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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你在哪裡?在記憶埋葬的地方。在記憶生長的地方。在桔子,玫瑰,雪埋葬的地方

WORD TO WORLD / 這就是你抵達世界的方式

?圖片為野獸派胡笳馬蒂斯的油畫《The Dessert: Harmony in Red》 。

詩 人 薦 詩

阿姆斯特丹的機場

——紀念我的母親

作者:[波蘭]亞當·扎加耶夫斯基

翻譯:李以亮

十二月升起,壓抑的慾望

在黑而空的花園,

樹上的銹和濃濃的煙

彷彿誰的孤獨在燃燒。

昨日漫步我再次想起

阿姆斯特丹的機場——

不帶房間的狹長走廊,

充滿其他人夢想的候機室

被厄運弄髒。

飛機幾近憤怒地撞擊

水泥地面,飢餓

如未捕捉到獵物的老鷹。

你的葬禮也許應在這裡舉行

——熙熙攘攘的人群,

一個未被選中的好地方。

有人不得不照看死者

在機場巨大的帳篷下。

彷彿我們又成了游牧民;

你身著夏裝向西遊逛,

驚異於戰爭和時間,

腐爛的廢墟,鏡子

映現一個渺小、疲憊的生命。

在黑暗裡最後的事物閃亮;

地平線,刀子,每天升起的太陽。

我在機場為你送行,鬧哄哄的

低凹處,有廉價的眼淚出售。

十二月升起,甜蜜的桔子;

沒有你,不會再有

聖誕節。

薄荷葉平息著偏頭痛……

在餐館裡你總是

花最長時間研究菜單……

在我們苦修者的家裡

你是健談的女主人,

卻那樣安靜地死去……

年老的神父會念錯你的名字。

火車將停在林子里。

黎明時分,雪將飄落

在阿姆斯特丹的機場。

你在哪裡?

在記憶埋葬的地方。

在記憶生長的地方。

在桔子,玫瑰,雪埋葬的地方。

在灰燼生長的地方。

附註:此詩版本來自亞當·扎加耶夫斯基著 李以亮譯《扎加耶夫斯基詩歌精選》,《詩歌與人》2014年3月刊(總第33期)。

朗讀者

朗讀者:初苗

浙江省朗誦協會會員,浙江省圖書館文瀾朗誦團成員,現就職於杭州餘杭區文化廣電局新聞出版局。她熱愛一切美好事物,看書、寫字、畫畫、朗讀,在她喜歡的事情里享受著快樂。

詩歌作者

亞當·扎加耶夫斯基

Adam Zagajewski

1945—

波蘭詩人、小說家、散文家。 1945年,扎加耶夫斯基生於波蘭利沃夫(今屬烏克蘭),出生後即隨家人遷居格利維采,畢業於克拉科夫亞蓋沃大學哲學系。1960年代成名,是新浪潮派詩歌的代表人物。1982年移居巴黎。曾在多所美國大學任教。主要詩集有《震驚》《畫布》《神秘主義入門》《無止境》《永恆的敵人》《無形之手》等,以及多部散文和隨筆集。2004年,扎加耶夫斯基獲得由美國《今日世界文學》頒發的諾斯達特國際文學獎。

文|娥娥李

這首詩不難理解。詩人用相對平白的文字淡淡舒懷,字裡行間卻流露出對母親的不舍與依戀。說平白的文字,並非指文字本身沒有深度,而是較為容易理解。好似在寫小說(一個哀戚的事實),詩人言出了時間——十二月和黑色的冬;地點——阿姆斯特丹的機場和尋常而此刻已不再的過往;人物——詩人與母親;故事(包括情節)——紀念母親。至此,彷彿我不曾說出任何有意義的話。

實際上,詩一出,就可明了詩人的心情:「十二月升起,壓抑的慾望/在黑而空的花園,/樹上的銹和濃濃的煙/彷彿誰的孤獨在燃燒。」冬的來臨,彷彿黑色的記憶中飄蕩著一個蕭瑟的無來由的靈魂——詩人想念自己的母親。

母親既是平凡者,又是偉大人物。她們是歷史的創作者。她們誕下權威,生產詩意,養育平庸;她們甚至是罪惡的同謀,她們又是慈悲的化身;只若是她們的孩子,她們都愛。在這點上,她們愛得盲目。

詩中,扎加耶夫斯基描繪了阿姆斯特丹機場的各種情境,相較前文黑色與孤獨的語彙,這裡忽而有了頗為激烈的表述,譬如夢想的候機室被厄運弄髒,飛機是憤怒的……我想,這也許就是他書寫此詩時因心緒起伏而產生的變化。「你的葬禮也許應在這裡舉行/——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個未被選中的好地方。」母親在清泠中與世辭別,葬禮抑或輕悄。此處與後文「你是健談的女主人,/卻那樣安靜地死去……」形成映照。可想呀,詩人介懷母親生命的際遇。人已西去,再無可能給予其溫暖與熱度,這是多麼無望的事呀!

我未曾去細查詩人母親逝世的細節(其實應該那麼做的),因而不知其埋葬的地點以及具體與阿姆斯特丹機場的關聯。總體上,我只能從詩的文本來領會大約的意涵。話至此,忽發尷尬!

扎加耶夫斯基追憶母親,並沒有用詞藻堆砌,而是從最平常的行文中,細數了母親的各種日常,看到了灰塵,看到柔光,看到了波折的生活幾番遷居,看到了母親「身著夏裝向西遊逛,/驚異於戰爭和時間,/腐爛的廢墟,鏡子/映現一個渺小、疲憊的生命。」尤其最末這句,竊以為,這是一個孩子眼中關於母親的最可人、最是疼惜的形象。

通過詩人進一步描繪,我們知曉了母親如微波粼粼於平凡中見出的閃光:「薄荷葉平息著偏頭痛……/在餐館裡你總是/花最長時間研究菜單……」。每個母親都有一套自己的家庭哲學,包括那些偏方、菜譜。無論是從健康的角度顧慮,還是勤儉持家的方面考量,話盡處,其實是母親對於家庭和自己的愛。

不知是因為母親不曾獲得宗教庇護,抑或其他,總之詩人認為年老的神父會念錯母親的名字。同時,他亦期許,天空會用潔白的情誼鋪展母親的靈魂。

你在哪裡?

在記憶埋葬的地方。

在記憶生長的地方。

在桔子,玫瑰,雪埋葬的地方。

在灰燼生長的地方

誰的母親都會遠走,誰最終都會揮手作別對母親的依戀。我在母親節前夕推薦這首詩,不是想看生命的哀傷(當然我們有太多理由感傷——尤其是對於那些母親已在天那方的人而言,這是極其殘酷的),而是為了更好的愛,為了即便面對黑暗,也要依然向著曙光。這就像我們從出生就在走向死亡,然而我們依舊在生命的熱望中,走向灰飛煙滅,走向不可知卻寄予無限可知的迷惘。

我從不神聖化任何事物!如若可以,我惟一會神聖化的,就是生命。

雖然生命有如溪涓,終將流入汪洋。但我們永遠都會追索來由,那便是母親的意義。我們看時光盡處,河有源頭,命有脈象,愛無止境。亞當·扎加耶夫斯基發問,又回答。母親,你在哪裡?母親在記憶中,在團圓里。母親是愛,是希望,是大地。

2018年5月11日

每周五,娥娥李與你在我們讀詩星光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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