁字路口或村口種植一棵槐樹，用以表達對故土和祖先的懷念之情。隨著歲月的變化，時間的流逝，幼槐成了古槐，古槐就成了故鄉、祖先的象徵。所以也就有了我們這一帶村村都有老槐樹這一奇特的景象，槐樹也從此成為中華民族移民懷祖、尋根文化的符號。

我所居住的村莊，在沙河中西部白塔鎮，在各村村裡，至今還生長著茂密蔥蘢的老槐樹。

我的故鄉——下元，一個古老的村莊，據記載，很早就有先民在這裡定居生活，距今已有百餘年歷史。在這個古老的村莊中，不少姓氏的宗譜記載，均來源於明朝初年山西的那次大移民。歷史的長河慢悠悠地流過，那些金戈鐵馬的歷史變成了典籍中的文字。故鄉留給我的除了他的悠長的歷史之外，便是那一顆棵的老槐樹了。

我的童年生活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那時在村中央生長著一顆古老的大槐樹，用樹木參天，濃蔭蔽日來形容，一點都不誇張。至今六十歲以上的人都有記憶。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樹齡已有百年以上。老槐樹生長在村中心的位置，從我記事起，它就老態龍鍾，樹冠蓋天，樹身兩個大人都抱不住。夏天人們在這裡納陰乘涼，冬天幾個老人圍著煎灌腸的火爐，嘴裡吸著旱煙袋，在老槐樹下不緊不慢的聊天，打發著慢慢長夜。我上小學的時候每天從這裡路過，對它的身影十分熟悉。1976年邢台大地震時，我從學校驚魂未定往家跑的時候，一口氣跑到老槐樹下才稍微安定下來。這顆老槐樹它像一個慈祥的老人，屹立在村中央，靜觀世事變換，朝代更迭，儘力庇護著所有生活在這裡生靈的安危。也就是在這一年，因為村莊整體搬遷到東1000米處。老槐樹被毀掉。從此，街中心標誌性的老槐樹便不復存在。搬遷中毀掉的不僅僅是一棵樹，一座建築，而是傳統的文化和生命的根。歷史從此留下了斷層。槐樹見證了村莊的古老歷史和滄桑變化，它記錄下一代代先民艱難的生活和曲折的經歷。

據說，天生村老槐樹是元代所種植。沙河獨立設縣後所編纂的《沙河縣誌》記載，若干年前，有人發現天生村一李姓人家四、五百多年前的一張分家單，上面寫有「大槐樹一棵」字樣，故這棵樹被人們稱之為「元槐」。老槐樹高約丈余，圍長丈余，樹榦中空。很多年過去了，由於雷劈風折，歷經滄桑，樹的南側一枝已經枯萎，僅剩北側的枝幹，還在努力向上生長著。如今的老槐樹經過我們的澆水施肥已比以前茂盛了很多，它現在已成為人們心目中神靈的化身，是人們經常到樹下祈福，它的樹枝上經常掛滿了老百姓祈福的紅綢帶，祈求它保佑上蒼風調雨順，保佑家人平平安安，家庭幸福。

塔子峪的那個老槐樹，在蓋房的時候寧可少蓋一間房也給老槐樹留下了一席之地。之後，便有人在樹上綁上紅布條，初一十五，燒香上供，那怕在文革這樣的極端年代也未曾中斷，以求祈福祛災，生活安定。這種古老的儀式之所以有這樣強的生命力，我想除了迷信的因素之外，是不是懷念祖先的一種形式呢？人們用這種近似愚昧的方法，智慧地把歷史保留了下來，使老槐樹得以繼續生存，文化的符號得以保留。

也許，你沒有過到山西洪洞縣尋根的經歷，無法感知哪份衝動的心情。當看到那棵讓每個人夢牽魂繞的老槐樹時，真是百感交集，熱血沸騰，淚流滿面。時空距離一下子回到了幾百年前，那一幕幕攜妻帶子，一步一回頭的情景就像是發生在眼前，就有一種浪跡天涯的遊子到家的感覺。一個村莊沒有了老槐樹，就沒有了根，就沒有了魂，就割斷了歷史。老槐樹它是歷史的見證，是時代的記錄，是宗族的延續，是對先祖的最好懷念。

現在村裡的老房子已經很少有人居住，整個村子也變成了空心村，再過幾年這些老房子拆的拆，塌的塌，古老的歷史就只能存在記憶中了。

歲月悠悠，古老的村莊已經沒有多少歷史的東西可供傳承，老槐樹不在了，古老的建築越來越少。他們只能留在了我們這一代人的記憶中，再過幾十年，我們這代人作古以後，就只能從歷史記錄中去尋找。但是，做為千年古鎮曾走過的歷史足跡，老槐樹，白塔，古城牆等這些特殊的符號，以及那些存在於古墓中的秦磚漢瓦將做為歷史的見證，依然地會保留下來。只是人們體味不到他的歷史意義和代表那個年代所發生的驚天動地的事件。故鄉的老槐樹啊，你是遊子的根，你是遊子的魂。

其實，在我們鎮方圓幾十里的土地上，還有不少這樣的古槐。

東下河村中心有兩棵百年古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