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四月是一個農人忙碌的月份

殷明輝（詩人）

立夏剛過，時序已進入夏季，稱孟夏，又稱槐夏，屬農曆四月。在古代，農曆四月有餘月、陰月、梅月、清和月、初夏、孟夏、正陽、朱明等別稱。陶淵明詩云：「孟夏草木長，繞廬樹扶疏」，即是詠的初夏實景。四月的氣候特點是氣溫上升、晝夜溫差較大，天氣的冷暖變化較大，四月雖已入夏，但仍有可能突然降溫，民間有「二四八月亂穿衣」的說法。

四月的降雨量明顯增多，江河溝渠的水流量亦明顯增大，這段時間，詩人們寫的詩句好像都有點濕漉漉的味道。如杜甫《梅雨》詩云：「南京犀浦道，四月熟黃梅。湛湛長江去，冥冥細雨來。茅茨疏易濕，雲霧密難開。竟日蛟龍喜，盤渦與岸回。」四月早夏，天氣陰濕多雨，正值梅子成熟時期，故四川和南方各省普遍稱之為「梅雨季節」。杜甫此詩描寫的就是成都「梅雨季節」的景況，成都在玄宗幸蜀時曾一度改稱南京。

四月之中，木本植物可供觀賞之花已經不多，故白居易詩云：「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但也有幾種值得一提的花木，一為泡桐花，即泡桐樹上所開之花。此樹特點是生長期快，樹形高大，枝幹散落得開，往往一株成年泡桐樹便能遮覆一座庭院。泡桐樹有一個特點，即是先開花後發葉，其花形類喇叭，其顏色淺淡中略帶紫藍，此花開在初夏，當其排空怒放之際，儼如紫雲蔽空，蔚為壯觀。成都的土壤氣候頗適合這種樹木生長，故隨處可見，成都還有條小街以此樹命名哩。二為槐樹，成都也有以此樹作街名的實例，如槐樹街、雙槐樹街便是。槐樹的全稱叫洋槐樹，原產於北美洲，是一種雙葉豆科植物，於十九世紀中葉引種進入中國，遂在神州大地繁衍開來。洋槐樹在初夏開花，顏色雪白，氣味芳香，略帶一股葯香味兒，是美化庭院及暑天納涼遮陰的上品佳木。另有一種國槐樹，與洋槐樹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品種，是我國固有的樹種。再有一種，就是柚子樹開的花了，柚子樹成都人喚氣柑，此樹也在初夏開花，其香味甚為濃郁，當其花發溢香之際，往往隔院可聞。除了以上數種外，孟夏之月，人們尚可欣賞到高雅名貴的黃角蘭，此花有香味醇和持久，可隨身佩戴等優點，大獲市民特別是女士們的青睞。

一歲之中，四月的氣溫其實是最為理想的，難怪被古人美譽為「不寒不暖正宜人」的好時光。但是，農曆四月也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譬如有一首流傳甚廣的民諺如是說道：「做天難做四月天，蠶要溫和麥要寒。車水哥兒要下雨，採桑娘子要晴干。」此謠諺在文字上各地略有出入，吾為蜀人，耳熟目詳，姑依四川流傳的為準吧。

龍門陣擺到這裡，應該書歸正傳了。農曆四月是農村大忙的一個月份，因為在四月里既要收割小春作物，如小麥、油菜籽,以及附帶的碗豆、蠶豆等，又要抓緊時間犁土放水，栽種秧苗，有時候忙不過來，還要兩頭摸黑，趕點夜工才行，這段時間，鄉下農人是最為辛苦的。宋朝詩人翁卷有一首題為《鄉村四月》的七言絕句很有名：「綠遍山原白滿川，子規聲里雨如煙。鄉村四月閑人少，才了蠶桑又插田。」翁卷此詩，把四月的鄉村實景描寫得非常鮮活生動，故能膾炙人口，流傳至今。

對於農民而言，再沒有比播種和收割更為重要、更為正經的事情了。一年二十四個節氣中的 「立夏」和「小滿」這兩個節氣都在四月里，故諺云：「立夏小滿正栽秧」。千古以來，中國農民種地務農都是遵循著農曆二十四個節氣來進行的，這就叫做不違農時。反之，若錯過節氣，耽誤了播種的季節，就會大大地影響當年的收成。實踐證明，農曆二十四個節氣，對於中國農民來說，是完全符合科學原理的，故雖歷經千古，至今仍然不可偏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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