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背悅美」之夏意回顧：「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悅背悅美（第92期）】

詩意生活，悅背悅美。朋友們，大家好，歡迎大家來到「悅背悅美」第92期！

昨天，我們欣賞了蘇軾筆下那位縴手弄清泉的天真少女，感受了一份輕鬆純美的詩意。現在一起來背誦一遍吧！

阮郎歸·初夏

（北宋）蘇軾

綠槐高柳咽新蟬，薰風初入弦。

碧紗窗下水沈煙，棋聲驚晝眠。

微雨過，小荷翻，榴花開欲燃。

玉盆縴手弄清泉，瓊珠碎卻圓。

詩配畫：北京市文匯中學初一 曲翀

今天，我們來欣賞李清照筆下的那位「蹴罷鞦韆」的少女。

點 絳 唇

（宋）李清照

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縴手。

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

見客入來，襪剗（chǎn）金釵溜。

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縴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詞的起筆直接寫「蹴罷鞦韆」，即盪完鞦韆後的片段。蹴是踢的意思，此處是指盪鞦韆。我們熟悉的「蹴鞠」就是古代的踢球。「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縴手。」盪完鞦韆，起來慵懶地活動了一下因盪鞦韆而抓繩有些發麻的纖纖玉手。「纖縴手」形容雙手的白嫩柔美，語出《古詩十九首》:「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庭院里，鞦韆旁，露珠晶瑩，掛在瘦瘦的花朵上，已是暮春初夏時節，她身上的涔涔香汗已滲透薄薄的羅衣。透過此句，我們可以聯想到她盪鞦韆時歡樂盡興的樣子：鞦韆搖蕩，羅衣輕颺，她像燕子一樣地輕快地在空中飛來飛去，不時發出清脆的笑聲。想起了蘇軾寫的「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此時，牆裡回蕩著少女盪鞦韆的歡樂笑聲，牆外是不是也有一個駐足聆聽、心生愛慕的男子呢？

詩配畫：北京市文匯中學初一 曲翀

「見客入來，襪剗金釵溜。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果然！有客人進來。她剛剛盪完鞦韆，正累得不想動彈，此時，花園裡卻走進一人。是長輩？還是女伴？都不是。「見客入來，襪剗金釵溜」，「襪剗」，指來不及穿鞋子，僅僅穿著襪子走路。「金釵溜」，是指頭髮鬆散，金釵下滑墜地，這兩個動作，生動寫出了少女見到有客人進入花園而匆忙驚慌躲避的狀態。如果是長輩，肯定要大方面見施禮問候，如果是女伴肯定會歡呼相迎，如此匆忙驚慌躲避，可知來者應是一位翩翩美少年。於是少女「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此處細節寫得非常生動。「走」是跑的意思。少女害羞跑出花園，跑向自己的閨房，害羞面紅之狀，匆忙奔跑之態，躍然紙上。然而更妙的是「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二句。它用極精湛的筆墨描繪出了少女此時怕見又想見、想見又不敢見的微妙心理。《孟子》說：「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古代禮教規定男女之間不能直接接觸、言談或授受物件。所以，少女只好借到門口時回頭偷看幾眼，還要借聞一聞門旁邊的青梅來掩飾——我不是要看他，我是想聞一下這顆青梅。下片用動作寫心理的寫法堪稱妙絕，栩栩如生地刻畫出了少女細膩且豐富的心理——少女「見客入來，襪剗金釵溜」的驚訝、匆忙、慌亂；「和羞走」的嬌羞，「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的好奇和喜歡——一個可愛純真嬌羞的少女躍然紙上。唐代韓偓《香奩集》中寫道:「見客入來和笑走，手搓梅子映中門。」但相比之下，「和笑走」顯得輕薄，「和羞走」則含蓄可愛；「手搓梅子」表現更多的不安，而且力度太大，不適合寫女子，「卻把青梅嗅」則表現了其嬌羞之態；「映中門」有旁若無人之感，亦有輕薄之態，而「倚門回首」則少女有所期待地停駐回頭的嬌羞之態婉然眼前。李清照詞較之韓詩，明顯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我們再來朗讀一遍吧！

點 絳 唇

（宋）李清照

蹴罷鞦韆，起來慵整纖縴手。

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

見客入來，襪剗（chǎn）金釵溜。

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這首詞風格明快，節奏輕鬆，寥寥四十一字，卻寫出了少女初次萌動的情感，真實而生動。上闕寫少女「蹴罷鞦韆」後的盡興慵懶之態，下闕寫她「見客入來」匆忙迴避卻「倚門回首」之態，刻畫了一個天真純潔、感情豐富、嬌羞矜持的少女形象，可謂妙筆生花。現在，我們講究「男女平等」，「女子半邊天」。學校大多也天天校服加身，每天球鞋運動裝，漸漸的，性別意識在模糊，性別差異似乎也在淡化。這首詞里「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的女孩子喚起了我諸多的美好回憶。女孩子的柔美有禮、含蓄矜持，都是一種獨有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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