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毛澤東的前後
文：王先生談古今
大家好，從1980年開始，我在話劇《九·一三事件》中首次扮演76歲的毛澤東，又在電視劇《故園行》中扮演66歲的毛澤東，後在電影《毛澤東和他的兒子》中扮演56歲的毛澤東，每次之差都是10歲，越演越年輕。而我卻是從48歲開始扮演這一角色，一次比一次老。這一年齡上的反差和藝術門類的變化，給我帶來了難得的實踐機會。作為一名老演員，我力求將自己的表演藝術和經驗，能有成效地運用到塑造毛澤東這位偉人的藝術形象上，以報答祖國和人民對我的培養
1932年，我出生在山東省煙台市（今芝罘區）東升街東升巷3號。1945年8月參加革命，當通訊員，1947年3月調到煙台燎原劇團，從此走上了戲劇舞台。戰地文藝鍛煉了我，也哺育了我。當時，我不僅演出了《血淚仇》、《白毛女》、《王秀鸞》、《英雄的陣地》等名劇，還兼任宣傳群眾、組織群眾的工作，使我在時代的熔爐里得到了鍛煉和成長。
建國後，我所在的膠東文協文工團整編到新組建的空軍文工團。從1950年至今，我在空軍文藝舞台上，度過了一生中最寶貴的時光。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由演員到演員隊長到團幹部；隨著藝術經驗的積累，我由表演到導演再到編導，從舞台走上屏幕又走上舞台，在軍內外多次立功受獎，獲得過全軍優秀表演獎、空軍導演一等獎和編導特等獎，還榮獲過全國獻禮目創出獎。
回顧所份的角色，自己滿意的不是大戲裡的主角，而是兩個獨幕劇中的小角色，一個是無名的黑人士兵，一個是白髮蒼蒼的聾啞老人，這是真正以演員的創造而立起的形象，因為我深深感到演「高、大、全「人物，對演員是一個禁錮，我幻想粉演一個真正有血有肉有性格的角色，然面長時期一直未能如願。
1980年是我藝術歷程中重大轉折的一年，當時，我主管團里的編導組工作，許久不上舞台了，一天，我正與創作員研究劇本，突然，一位演員跑來說:「王老師，請您去試裝，「原來，團里要排話《九·一三事件》，劇中的肖像人物只差一號76歲的毛主席未選到扮演者，最後找到了我，聽說去試演毛主席，我當時就愣了，我怎麼行啊？但還是被拉到了化妝間。我坐在鏡子前，對就著雙眼端詳我面孔的化妝師說:「小馬，快點，組裡人還等著我研究劇本呢。」化妝師笑著說:「王老師，就讓他們等去吧！」說完，便將我的雙耳向後一背，就大線條地抹起來，當造好型我走進排演場時，大家驚疑地望著我，一時間，彷彿空氣凝結了，我只聽到導演興奮地說:「就是你了！」於是在一陣掌聲中，我又走上了舞台。
在突然湧來的任務面前，我一夜都未能合眼，我還不敢真的相信讓我扮演毛主席，因為這不是演一般的人物，而是演領袖，演不好要承擔歷史責任啊！
我，一個靠趕海維持生活的苦孩子，參加革命後一直是個文藝兵，沒有高級領導崗位的經歷，怎麼能演好領袖呢？最主要的是人民太熟悉毛主席的形象了，甚至在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毛主席的形象，而我能塑造出人民心中的主席形象嗎？我演戲幾十年來，接受的角色上百個，從未感到壓力這麼大，最後，一種義不容辭的使命感，使我走上了艱苦的塑造晚年毛澤東形象的創作之路
當時，我48歲，要演好76歲的毛澤東，不但在年齡上的差距很大，在氣度和氣質上也有相當距離，加上晚年毛澤東形象是第一次出現在舞台上，前無借鑒，又加上是突擊排演，沒有磨練的時間，困難確實很大，我懷著要盡全力演好的信念，開始了案頭準備，我從記錄片中、照片中、史料中和自己的記憶中，並通過採訪毛主席身邊的工作人員，努力尋覓塑造晚年毛澤東形象的亮點，細心觀察毛主席的音容笑貌、行走坐卧，把握毛主席的動作特點，以及尋找毛主席的行動規律和處事節律，有時為一個走路的形體動作，我反覆揣摩練習多日，直至找到準確的自我感覺為止。
我是山東人，學說湖南話也是一大難關。每句台詞，不但要學准湖南味，還要掌握好毛主席語言的節奏和韻律感。為此，我除了反覆聆聽毛主席的講話錄音外，還向吳旭君等有關人士學習。歐陽山尊看了綵排後，高興地找到我說:「你演得好。」還熱情地把我請到他家裡，將他熟悉的毛主席的語言，不厭其煩地句一句地教我。我練著了迷，常常在睡夢中練台詞。
形體和語言基本過關以後，焦點是將毛主席塑造一個什麼樣的形象？當時，有的人講，要演一個大英雄的悲劇，甚至要流著口水……對此，我是不同意的。我要塑造真實的與陰謀集團搏鬥的具有至高威嚴的領袖形象。
綵排審查的時間到了。那是我終生難忘的一個夜晚，我走上舞台以後，一切雜念全拋到九霄雲外了。
這是一出無場次的話劇。其中有兩場獨角戲，都是「毛主席」一個人面對著觀眾講，而且一講就是十幾分鐘。這需要演員不但全身心地投入，還要有一定的表演功力，否則是抓不住觀眾的。當帷幕徐徐落下，從挽救黨的命運的一場大搏鬥中走出來的時候，我已渾身大汗，雙腿發軟……熱烈的掌聲，把我喚醒到現實中來。首長和大家熱情地向我祝賀，在毛主席身邊工作20多年的吳旭君激動地對我說:「演得很好。你在風度和氣質上最像毛主席。」這句評語對我來說非同小可，猶如給我的藝術生命注入了一針強心劑，奠定了我能演好毛澤東形象的信心
話劇《九·一三事件》在戲劇界和首都舞台上引起了轟動在北京市工人俱樂部連續公演了200餘場，場場暴滿。後被中央調到人民大會堂演出。
在大會堂演出時，毛主席的女兒李敏看後要求見見演毛主席的演員。當時，我正在後台卸裝，她見到我以後，便握著我的手，久久地看著我，熱淚盈眶，連聲說:「謝謝！謝謝！」
大會堂的工作人員中，有的曾為中央常委開過電梯，經常看到毛主席。他們看了演出後，流著熱淚奔向後台，一定要見「毛主席」，要同「毛主席」合影。有的握著我的手說:「你演得最像毛主席
在這種令人激動的氣氛里，我忘記自己是扮演者，而成為一個被感動的觀眾，含淚與大家一起緬懷毛主席
這次演出任務完成後，我的精神一松下來，竟支撐不住，大病了一場。此時此刻，大家才想到，一部大型上下集話劇，一演就是200多場，每天從下午兩點半鐘就開始準備，直到午夜才演出結束，卻沒有一點額外的補助，沒有一點特殊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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