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中的賈府陰盛陽衰，有一戶農家也是女人比男人強

賈府陰盛陽衰，有一戶農家也是女人比男人強

陳能雄/文

早期的賈府出了幾個傑出的男子，他們才能出眾，胸懷大志，有膽有識。寧國公賈演、榮國公賈源馳騁沙場，浴血奮戰，建立了赫赫戰功，開創了賈府百年的基業。賈府子弟在祖輩福德的庇蔭之下，生活安逸富足，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他們沒有親身體會到先輩創業之艱難，不知道錢財家業來之不易，就知道貪圖享樂。

賈府的這種不良風氣越往後越嚴重，賈府子弟大多是紈絝膏粱之輩，不愛讀書，不善治家，養成好逸惡勞的惰性，他們生活奢靡，揮霍無度。冷子興冷眼旁觀，說賈府「主僕上下，安富尊榮者盡多，運籌謀劃者無一……如今的兒孫，竟一代不如一代了！」

冷子興在批駁賈府男子的同時，卻對賈府的女子給予褒揚。她說賈探春姊妹幾人非常不錯，他特意提到王熙鳳精明能幹，管家能力遠遠超過男子，她的丈夫賈璉倒要相形見絀，退讓幾步。我們看《紅樓夢》會發現裡面的女子如林黛玉、薛寶釵、賈探春都聰明俊秀，才貌雙全，是金陵省中出類拔萃的人。而男子中如賈赦行為不檢，賈珍沉迷玩樂，賈璉喜歡偷香竊玉，賈環滿肚子壞水……賈寶玉雖然聰俊善良，但不務正業，難以承繼家業。

這種現象就是人們常說的「陰盛陽衰」，在賈府後期尤為明顯。在《紅樓夢》中有一個鄉下農家也有這個情況，劉姥姥的女婿王狗兒祖上做過小小的京官，與王熙鳳的祖父相識，為了拉關係，就與王家連了宗。到王狗兒的父親王成這一代時家道中落，就搬到鄉下居住。王狗兒小時候好吃懶做，手中有點錢就隨意揮霍，他就是鄉村版的「紈絝子弟」。他家小業小，與賈珍、賈蓉們比起來，雖然遠遠不夠格稱「紈絝子弟」四個字，但性質是相似的。王狗兒、賈珍都是托賴祖輩留下的一些產業，吃喝玩樂慣了。

王狗兒敗光父親的家產後，他有沒有一技之長，只好務農為業，妻子劉氏也要做許多勞務，夫婦倆把劉姥姥接過來住，讓她幫忙照看一對兒女。劉姥姥到女婿家就一門心思幫他們料理家事，給他們出謀劃策。這年初冬，王狗兒家裡的生計愈發艱難，眼下的冬事都無錢辦理，長此下去，家裡快揭不開鍋了。王狗兒心中沒轍，只會悶頭喝酒。劉姥姥看不下去，就說女婿不像個男子漢大丈夫，不會過日子，遇到難事就會幹著急，不去想門路。王狗兒又氣又急，他只怪自己沒個富貴的親戚可以幫襯下，他的這種心態與當下某些自暴自棄的年輕人是差不多的，他們不從自身上找問題，只怪自己沒個好爹，可以做「官二代」、「富二代」，享現成之福。

王狗兒才智平庸，大錢賺不來，小錢不想賺，卻會裝硬氣，就算真有個富貴親戚，他也不知如何去巴結。劉姥姥是苦日子過來的，心裡沒那麼多顧慮，有賺錢的門路，只要不偷不搶都可以試著做下，沒門路也會去儘力想門路。劉姥姥建議王狗兒到賈府的王夫人那裡走動下，說不定王夫人會看在祖上連過宗的情份上，接濟一下自己。這倒是個好主意，王狗兒也很支持，可是這種投親靠友的事他卻不好意思去做，也不知道怎樣去做。

劉姥姥一大把年紀了，對此事也很難為情，但她為了這個家還是下定決心去碰碰運氣。第二天，她帶著外孫板兒到達榮國府門前，公侯之家門檻高，普通人怎能隨意進。劉姥姥就先去找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以前王狗兒的父親曾經幫助周瑞爭買過田地，周瑞家的很念舊情，又見劉姥姥說話很好聽，知道她的來意後，就儘力幫助她。劉姥姥要不是先走周瑞家的門路，只怕賈府的門都進不去，一是無人引進帶路；二是不了解王夫人、王熙鳳的作息時間。即便劉姥姥真的進了賈府，如果正趕上王熙鳳處理家務或者午間歇息，她也是難以見到「真佛」的。

周瑞家的趁著王熙鳳吃飯的空閑，帶著劉姥姥到鳳姐的房中。劉姥姥見到王熙鳳後，說了許多客套話，她說家道艱難，走不起親戚，如今女婿家裡連吃的都沒有了，就帶著板兒過來投奔。王熙鳳聽出劉姥姥的話中之意，也不要她挑明說借錢。鳳姐暗地裡問清王夫人的意思後，不敢怠慢了劉姥姥，爽快地賞賜給她二十兩銀子。

二十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按劉姥姥的說法就是夠庄稼人過上一年的了。也就是說劉姥姥腆著老臉從賈府求來的銀子，比女婿辛苦大半年賺得還多。可見，劉姥姥的交際能力還是很強的，她一出馬就讓王狗兒一家度過了生活難關。劉姥姥二進榮國府，她給賈母等人說了許多鄉間的趣聞逸事，還在宴席上說笑逗樂，博得賈府上下的好感。她這次收穫更多，有王夫人的一百兩銀子、王熙鳳的八兩銀子、賈寶玉轉贈的成窯小蓋鍾，還有許多名貴的綢緞衣裳。

劉姥姥這次真的是滿載而歸，衣錦還鄉，王狗兒一家很快由貧苦戶變成了小康家庭。要是沒有劉姥姥發揮她的公關能力，到賈府中走動走動，單憑王狗兒之力，只怕再辛苦種田也難以過上溫飽的日子。也正因為如此，劉姥姥在女婿家的話語權越來越大，很多家事都由她來協助操持。後來，賈府敗落，劉姥姥盡自己所能，出資出力救出賈巧姐，償還了王熙鳳等人的恩情。這說明劉姥姥在女婿家能說得上話，女兒女婿都贊同她的做法。

脂硯齋點評《石頭記》第六回「劉姥姥一進榮國府」，是「借劉嫗，卻是寫阿鳳（王熙鳳）正傳。」也就是說賈府的事情千頭萬緒，由劉姥姥進榮國府這條線，來引出王熙鳳這個當家女強人來。王熙鳳是榮國府的台柱子，脂粉隊里的英雄，她的辦事能力強過許多賈府男子。劉姥姥對於王狗兒一家來說，她的辦事能力就是鄉村老太版的「王熙鳳」。賈府陰盛陽衰，由女子當家，而王狗兒一家也是如此，王狗兒能力一般，劉姥姥在持家方面比他更有辦法和能力。我們只注意到賈府中的女人比男人優秀，往往忽略了劉姥姥，她是鄉間一個很有能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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