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廖肖村——龜峰腳下的「籬笆院」
能夠用一個詞或隻言片語來形容一個村子嗎?我覺得不能,它既不是平面,也不是球面,即使我站在至高點,呈現在我眼前的也只是村子的輪廓,坡面的屋頂和錯落的小樓,偶爾有幾個村民在路上行走。
江廖肖村是位於龜峰腳下的「籬笆院」,這裡的人們很少去爬龜峰,幾百年來,他們和龜峰生活在一起,早就習慣了村口那隻老烏龜低沉的呼吸聲。
我作為一個陌生人走進這裡,繞著村子走了一圈又一圈,他們先是看看我,然後伸出手熱情地向我打招呼,但我始終沒有機會走近他們。
每個村子都有一套自己的「規矩」,其運行法則是在各方面條件的作用下自然形成的,就像龜峰的丹霞地貌,目中所見的奇、險、靈、巧的形態和霞光般的色彩,都歷經了千百萬年的地質運動,但這些並不在我眼中。
村民的相處法則和村子的運行倫理,只有真正身處其間的時候才能窺得一二,村口老舊的牌匾,紋路斑駁的石頭和踩在腳下的最硬實的土礫,都目睹著村子形成與變遷的過程,在它們眼中,這些都不是故事,而是生活。
江廖肖村的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寧靜,尤其是雨後初晴的時候。當簌簌的雨止住,靠在屋檐下的柱子上,靜靜地看著院子里砂石地上黑、白、黃、花、灰的狗子們扭打在一起,打滾,跳躍,但是它們並不露出猙獰的牙齒,就會不自覺地沉浸在於這種如湖面泛起微許波瀾的場景中。
雞和狗有著自己的朋友圈和食物鏈等級,如果細心觀察,從一個村子雞和狗的關係中可以觀察出有趣的東西,了解村子的「規矩」。
江廖肖的狗特別多,各種毛色,高矮胖瘦的,沒有人給它們修剪毛髮,定期清洗。繞著村子走,一隻捲毛小白狗在人們吃飯的桌前搖著禿毛的尾巴,搖動的幅度不大,不是過分的乞求,但是從它巴巴的眼神和垂耷下來的舌頭,可以看出它想得到一些食物作為搖尾的賞賜。另一隻黑毛皮的狗子躺在馬路邊,閉著眼睛,偶爾顫動幾下爪子,就像我們夢魘時候的身體抽動,我不太確定它是在曬太陽還是死在那裡了,我能夠說出每一隻我碰見的狗的樣子,從它們的毛色、慵懶程度和身上沾染的泥土的分量,它們好像並不喜歡千篇一律。
江廖肖的雞也特別多,就像狗一樣到處亂跑,天快要黑的時候,就會回家。一隻母雞身邊常常圍繞著幾隻小雞,茸茸的,特別可愛。母雞總是溜得匆忙,從這一處到那一處,用有力的爪子扒開雜草,啄幾下,一群小雞就圍過來了。母雞身上帶著慷慨的鬥志,它們用鋒利的爪子和堅韌的翅膀抵禦狗的偷襲。狗很少攻擊雞,但是會趁雞不在的時候,偷它的蛋吃。
村民不會把狗拴起來,套在木樁上,也不會把雞圈起來,圍上籬笆,這种放養的方式在他們看來剛剛好,「我們愛自由,所以我們給予它們自由」。
雞與狗自然會形成一套自己的相處方式,它們共享這片土地,享有平等的自由,但是狗會將雞蛋作為自己的食物,而忌憚於雞的強勢而規避衝突。
江廖肖村是龜峰山孕育下的一棵野草,於無形中運行著共同體的規則,像山泉水一樣汩汩流淌,像微風一般細而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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