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罷工抗爭，他們讓全校「斷糧」了三天

罷工遊行隊伍行走在校園內（校報圖片）

5月7-9日，UCLA上演了轟轟烈烈的三天罷工運動。

長期以來，不僅是UCLA，還包括整個加州大學系統（UC系統）的兩萬多名最底層的員工們（不是教授，而是工資微薄的勞工）一直抗議，財大氣粗的加州大學竟然在發薪水上如此吝嗇。他們身份「卑微」，卻是保持加州大學這個龐大的機器正常運轉的基石。他們包括廚師、維修工、清潔工、搬運工、司機、醫護人員，等等。如果說加州大學傑出的學術成就是「摩天大樓」，那麼這些勞工便是摩天大樓必不可少的地基。

他們與UC系統的關係一直十分緊張。大學的教授和管理層都紛紛加薪，但這些底層員工們的薪水一直處於接近最低工資的水平。在去年加州通過上調最低工資的法案後，他們的薪水終於緩慢地上漲——為此學校還十分不情願。不僅總體待遇低下，而且相似的職位下，不同種族、性別拿到的待遇雖然沒有像其它一些機構那麼不同的離譜，但也明顯不平等。

就筆者個人體驗而言，我認識有商學院教授，每學期只上一兩節課，教課質量極差，甚至被學生舉報教授長期翹課，竟然也領到十幾萬美元的年薪。十幾萬美元工資對於某些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的工人而言，似乎是天方夜譚。

圖為不同種族在相似職務下收到的平均工資（每小時）。很顯然，白人男子仍然工資最高。但即使是每小時18.7刀，在洛杉磯這樣的地方也很難「小康」。

以UCLA周邊的地區為例，當地每個卧室的租金已經漲到超過每月2000美元。對於拖家帶口的人而言，這樣的工資在學校周邊居住談何容易？許多工人每天清晨四點就起床，驅車一小時趕到學校，工作到半夜。

四月份，代表著這兩萬多名員工的工會組織，AFSCME，與加州大學管理層談判失敗。AFSCME要求所有員工漲薪6%（按照18刀的小時工資，也就漲1塊錢），並要求提升醫保待遇。加州大學領導答應漲薪3%，卻斷然拒絕了其他請求。

談崩了，就上街了。一咬牙、一跺腳，97%的工會成員贊成罷工。於是，從5月6日起，他們決心讓大家嘗一嘗「缺糧」的滋味。

食堂沒有人做飯了；維修請求沒有人受理了；垃圾成堆也沒有人做清潔了；UCLA醫院甚至要取消大量手術，因為醫護人員也罷工了。根據UCLA校報的數據，總計有12000個手術和預約被取消，因為「沒人工作」。

在「全美第一」的UCLA食堂，由於全部罷工，所有食堂都陷入癱瘓狀態。為了避免鬧饑荒，只能緊急引進了一些質量極差的速食，配一次性餐具來代替（沒人洗盤子了）。一萬多名住校學生們要麼捏著鼻子去吃速食，要麼去校外就餐。一名學生說道：「我去了食堂看了下食物，就回來睡覺了。睡覺能讓我忘記飢餓」。什麼亞洲菜、地中海菜、義大利菜、墨西哥菜統統沒有了，大家一起啃土豆餅，體驗「計劃經濟」的魅力。

罷工的工人在食堂外的廣場合影（圖片來自組織者）

遊行隊伍浩浩蕩蕩，敲鑼打鼓，經過校園各個角落。不僅是員工，許多學生也加入了遊行的隊列中。一些教授甚至都加入了聲援。抗議者分工明確，深知遊行會導致他們喪失工資，所以召集了許多志願者和贊助方，專門設了大量崗亭，提供飲食、休息服務。UCLA醫院外，標語牌堆積如山，任何一個路過的路人都可以隨手拿起一個，加入到示威的隊列中。

抗議者集體禱告

遊行過程還出現了許多插曲，甚至騷擾。一輛汽車被控突然衝撞遊行隊伍，差點將數人撞飛。

這輛汽車可能因為抗議者堵住街道而「路怒」，衝撞示威者。司機似乎被逮捕（視頻截圖，來自組織方）。

而罷工遊行的行為本身也在學生群體中引發了爭議。一些學生反對罷工干擾學生正常生活。有人在校報上開大標題炮轟：「抗議請找校領導，而不是學生，好么」，指責罷工不僅干擾了學生正常吃飯的權利（已經付過了飯錢，卻只喂泔水），而且在清晨敲鑼打鼓，嚴重打擾學生休息，給成績帶來了不良影響，既然是校領導不給面子，那就應該去校領導家敲鑼打鼓，而不是學生宿舍外。

這樣的抱怨也受到了支持抗議的學生的反駁：「我覺得滿諷刺的，他們凌晨四點就起床為你做飯、倒垃圾，卻連像樣的薪水都領不到，你卻在溫暖的被窩裡抱怨人家干擾了你睡懶覺」？

這次三天大罷工，表面上，是工會與校方長期談判未果，忍無可忍之下，以「光腳不怕穿鞋」的背景進行的。但更深層次的原因，更像是大家對加州大學管理層年年抱怨資金短缺，給學生上漲學費，拒絕給勞工漲工資，卻給領導們不斷漲薪的虛偽行為，產生的憤怒。

最後，分享一段一名罷工者在最後一天的感言（原文來自「Humans of UCLA」）：

「他們曾經在乎我們，但是很明顯，現在變了。我也知道你們的學費連年上漲，且你們的家庭也有許多是靠微薄的薪水度日，所以我們也在為你抗爭。如果你希望擁有什麼，你就需要戰鬥。不要害怕，也不要退縮。這是我們本次最後一天遊行，但也許不會是最後一次，咱拭目以待。

我們希望學生應該支持我們。有的學生沖著我說，哎呀，你們搞得那麼響，不就是為了拿錢么？我告訴這名學生，你過來一下，我來跟你解釋為什麼我們要上街。結果這名學生竟然扭頭就走，說他不想聽。所以，你們對我們遊行有意見，那就先傾聽一下我們的聲音，再抱怨也不遲。我們和學生都是一起的，都是金字塔頂端的那群人的犧牲品。我們只是想告訴學生們，要奮鬥，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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