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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家天下的趙家人和趙家天下的劉家人

包括廣東在內的嶺南這個地方,南面是大海,北面則是五嶺,山水阻隔,歷史上曾經出現過兩個割據政權,有意思的是,這兩個政權一個是西漢時期的南越國,一個是五代十國包括北宋前期的南漢國。西漢皇族姓劉,而南越國國主姓趙;北宋皇族姓趙,而南漢國國主姓劉。你姓劉的滅掉我姓趙的一次,我姓趙的也要滅掉你姓劉的一次。

今天,我們就來聊聊這兩個有意思的王國。

1、

先講西漢南越國。

南越國是由趙佗(報告校長,這個字念tuo,二聲,不念ta)創立的。趙佗本是秦國大將,秦始皇派遣任囂(主帥)和趙佗征伐嶺南,最終成功,在這裡建立了南海郡、桂林郡和象郡,任囂任南海郡尉(治所在番禺,今天的廣州),趙佗任龍川縣令。

趙佗在擔任縣令期間,上書朝廷,要求從中原遷居五十萬的居民至嶺南,這也是第一批南下廣東的中原人,這些從中原遷來的50萬人,除了遭到貶職的官員之外,大多是「賈人」,也就是「商人」的意思,是秦朝重農抑商政策的打擊對象,你看秦朝從商鞅變法以來,就特別仇恨商人,難道因為商鞅姓商?(那麼問題來了,商鞅姓商嗎?);既懲治「商人」,又滲透了嶺南,朝廷認為一舉兩得。所以,廣東人會做生意,這是骨子裡就自帶的基因。

人來了,但還有個問題沒有解決,這些留駐的大兵們還要解決配偶問題,於是南海郡又向朝廷申請加派3萬單身女青年到嶺南,理由嗎,當然很含蓄「為來自北方的士兵補衣服」。朝廷最終同意了,不過打了個五折,15000名中原女子浩浩蕩蕩支援邊疆,就如同當年八千湘女上天山一樣。

男女搭配,幹活不累。老祖宗最明白這個道理,現代人也知道這個問題的重要性,所以,你看那些大型廠礦聚集區,一般都要安排個紡織廠,不管當地是否產棉花,是否可以薅羊毛。

趙佗本來很安分,可是不巧,秦朝末年,陳勝吳廣起義,中原大亂,而此時,南海郡尉任囂也病重,有心割據,卻無力對抗天命,他就想到了自己的手下趙佗,認為其可以繼承自己的意志,於是急招趙佗,在病榻上面授機宜。隨後,任命趙佗代理郡尉,任囂很快病死。

趙佗接任後,馬上按照當初的計劃,封鎖五嶺進出的關口,實際上就相當於割據政權了,坐山觀虎鬥,不參與中原激烈的爭奪,休養生息。

等到秦朝滅亡了,趙佗就發兵吞併了桂林郡和象郡,整個嶺南都在他的統治之下。公元前204年,趙佗正式公開建國稱王,自封為「南越武王」,這樣,一個南到越南中部及海南島、北達五嶺、東臨大海、西至滇黔桂交界處的南越國就誕生了,國都設於番禺(今廣州)。

期間,趙佗還發兵攻打閩越(今福建),讓閩越王臣服,這可以說是「廣東人吃福建人」這個梗最早的出處了。

趙佗這個人在中國的歷史上很特別,按照史書的記載推算,他應該是活了100多歲,光是當國王(皇帝)的時間就有六十七年(這個時間,把清朝的康熙和乾隆都拋在了後面),把自己的兒子全都耗死了,最終接替他當南越王的是他孫子趙眜(再次報告校長,這是個多音字,大概讀mo,四聲,不管怎樣,反正肯定不讀mei)。

一個中原人(趙佗是現在河北正定縣人,核心曾經當縣委書記的地方),在滿是瘴氣的南蠻之地能活到一百歲,在那個人生七十古來稀的年代,真有些不可思議。

南越國和西漢的關係也很微妙,漢高祖的時候,派遣陸賈出使南越國,說服趙佗:你說你胳膊粗,可是你粗過項羽嗎?你看項羽,還不是被收拾了,歸順朝廷,你還做你的藩王,豈不是美哉?(這個是我瞎猜的)趙佗想了想,決心歸順朝廷,大漢朝也給了他名分,受漢高祖所賜南越王印綬,臣服漢朝,南越國遂成漢朝的藩屬國。

但到了呂后專政的時候,呂后打算停止和南越國的貿易關係,南越國不滿,於是發兵攻打漢朝,漢朝則派遣兵將討伐。你看,這古代就有貿易爭端,往往最終都是要訴諸武力才能夠解決,靠談判是不行的。

漢朝沒有打敗南越國,趙佗聲威大振,直接稱帝了,自稱「南越武帝」。

等到了漢文帝的時候,派人重修趙佗先人墓,置守墓人按時祭祀,並給趙佗的堂兄弟們賞賜了官職和財物。命高祖時多次使南越的陸賈再次出使南越說服趙佗歸漢。趙佗再次接受了陸賈的勸說,除帝號復歸漢朝,但在南越國內,仍然繼續用著皇帝的名號。

趙佗當政六十七年,把中原先進的文化帶到了嶺南,讓廣東這個地方逐步開化,可以說是廣東改革開放的第一人了,廣東人敢為天下先,應該跟這位老祖宗有很大的關係。

趙佗死後,他的孫子趙眜接位,安排趙佗殯葬,下葬時製造了大量假象,以至趙佗的陵墓無跡可尋。(現如今的西漢南越王墓是趙眜的墓葬)

再後來,漢武帝的時候,武帝發兵,直接滅掉了南越國,自此,嶺南又重新歸於中央王朝的統治。

南越國,歷時九十三年而亡。

2、

提到南越國,廣東人還會津津樂道,但提到南漢國,恐怕很少有人願意提起,甚至是故意遺忘了,這是個很奇葩的王國,滿朝儘是太監,更無一人是男兒。

南漢政權最早起源於劉謙(不是變魔術那個劉謙),時任唐朝的封州(現廣東封開)刺史,擁兵過萬,戰艦百餘,已成地方一個諸侯。劉謙死後,劉隱繼承父職,同樣是趁中原內亂之際,東征西伐,逐步統一嶺南,進位清海節度使。

907年,劉隱受後梁封為大彭郡王,909年改封為南平王,次年又改封為南海王。

劉隱死後,其弟劉?(再再次報告校長,這個字讀yan,三聲)襲封南海王。劉?憑藉父兄在嶺南的基業,於後梁貞明三年(917年)在番禺(今廣州)稱帝,改廣州為興王府,國號「大越」。次年十一月,劉?改國號漢,史稱南漢,是為南漢高祖。

劉?當政期間還算清明,境內也算安定,廣東人民過了一段安穩日子。

但是劉?死後,他的兒子劉玢繼位,這傢伙驕傲奢侈,荒淫無度、政事廢弛。使得其四弟晉王劉弘熙生起了謀逆之心,找來力士數人在劉玢觀賞角力的宴會結束後,將其殺死。

劉弘熙繼位,改名晟,是為南漢中宗。在位期間,屢誅大臣、兄弟,數年之間,所有兄弟都被他殺光了,大概是怕別的兄弟效仿他吧,做壞事的,瞅誰都像做壞事的。又任用宦官、宮女為政,使南漢國力日益衰弱。

劉晟死後,他的兒子劉鋹(就不報告校長了,這個字讀chang,三聲)繼位。比他老爹有過之而無不及,先是把自己的兄弟全都殺光,直接來個防患於未然。然後覺得光是重用宦官太監還不夠,聽信宦官龔澄樞的讒言,認為大臣們有家室子女拖累,不會完全盡忠皇上,於是規定,凡是要晉陞的,必須自宮方可。

自此,廣東讀書人就慘了,同樣是儒生,別人讀的是四書五經,他們練的是葵花寶典。人生四大喜,要麼選擇「洞房花燭夜」,要麼選擇「金榜題名時」,要想兩者得兼,那就只能下輩子了。南漢的宦官也一度達到了驚人的兩萬人之多。

他還寵幸一個波斯女子,為其取名「媚豬」(是說她胖的魅惑嗎?)整日在後宮淫亂,不理朝政。後來又把朝政交給了一個女巫樊鬍子,朝政混亂。

這些官宦就想著怎麼撈錢,廣東的老百姓苦啊,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宋太祖趙匡胤聽說了之後,說道:這個地方的民眾,我是救定了。

宋朝的統一戰爭,一直講究名正言順,討伐任何一個國家都需要一個理由,比如討伐後蜀,是因為他私通北漢,再比如討伐南唐,是因為李煜不來朝拜,而對於南漢,不需要特別理由,只為了蒼生即可。

戰爭打響了,宋朝派出的是大將潘美,雖然兵將不多,但勢如破竹,眼瞅著就要殺到廣州了。劉鋹慌了,趕緊讓宦官把自己的金銀財寶裝上船,準備坐船從海上出逃。結果呢,他認為忠心於他的太監們出賣了他,財寶裝好了,太監們拋下他,自己駕著船溜了,幾十年來搜刮的民脂民膏,就這樣不知蹤影。

眼瞅著逃不掉了,劉鋹又跟自己的心腹太監龔澄樞(這位太監倒還挺忠心的)商量,認為宋軍來此,就是為了財寶的,如今裝上船的已經沒有了,剩下的都在這宮中,放火燒了他,沒有了油水可撈,宋軍自然就會北還的。

於是一把火,把南漢皇宮給燒了,這下好,連空殼子也沒留下,人家國軍敗逃孤島的時候只是帶走了故宮的寶貝,並沒有放火燒毀故宮,這劉鋹連反動派都不如。

把潘美氣得,要不是宋太祖有命令,必須把劉鋹帶回汴梁,恐怕破城之後,當場就會把劉鋹給殺了。

南漢滅亡,歷時五十四年。這五十幾年,可以說是廣東人民一段痛苦的回憶,往事不堪回首,也就很少見人提起了。

說到這個南漢,還有個小故事,說的是後周太祖郭威當政的時候,南漢皇帝劉晟派人送一些茉莉花給太祖,太祖不識,問是什麼花,使者說:此為小南強。並奏明此為劉晟所取的名字,示威之意可謂很濃了。

傳說,二十年後,宋太祖趙匡胤滅掉了南漢,把劉鋹擄到了汴梁,宣布罪行後,象徵性的處罰後,赦免了他,還封他為恩赦侯。他見到牡丹,也不認識是什麼花,便問北宋陪同的官員,官員答:此為大北勝。可謂針鋒相對,報了當年口舌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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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後面的題外話

統一戰爭的正義性與否,就像復仇者聯盟里的滅霸一樣,總有些讓你覺得悖論的地方,如何判斷,關鍵在於你的角度和立場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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