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每個人都與大自然生死契闊
丨 閱 讀 創 造 生 活 丨
文丨王祥夫
我沒事總是喜歡去教堂坐坐,既沒道理也沒有什麼原因,但我就是喜歡去教堂,常常會在那裡一待就是一個下午。教堂里特有的那種安寧可以讓我想許多問題。有時候,我還會站在教堂的鑄銅大門前看門上的那些浮雕。尤其是國外的那些大教堂,青銅的門上鑄的都是宗教故事,人物、城池、戰馬、河流、山川會像連環畫一樣在人們的視線里漸次展開,不單單讓人耽於幻想,更重要的是讓人思考一些世俗的問題,比如生老病死以及天堂地獄。
小托夫的小說我讀過不止一篇兩篇,可以說,他的小說中歷史和現實總是糾結在一起,有著說不清的淵源,而大自然與人的情感也總是水乳一樣交融著,永遠無法分離。小托夫的小說順暢好看——小說家能做到這一點並不是那麼容易——而且畫面感特別清晰,一如鑄在教堂大門上的浮雕,寧靜而鏗鏘有力。
我的生活中不缺少鮮花和各種綠色植物,但那都是從花店和植物交流中心所購。在許多小說家那裡,字裡行間也不會缺少花朵的點綴,還會有綠色的森林和如毯的草原,以及野豬、鹿和羊群。但這些大多都是作家筆下的幻象,與這幻象相比,若說到小說中的情感,卻往往相對輕如鴻毛。從而,再說到以描寫人與大自然生死契闊、難分難離的這種關係見長的小托夫,他筆下的人與自然卻總是有著那麼飽滿的情感。人難以逃離自然,而自然一旦失去人的生花妙筆,也就不過是一個簡單的畫面而已。比如,《群象的奇襲》中的那群大象,其對人類的憤恨,絕不是簡單的畫面就可以表現清楚的,非要訴諸筆端不可。我以為,小托夫小說的魅力就在於,他的每篇小說都有著十分飽滿的情緒,這也許與他長年東奔西走和耽於幻想分不開。他的幻想,只有在與記憶中的畫面完成更為鮮活的融合時,才能彰顯出它獨特的意義,其小說的意義也便在這裡。
我們既然遠離而且破壞了我們賴以生存的大自然,重返大自然便成了當下一個十分重要的話題。小托夫可以說是一個以自己的文字守望大自然的年輕作家,或者也可以說他是一個重返大自然的記者,一位年輕的,似乎不可能再年輕的記者。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小說便有了嶄新的意義。我一直很想看到小托夫到處漫遊時的筆記和日記,可惜這一切都已經被手機簡訊和電腦文件代替,只需輕輕一刪,便什麼都不復存在。我們現在很難看到作家們字斟句酌手寫出來的稿子了,這真是一個時代性的遺憾。
讀小托夫的小說,你不會在其中找到更多深奧而讓人有負重感的哲學思考,如同加繆的小說《局外人》所展示的那樣。讀小托夫的這部長篇小說,你會聽到的是更加鮮活地從他內心深處發出的吶喊或者喟嘆。讀他的小說,一頁一頁地輕輕翻,每一頁都滿懷著小托夫對大自然的悔過和愛憐。那青草的味道,那慢慢從森林裡走出來的鹿群的剪影,再過若干年,也許都將如同珍寶,而且不可復現。
小托夫的小說讓我想到他與自然、人類與自然的關係,又讓我想到梵高——梵高筆下的草垛,梵高筆下的星空,梵高筆下的繁星般的花朵,是藝術之筆讓這些東西有了不朽的生命,從而永遠煥發著它們動人的風姿。小托夫在中國,可以說是作家中最年輕的成員之一,但我總是以為,他像一切真正的藝術家一樣,一生下來就已經很老了,一落地就已經八十歲了。天賦如此,誰能解釋?面對大自然,我以為,他的內心比成年人還要成年,這就是我喜歡他的小說的最終原因。不為哲學,不為政治,不為理想,更不可能虛飾,也不抨擊什麼和美化什麼,作為一個作家,他只用自己的心與雙眼,忠實地看待這個世界,這就是小托夫的好。草木及動物在他筆下皆平等,皆有靈性,他把自己的情感與生命和自然萬物放在了一起。就這一點,我想對剛打開這本書的讀者說,我讀這本書的時候,往往覺得自己就在森林裡,就在河流旁,就在群山之巔,這真是一種美好的感受。
一個年輕人面向自然萬物的虛構加上非虛構的傾述,這就是小托夫的小說,也是我們應該認真讀一下這本書的理由。我們應該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每一個人都與大自然生死契闊。我想,這也是小托夫小說的用意和精神所在。或者可以說,小托夫的小說升華了人類對大自然的情感。
本文為《騎著鹿穿越森林》序言,版權歸聯合讀創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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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著鹿穿越森林》
編者著:小托夫
出版社:北京聯合出版公司
出版年:2018年4月
簡 介:哈庫和妮娜、瓦沙從小在興安嶺的森林裡長大,哈庫本和妮娜兩情相悅,瓦沙卻因為對妮娜的單相思而絕望到無法自拔。瓦沙自殺未遂,妮娜為了逃避良心的譴責,忍痛和哈庫解除婚約,選擇與瓦沙成婚。冬去春來,哈庫的妻子因難產去世,瓦沙由於伐木的意外癱瘓在床,哈庫和妮娜雖有舊情卻難復燃,面對全鎮的流言蜚語,衝破現實的禁忌並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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