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所謂才華
大概還是因為漫談的原因，我在不自知的情況下，有了一個雅號，才女。才女這個稱號似乎從不屬於我，小學、中學時，我是無理取鬧式的霸道，大學時，我是理性冷漠的疏離；所以縱觀我二十幾年的人生，性格中強勢、理性的一面總以壓倒性勝利戰勝我內心的溫情和我文人式的悲憫。漫談真的是無心之作，卻在客觀上產生了讓我預想不到的結果，可悲的一面是我意識到原來我周圍的人如此不了解我，可喜的是我終於改變了自己的固有形象，儘管這形象如何是我一直都不知道的。每當很久不見的同學朋友談起他們對我的印象，我總會覺得莫名其妙，因為無論是霸道還是冷漠，都是我的無心，我從未刻意得或計劃式的來決定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形象，雖然我的確時時生活在計劃里，但我的計劃針對的目標永遠都只是自己而已。
近日，如果偶爾和某些朋友聊天，對方總會調侃得說我是才女，若是剛剛認識的朋友我也不在意，偏偏還是認識數年的好友；前些日子見到一位老師，在聽說我用文言文寫了一封感謝信後也直言在大學竟不知道我的特長里還有文采。鑒於這種狀況，我略有所感，在這一部分談談文采和才華的問題。
（一）文采
文采是和文學聯繫在一起的，科學論著寫得再好，若只是論述縝密，沒有引經據典，也難稱文采斐然。《史記》不僅僅是史學巨著，更是文學經典，就在於太史公不僅以科學的態度寫史，還以燦然的文筆做文。其寫江浙一帶的地理風貌，土地狀況，皆以磅礴的排比，使山川河流都頓時生機盎然，這一部分內容在皇帝本紀，史記開篇。所以這大概也是大學時少有人知道我愛好文學的原因，法律學得越好，表現得越是理性冷靜，旁人越是不相信你有慈悲的一面。
文采總是像我上文提到過的和引經據典聯繫在一起，另外文採的外在表現也許還包括會用恰當的、拗口的成語，會把一種普遍存在的感受形容得讓人潸然淚下。有個詞叫潤色，我特意查了一下其意思，「修飾文字，使有文采」。我常遇到這樣的人，拿著一篇文章讓我幫其在適當的地方加幾個成語、格言、名言或者引用點經史子集，剛開始覺得這樣的人甚是虛偽，後來慢慢習慣了，原來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像林徽因一樣故意把艱澀的東西說簡單（見其為《清式營造則例》寫的序言），大部分人沒文化所以總想看起來有文化。
其實文采是一種自然情感和知識積累的流露，是一種情不自禁。我的文筆大概經歷了這樣一些階段，小學時無話可說；中學時自說自話，眼界狹隘，覺得花間詞和鴛鴦蝴蝶派的文章特別好，經常看些寫空話的應試文章還覺得文采斐然；大學至今不再應試寫作，甚至不再寫作，我一直把平時隨手寫下的句子和漫談類的日誌看做日記、月記，不曾認為是文章。但是回頭看看自己近兩年的「日記」，發現的確寫的比中學時好很多，我想原因大概是每次寫作都是在讀書後有所感有所想而寫，讀得越多便會想得越多，融會貫通，文章有了生活的痕迹，思考的結果，借鑒的豐富，自然會燦然生華。
有一段時間我寫東西喜歡用文言文，其實倒不是故弄玄虛，我從前也從未用文言文寫作過，那時是因為讀王澤鑒的書，王先生是台灣人，用文言文，我受了影響，提筆就是之乎者也，覺得這樣寫更自然流暢。當然並不是說讀文言文就會用文言文，我最近也在看英文版的論自由，但是艱澀難懂，完全沒有樂趣，讀古文而能用古文是因為中學的教育，這毋庸置疑，是因為看過二十四史的太多片段，所以即使從未練習過，卻能提筆而就。
所以我想分享一種感受，無論是對於寫文章還是準備考試，不要總想著外在的結果，而要清楚你想做到一件事需要哪些步驟，不偷一點懶得把這些步驟做完，結果一定不會讓你失望。不信，你把《經典常談》提到的書讀一遍，再去寫文章，如果還是寫不出文采，你來找我。
（二）才華
才華其實應該是個廣義的概念，我認為無論是在科學、藝術、文學哪一方面有廣泛的了解，有突出的造詣，都應該被稱為才華，但是「才華」就其日常運用而言，似乎更傾向於指代文學上的博學或藝術上的天分。
我們首先從狹義上講才華，文學才華。古時所說的才女，大多是因為能做詩文，比如「未若柳絮因風起」，比如李香君對著韭菜雞蛋吟「兩隻黃鸝鳴翠柳」，比如朱淑真，比如李清照；這些女子多是因為詩詞做的好，文章寫的好，作為才女的知名度也最高。但是古時有些潛心研究史學的女子，卻沒太多人關注，比如參與編寫《漢書》的曹大家班昭，史書（《後漢書》）說她「博學高才，帝數召入宮，令皇后諸貴人師事焉，號曰大家」，班氏一門無論男女，皆為高才，《漢書》亦不能說是班固一人之成就。說起這件事我突然想起李冶，也是鍾靈的女子，寫「至親至疏夫妻」，但終究只是花前月下的女兒心態，年老時，帝聞其名，召入宮中，但佳人年華已逝，帝王慨然曰「一老嫗爾」。同樣是老，同樣是面見帝王，一個依然被九五之尊師之敬之，並讓自己的一眾后妃」師之「，一個卻只能黯然收場，留下一段美人遲暮的悲涼結局。這是否是歷史在教育女子，不要因為男人在你年輕時對你美貌的追逐，對你奮進的態度不明，而選擇以色侍人，做溫柔順從的女人，男人的敬重是永恆的，但其兒女情長的愛慕卻不堪一擊。
文學才華應該是一種知識體系，系統得學習詩、文、經、史，雖然的確應該有所側重，但一定要在某一領域按照體系學習，心有餘力不足沒有關係，知道自己哪些學過，哪些還未知，才能避免讀了兩本書就自負才華，以為自己真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因為我一直都懂這個道理，所以我才寫這一部分內容，並非謙虛，只是很清楚自己就屬於那種「只讀了兩本書」的人，所以很怕別人說我有才華；在文學意義上狹義的才華，我的確是徒有虛名，因為真的沒有系統學過文學的任何一個領域；在廣義上講才華，法律剛剛入門，經過了司法考試，但是一年過後，把那點知識也忘得差不多；法律英語才剛剛起步，距離能無障礙閱讀英文判例還有很長的距離。我真的並不謙虛，我只是無比清楚得知道自己做到了什麼、還有什麼沒做、打算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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