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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癌症的獨生子女|我死了我媽怎麼辦?她就我一個兒子

得了癌症的獨生子女|我死了我媽怎麼辦?她就我一個兒子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渡忘| 禁止轉載

我們,都在這個無端的世界遊走;我們都有故事,而這個故事只有像東一樣的我們知道。

這個世界,人匯成了海。東跟萬萬千千這個城市的未謀者一樣,是這座城市海里的蜉蝣。

城市的人海里人潮湧動,看似是群居,其實大都縹緲獨活。

三年前大學畢業,東留在了這個距離老家六個小時車程的省會城市。他到單位報到的那天笑了,歡愉自己終於掙脫出來了。東在一家策展公司上班,他參與最大的CASE是兩年前的金雞百花電影節。

他把紅地毯的照片拍給遠方的母親看,母親又把照片給親戚朋友看,東在親朋的眼裡有了出息。

東進單位三年零三個月,還在企劃部寫策劃案,比他晚進來的揚已經在市場部干副經理了,聽說人力的老總是揚的舅舅。東以前不信關係可以左右一切,現在他有點動搖。

一天,從穿越人潮擁擠的地鐵開始,每天,從人潮疲憊的地鐵結束。一葷三素的午餐菜品幾乎沒有變過,同事下班KTV的歌都是唱了一遍又一遍的。彷彿只有那些必唱曲目,才能不打亂眼下的節奏。

東的朋友圈只允許瀏覽最近三天,可他已有半年多沒發動態。

東最近總是在想他以前是什麼樣子的。人到了某一種境況,總會開始緬懷過去,把拋諸腦後的散片回憶一點點拼湊起來,然後看著累累痕迹的過往流年噤聲空嘆。

高中那會兒,東在自習課上一邊用MP3聽劉若英的《原來你也在這裡》一邊看作家三毛的《撒哈拉的日記》。最恣意的歡愉是禮拜日的下午可以騎單車去縣城體育場踢場球。

工作後,他咬牙花了半個月工資去看了劉若英的演唱會,然後回來告訴自己,好好掙錢,以後飛去撒哈拉。

最近在做的策劃案是關於某品牌內衣的一場SHOW,東前前後後改了三次稿,可領導一直不滿意。領導是個中年女人,說話行事看似滴水不漏。

熬夜的第四個夜晚,東感覺胃部疼痛感難忍,他去藥店買了些胃藥。

而後的一個禮拜,疼痛感加劇,東覺得有些不妙,他害怕是腸胃炎,又害怕是闌尾炎。

他總因為闌尾的存在而心有餘悸,害怕哪天闌尾不聽話地發了炎。

直到做活體穿刺的時候,東才意識到,這次可能被上帝選中了。

東是墨菲定律的擁躉。他一直相信這個世界是被小概率支配的,比如他三年都是十名開外,高考考了全班第三,又比如他每次帶傘的時候天朗氣清,暴雨總是在他忘帶傘的時候如期而至,將他所有措手不及的狼狽呈現。

這一次,他祈求成為小概率的另一部分,站在芸芸大多數的一邊。

「醫生,會是惡性的嗎?」東問醫生。

醫生看起來跟東年紀相仿。

「性質待檢,正常情況下很少見,但是具體的還是要等化驗結果。」醫生說的話也是滴水不漏。

這個世界說話滴說不漏的人越來越多,謹慎待人開始成為一種常態。就像每天行跡匆匆出入寫字樓的白領,他們或幹練或扮演著幹練,彷彿那樣子示人才是令人心安的表現。

隔天下午拿到了化驗結果,儘管家族沒有癌症病史,但東被診斷為胃癌三期。

「醫生,這病……能治好嗎?」

東感覺自己問了生平最幼稚的一個問題。

「現在醫療水平越來越好,癌症病人的生活質量也有相對應的提高,延長壽命……」

「醫生,我最長還有多少時間?」

醫生看了眼東,東的眼神很篤定。他從沒見過哪個癌病患者能做到如此看似波瀾不驚。

「通常一年半,手術或者化療效果好的話,三年到五年也有可能。」

醫生最忌諱關於生命的準確數字,但這次卻對東全盤托出。因為東的眼神。醫生看著東的眼神,動了不忍精修言語的惻隱。

提前三天預約,東開始接受化療。

進醫院的頭一天,東交了辭職信。東在腦海里幻想過無數次的辭職景象,帥氣地將辭職信扔在領導的桌面上,被人力資源各種極盡挽留,因為自己的離開而使部門陷入慌亂……

這一切無非是想多了,東平靜地將辭呈交給領導,領導客套地寒暄了幾句。沒有極盡挽留,也沒有陷入慌亂。大家面子上是司空見慣,里子里是各自安好。

站在醫院大廳,東才真正開始審視死亡。

人直到審視死亡的時候,才能真正開始審視自我。熙熙攘攘、吵吵鬧鬧的醫院大廳也是一個人海,有的人生,有的人死。

從知道結果到接受化療,東都沒有告訴其他人,包括遠在家鄉的母親。

東是家裡的獨生子。

我是被母親拉扯大的。他記得母親最深的一句話就是「等你將來好了,我就好了」。

人總愛記著光榮事迹,而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也往往在最不堪的時候才會被記起。東躺在醫院的床上。

「鬼知道我正在經歷什麼。」東自言自語了一句。

「我死了我媽怎麼辦?她就我一個兒子。」東又是自言自語一句。

「隔壁那床的小夥子,長得眉目清秀的,化療也不見家裡人……」東聽見病房裡其他人的竊竊私語。

「我是老媽的全部啊,死扛也要扛著。」東在心裡想著。

東至今記得,小學放學後,他經常目睹父親對母親的施暴過程。父親神情凌厲,目露凶光,母親披頭散髮,口角帶血。東只好躲在房間里寫作業,門外是東西砸地上的聲音。

「你再吵,我他媽的就把你這個死娘們兒殺了。」

「你殺一個試試,殺死我你也會被槍斃。」

審視生死的結,可能在東小時候就繫上了,所以直面生死東可以做到有別常人的堅強。人,生來不易。

前後兩個月,東經歷了三次化療。沒等複查結果出來,東就回老家了。

鎮子上還是老樣子,幾乎沒什麼變化。從早點鋪子凌晨氤氳起的白色霧氣開始,到傍晚在散去的裊裊炊煙里結束,小鎮風貌幾十年如一日。

東的母親在鎮子上經營一家早點鋪子,二層小樓,一樓是店面,母子二人在二樓起居。鋪子斜對面是鎮派出所,也是一幅老舊面貌,院牆上警藍色的油漆開始斑駁。爬山虎長了又枯,枯了又茂,已不知究竟了重複了多少年。

東決心要見的人是派出所的徐警官。

父親走了以後,母親維持生計開始經營早點鋪子。徐警官是鋪子的常客。初中那會兒,東在縣裡寄宿學校上學,徐警官經常在大禮拜去接東。學校的同學都以為徐警官是東的爸爸。

徐警官的老婆年輕時候病死了,他帶著一個跟東同歲的兒子生活。徐警官的兒子叫煦,東和他打小兒就認識。

母親讓東喊徐警官徐叔叔,東死活不肯改口。他模範旁人的口吻,聲聲喊他徐警官。

徐警官不在所里,出警去了。

東坐在他辦公室等他。十幾年間,這是東第二次到徐警官的辦公室。上一次是八年前,母親半夜腎結石發作,蜷縮在床上直冒冷汗。本想熬到天亮再說,可是東實在看不下去母親痛得直哆嗦的慘狀。

他一股腦跑到了派出所,找到正在值夜班兒的徐警官。

「徐警官,我媽肚子痛,人快吃不消了。」

鎮上衛生院夜裡沒值班醫生,徐警官開車把東的母親送到縣醫院。

坐在徐警官的辦公室里,東在想,自己為什麼會討厭徐警官。他打小就知道徐警官和其他的常客兒不一樣。母親總是在他面前羞澀地笑著,那種笑是母親在父親面前從未有過的。

母親說徐警官是她能說上幾句話的好朋友,東口口聲聲喊他徐警官。母子倆彼此試探,又彼此心照不宣。

每逢大禮拜,徐警官會讓東坐在踏板摩托車的中間,讓自己的兒子煦坐在後面,帶著他和煦去縣裡肯德基的時候,也總讓東先點餐。高考前一個禮拜,為了讓考生心態輕鬆,徐警官每晚開車去縣城高中把東接回家住,早上又開車把東送到學校。半個小時的車程,他倆都是寥寥數語。

旁人眼裡情同父子,其實當事人明白,相隔了千山萬水。

其實他人挺好的,東在心裡想。所謂的開始討厭,大概是在風輕雲淡歲月里的某一天吧。小鎮面積小,不緊不慢地朝著日子走,可小鎮面積小,大家喜歡在東家長李家短的日子裡過活。

「鎮東頭那個賣早點的女人好像跟派出所那警察有一腿。」

——

「那女人長得不錯,命不好,男人年輕時候總打她,現在又跑了。」

——

「那警察模樣也好,一個男人跑了,一個女人死了,剛好湊成一對兒。」

……

東不喜歡這些背地裡的話,這些談資像把自己的母親視同一個供人茶餘飯後消遣的笑話。他把一切算在了徐警官頭上。

東不知道在辦公室坐了多久,十幾年的光陰又重新翻了出來,事兒還是那些事兒,卻沒有少不更事時候的酸澀味兒。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徐警官進來。

「徐……警官!哦,不對,徐所長。我媽說你升副所長了。」

徐警官先是一臉詫異,接著笑著拍了拍東的肩膀。

兩個人對坐,亦如十幾年前一樣,陣陣沉默。

「東子,怎麼瘦了?」徐警官點了支煙。

「單位伙食不好,只給吃泡麵。」東生平第一次笑著跟對坐的男人打起了戲謔玩笑。

「少抽點煙吧,對身體不好。」東下意識地補了一句。

東看了一眼徐警官,曾經在學校門外等他的那個挺拔的男人兩鬢已有了參差白髮。

「我給你買了雙鞋,我媽說你穿42碼,你試試吧。」東把一雙皮鞋遞到徐警官的腳邊。他蹲下來鬆了松鞋帶。

「你……」

東打斷徐警官的話,說:「以前我不喜歡你,我怕你是看到我家裡沒有爸爸,想打我媽的主意,我怕我媽又看錯人。我媽年輕的時候吃了不少苦,一個女人經常在夜裡被打得鼻青臉腫,還要白天在人前裝作沒事兒人。

「等到我爸走了,她又起早貪黑賣早點掙錢培養我。我以為等到我上了大學出息了,就可以讓她……徐警官,以後對我媽好點兒。」

「這鞋剛剛好,挺好!所里每年都發鞋,往後別破費了,你離家遠不容易,不在你媽跟前,她總念叨你。」徐警官伸手又拍了拍東的肩膀。

這是他跟東十幾年間僅有的一種肢體接觸。

「徐叔,下班到家裡吃晚飯吧。」

東大概是個天生的演員,他能藏匿起所有成長里的結痂,然後若無其事一副溫潤少年的模樣和這個世界和平相處。就像此刻他掩藏著自己病情一樣,毫無破綻。

高中同學,知道東跟母親相依為命,卻沒誰知道東不幸的童年和他綿長的故事。

十八歲,沒有智能手機,流行一款偷菜遊戲。校園廣播里經常被點播《城府》和《老人與海》。

東的十八歲遭遇了生平第一次危機。

高二分科,他選了理科,原先的班級被打亂,他補進了其他班。一下子舉目無親,儘是他鄉之客。東並不茫然失措,適應是他生平最大的本領。

危機來自他同桌,宇。

宇是班上出了名的「壞學生」,他仗著自己一張酷似香港明星林峰的臉經常去吸引其他班級的女生。

宇有天生的社交天賦,他甚至跑去其他學校籠絡一大幫「出生入死」者,他在報告廳後面跟人打架而被全校通報批評。

最嚴重的是,他喜歡在東上自習做題的時候找東講話。

「我聽說你是個好學生哎?你們班原先那體育委員跟我說的,哎,知道嗎,就他那樣,你看他人高馬大,其實很慫……」

「噓!」

「你話這麼少,以後上社會很吃虧的。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就是會玩,我可以帶你……」

「噓!」

「你要是再噓噓,我就要尿尿了,信不信我現在……」

宇有一句話講對了,東話少,所以吃虧。工作以後,領導誇獎東要總是少說話多做事,可是升職的時候總沒東的份兒。

「東子,我聽人說你爸爸跑了,其實我老爸也一樣,一天到晚說是有應酬不回家。」宇一邊轉筆一邊說。

「你聽誰說的?」東停下筆,盯著宇問。

「哎,我就問問,你沖我瞪什麼?」

那是東第一次和同學打架,桌上的書散了一地。他沒有打架的經驗,只是拼盡全力抓住宇,兩個人在地上翻打著。

「我不就是說你老爸跑了嘛,再不鬆手我不客氣了啊!」

宇人高馬大,一身腱子肉,他用腿頂著東,將其死扣在地上,一手拽著東的領子口,一手緊捏著拳頭立在東的臉前警告他。

宇沒下去手,他和東每人寫了五千字檢討。

從此,全班都知道了東跟他母親相依為命。

和宇重修舊好是在一次下晚自習的夜裡。

深秋的夜,空氣籠著寒意的霧氣,讓人覺得格外冷清。東從學校門口澡堂出來,路過對面馬路書店巷子口的時候,他看見宇正和兩個年輕人有些糾紛。

看樣子那兩個小夥子是遊手好閒的二流子,正在沖宇要錢。

學校門口已經沒什麼人了,只有昏暗的路燈照著。

東是看見有個痞子抄起地上一片青瓦的時候上前的,那片瓦原本是要拍在宇頭上的,被東拿手死死地摳住。

宇到底是個打架的「野馬」,兩個瘦痞子原本就招架不住,一看來了幫手,趕緊落荒而逃。

青瓦割破了東的手,鮮血直流。

「手沒事吧?我去給你買葯。」

「不用了,回去洗一下就行了。」

東拎著裝換洗衣服的袋子,往出租屋走,宇在背後喊住他。

「那天是我不對,我不該說你家裡的事兒。今天的事兒謝了,算我欠你一筆賬,以後有事但凡我能幫上忙的,找我!」

——

母親沒有養老保險,東打算用三年的積蓄給母親買份商業養老保險。東想母親的養老事兒要是能安排好,自己就算死也會死得瞑目。積蓄不夠,還差兩萬塊錢。

考慮了一個禮拜,東給宇打了一個電話。(原題:《東的燦爛告別》,作者:渡忘。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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