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主題-你的身體里住著幾個自己
自我是我們人生最重要的一個關鍵詞,如果把人生當成一幕劇,你的自我就是劇的主角。有的主角完全按照劇本來演繹,在乎每一個標準每一個要求,看似演的非常完美,而這幕劇卻有著太多模仿的痕迹,情節雷同,表情僵硬,不具備打動人心的力量。而有的主角卻有著極強的即興發揮的能力,自己引導了劇情的發展,雖然不是每個細節都盡如人意,卻有真實的體驗和淋漓盡致的快感。不同的主角可以演出不同的劇目。
一、自我到底是什麼?
你是否曾經有過這個感受,在你長大的某一天,在一片混沌中,你突然發現了你與外界的區別,你發現了你是個獨立存在的個體,你發現了你可以控制和指揮自己而不能控制指揮別人,你發現了你與別人的不同,就在那個時刻你意識到了自己的存在。你意識到了在茫茫宇宙中,有了一個叫XX的微小生命個體,那個人就是你,意識之光照亮了你。這是你生命中非常重要的時刻。雖然那時的你依然會有很多疑慮和困惑,你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帶著這種疑問和好奇,你會了解到一些知識,最切近的是,你是爸爸媽媽共同孕育的小孩,爸爸媽媽也是從他們的父母那裡而來。你會了解你所處的城市、國家,你會了解到你所處的歷史年代。在往上溯源,你會了解到你屬於人類,地球上最有智慧的生物,在地球幾十億年漫長的演化中,誕生了生命,生命經過了一代代的進化,最近的幾百萬年你的祖先古猿進化為人類。在擴大範圍,你會了解到地球是太陽系的一個普通行星,太陽系是銀河系的一個普通星系,你會知道在浩瀚的宇宙中有無數這樣的星系。甚至你會費力的想,宇宙之外又是什麼,宇宙到底是從哪裡開始的,於是又有了大爆炸理論等等科學解釋也回答你的疑惑。當你在理性層面了解了自己的淵源,僅僅像是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坐標,知道了從外界的角度怎樣認識自己,但你還是不了解自己,也許就此這個問題暫先擱置。你需要慢慢學習和了解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首先,你會發現自己的身體里住著一個小孩,這個小孩有很多的需求,需要吃飯、需要睡覺、需要有一個安全的生存環境。你發現自己會有各種情緒、快樂、悲傷、憤怒等等。用弗洛伊德的理論,這個叫做本我。本我就是本能,充滿了動物性,就是生命的最基本需求,奉行享樂原則。人性最本質的需求就是生存和繁衍。和所有的動物一樣。最近和兒子一起看BBC的紀錄片深有感觸,在大自然中,動物們的互相廝殺非常殘酷,主要的目的不過是為了搶奪食物和異性的交配權。如果一個人的人格中只有本我,那這個人就會不顧一切的尋求各種慾望的滿足,和動物本身並沒區別。
但是你會發現,人和人之間的競爭並不會像動物那麼血腥和赤裸,我們不會為了搶奪食物和異性而大打出手。至少表面上我們會建立起更多的規則看一切看起來更有序。除了生存繁衍,我們還有更高級的追求,比如自我實現,比如為群體的共同進步作出努力。用弗洛伊德的理論,這個叫做超我。超我就是道德,奉行道德原則。弗洛伊德認為,超我是父親形象和社會文化規範的內化,這一點也可以延伸為,超我是撫養者形象和社會文化規範的內化。就是我們生活在這個社會中,有很多需要遵從的道德規範和原則。
本我,和自我期待有關係,而超我,則體現了權威的期待。本我和超我有直接衝突,自我在他們之間做協調,奉行現實原則。也就是環境允許一個人做什麼,這個人就做什麼。但這個自我是意識和頭腦層面的自我,這個自我做出的選擇是折衷的,一方面反映出本我的需求,而另一方面又會受到超我的制約。這也就像我前一篇文章人生是一個自我實現的預言提到的,我們的人生預言一方面包含了自己的期待,一方面也包含了權威的期待,並不一定完全是遵從本心的,而自我正是這個人生預言的踐行者,也存在這樣的分裂。
在本我、超我中,本我和野性才是生命,而超我永遠不會是生命。超我是一種社會性的東西,在不同的生活環境中,不同的歷史年代和不同地域文化中,都會有很大的差異。我們只能見機行事而不能當成生命的主宰,同時也要有反抗的力量,掙脫不合理的束縛。比如舊社會的男尊女卑嚴重壓抑了女性的正常心理訴求,導致很多女人的生活變成一個悲劇。在今天的生活里,如果你為了滿足某一個權威對你的期待(實際上是他個人的控制慾望),也許就是你的父母,而去做他們認可而你並不喜歡的事情,也會讓自己的人生變得沒有活力。
所以你的身體里住著好幾個自己,本我、超我和自我,他們常常會打架也會產生衝突,你一定有這樣的體驗,當你面對一個選擇心理總是有好幾個聲音。你的本性告訴你要向左,但頭腦中卻會有另外的聲音告訴你,父母師長希望你向右,社會的主流價值觀更接受向右這種行為,然後你就搖擺不定了,很可能屈從了權威的期待選擇了向右。因為我們害怕被拋棄,我們需要有歸屬於群體的感覺,還想要滿足自戀,讓別人覺得我們是好的,常常我們就放棄了內心最本真的需求,選擇了屈從於外界。
二、怎樣構建一個有力量的自我
因為本我和野性才是生命,我們就要保護自己的生命能量,不能完全讓超我主宰。一個被超我控制的人,就像木偶,他遵從一切外部的道德和原則,從不質疑這些的局限性合理性和適用性,看起來是個大家公認的「好人」,而內心卻壓抑了生命的原始能量,要不就是越活越虛弱,越活越虛偽,而內心壓抑的能量總有一天會爆發,毀滅自己或傷害別人。
而自我的構建是從一個人幼年時期開始的,最初的父母或養育者提供的環境和養育方式對自我的形成具有很大的影響。
著名的教育專家有一個精神胚胎論,她認為每個孩子一出生,就已經有一個精神胚胎,就像一粒種子。成長,就是這個精神胚胎髮育的過程。植物種子的發育,需要陽光、空氣、水和土壤等養料,而精神胚胎的發育,需要的養料是感覺。精神胚胎在發育過程中,會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它會驅動孩子去做各種各樣的事,所以孩子的自發選擇,有深刻含義。感覺,就是我與其他事物建立關係那一霎那的產物。如果父母強加自己的意志在孩子身上,否定孩子的感覺,就是破壞了孩子的感覺,也破壞了孩子和事物直接建立關係的能力。
英國精神分析家溫尼科特提出抱持性環境和足夠好的媽媽。抱持性環境就是當你做好時,認可你;當你受挫時,支持你。父母對孩子,老師對學生都可以去提供抱持性環境。足夠好的媽媽:對立面是匱乏的壞媽媽和完美媽媽,它的準確翻譯應為剛剛好的媽媽或60分媽媽。因為媽媽也是人,媽媽也不能做到完美,做到剛剛好即可。他建議該這樣養育孩子:需要一個不會報復的人,以滋養出這種感覺——世界準備好接納我的本能排山倒海般湧出。
從最初的養育者那裡,我們可以獲得最初的生命力量。然後在漫長的成長過程中,去不斷修正和完善我們的自我。所以最初的生長環境和父母的養育方式是我們自我形成的雛形和起點,但並不意味著我們無法改變,在後來的人生經歷中,我們還可以不斷去雕琢和塑造自己。
心理學家羅傑斯認為,自我是一切體驗的綜合。體驗與思維,是實體與鏡像。思維因為可以形成文字,可以有邏輯,所以被人類重視,但要了解一個人,你必須觸碰到他的體驗。我們的自我就是在不斷的體驗中充實和完善的。今天的你之所以成為你,就是你的一切經歷共同導致的結果。
但在這個過程中,這些體驗和經歷對你產生的作用是不同的。如果一個人的自我是圍繞著自己的感覺而建立的,形成的就是真自我,就是遵循內心的本我更多一些。這樣的人更真實也更有力量。而一個人的自我如果是是圍繞著別人的感覺而構建的,形成的就是假自我,遵循超我的原則更多一點。溫尼科特認為,真假自我,是從嬰兒期就開始構建的。當撫養者願意以嬰兒為中心養育時,嬰兒就會開始形成真自我;當撫養者要嬰兒遵從撫養者的意志時,嬰兒就會構建出假自我。
一個有力量的自我當然是真自我,能夠圍繞自己的感覺構建,更多的遵從內部評價而不是外部評價,靠內在的動力來驅動,會獲得真正的活力和自信。而一個假自我的人,會疲於應付外界的要求,滿足別人的期待,把自己的一切建立在外界評價之上,由於外界的評價體系不會總是穩定的,是隨時變化的,擁有假自我的人就會患得患失,痛苦而焦慮。
那有人就會有疑慮了,完全圍繞自己的感覺的人會不會太自私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其實不會的,一個圍繞自己的感覺而構建自我的人,他會向內求而不會向外求,他想要快樂就會尊崇快樂的原則行事,而不是希望別人做什麼或者說什麼他才會快樂,或者他達到了某種外界的標準他才會快樂。他會有更清晰的邊界意識,更明確的知道自己要什麼,從哪裡得到。當你把生命的主動權放在自己手裡的時候,就不會有那麼強的得失心,把力量都用在自己的身上,會有一種和宇宙最大的能量連接的感覺,反而會讓事情變得更簡單更容易,減少了對自我的撕扯和內耗,人格反而不會很分裂,只會更統一。
但也不是說遵從了本我,就完全沒有了道德,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動物。作為一個有理性的社會化的人,超我是必然會存在的,這是人類進化決定的。這裡只是一個誰來主宰你的問題,自我是一個調和之後的現實產物。遵從一些基本的社會原則和規範會讓自己生活的更順暢,更容易達成自己的目標,為何不呢?但也不能認為外界的一切標準都是真理,沒有質疑的無條件遵從,從而喪失了自己的感覺能力,自己和世界直接碰觸和連接的能力。你看那些天才和卓越的人,都是擁有很好的直覺和感受力的,都是敢於打破規則的人,都是能夠直接和宇宙真相碰觸的人。
擁有真實的自我,才能活出生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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