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著述《文本文學審美風格》
2013年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簡體字版
2013年台灣秀威公司繁體字版
我獻給孫景堯老師的書，也是獻給中國比較文學前輩學者的書，也是獻給我的導師褚斌傑教授、馮憲光教授的書。我的書的後記還具體感恩了所以幫助過的前輩、同輩、後輩學人。
當時出版社編輯說，我的《後記》是否可以減少一點致謝的對象，我堅持致謝所有給我幫助的人。我提及的所有的人，都是我曾經以真生命真性情與之交往的學人。詳見下面的後記。
後記
1975-1977年，我在重慶巴縣木洞青溪公社知青茶場當農民。雖然那時我酷愛讀書，但是，所讀的是《共產黨宣言》、《哥達綱領批判》、《毛澤東選集》五卷等，我只能在毛澤東的軍事著作中體驗邏輯推演的快樂。今天能夠寫出關於文學風格研究專著，首先，當感謝鄧小平的改革開放。
《文本文學審美風格》是我三十餘年潛心研究的結晶。當終於看到我的專著問世的時候，不由想到在我跨進大學校園三十餘年學習生活中給我各方各面大大小小幫助的老師、同行、同事、同學、學生、朋友、親人……他們有的已經過世了，有的在空間上和我隔開了，有的現在還經常耳提面命地關心幫助我，而有的是我的晚輩，他們無私關愛幫助之點點滴滴是滋養我這本書的空氣雨露陽光。
還在我看到我的專著雛形的時候，就暗暗對自己說，等書出來了，一定首先感謝中國比較文學學會學術委員會主任、上海師範大學教授孫景堯先生，是孫老師為我打開了比較文學的大門，並為我樹立了學術生命化、生命學術化的楷模！
我本科畢業在大學教外國文學。1987年，因困惑於性格二重組合理論與外國文學事實相悖寫成了《從歐洲文學談文學創作規律》一文，把歐洲文學概括為四種類型，提出四種類型不存在孰高孰低。在紙質媒介看到中國比較文學學術會議召開的信息，我把文章郵寄給當時的中國比較文學學會學術委員會主任孫景堯老師，素昧平生的孫老師給我熱情洋溢的回信，說破格邀請我參加在西安召開的中國比較文學第二次年會暨第一次學術會議。在會議上，孫老師特意叮囑我說，在大會自由發言時上台發言。可是，在給與會代表討論時我發現我的論文使用了符號結構的術語但與封閉的結構符號方法不合自己又無法解釋，因此，在會議自由發言時，雖然孫老師一再在台上請代表發言，我卻幾經猶豫，最終放棄了發言。會後，負責大會論文集的田辰山編輯向我約稿並說將以中英文發表，我說，我的論文不成熟，再次放棄了我的大會論文問世的機會。現在想來，當時的兩次放棄我仍不後悔，不過，當時年輕，沒有處理這類事情的經驗，沒有給以學術為唯一價值尺度的孫老師告知我的想法，甚是遺憾！2008年，我的博士論文《文學審美風格論》通過答辯上交時，我把我的博士論文複印稿郵寄一份給尊敬的孫老師，不過，畢竟不是公開發表的專著。我一直期待著把正式出版物獻給孫老師的日子早點到來，並想好了要在那一天向他解釋我當年兩次放棄發表論文的原因。
2012年初，聽說孫老師患癌症，我委託我在上海讀書的學生去看望孫老師，孫老師送給我他總審校的譯作《全球人文藝術通史》。儘管孫老師在該書的譯者序中感嘆天天相同的還是24個小時，年年一樣的還是365白天與黑夜，但今天與上個世紀80年代的學術氛圍不太一樣了；儘管孫老師的譯作沒有通過評估、沒有得到項目、經費，只落得個「副業」，但他仍然堅持完成譯作。看著上下兩大本譯作，我再次感受到孫老師作為一個以學術為生命的獨立學者的尊嚴，感受到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之中國讀書人之人格感染力。當時，我的書稿已經修訂結束正在聯繫出版社，我真希望我的書稿立馬付梓並奉給尊敬的孫老師，給病中的孫老師一點安慰：讓孫老師知道，他以學術為生命的人生選擇有後繼者。因為孫老師病情有所好轉，為了不打攪孫老師我沒有給孫老師打電話致謝，只是盼著夏天比較文學教學年會時面謝孫老師，盼著把我的出版物贈給孫老師。
今年夏天，我終於聯繫上了出版社，以我的博士論文2/3為基礎的專著《文本文學審美風格》終於可以問世了！可是，也是在今年夏天，我痛心疾首地驚聞噩耗——我尊敬的孫景堯老師過世了！嗚呼！孫老師永遠也看不到我的正式出版物了！我再也沒有機會給孫老師訴說我對他人格力量的尊重、認同、追隨，我再也沒有機會彌補我年輕時不懂事留下的遺憾！真真正正的是汝病吾不知時，汝歿吾不知日，生不能相贈以釋懷，歿不能撫汝以盡哀！嗚呼哀哉！
在西安會議上，我有機會向當時中國比較文學學會會長、北京大學英語系教授楊周翰先生請教，他聽說我的題目後對我說，年輕人做學問要踏實。我對他說，我做人做學問都是踏實的，並向他講述了我寫文章的動機。他改變態度對我說，我們做實證的不滿意理論，但是，我們做實證的搞理論很難。在我的專著問世的時候，我再次體悟到楊周翰老師這句話沉甸甸的分量！會後，楊周翰老師還給我回信，肯定我的論文說：不管別人怎樣看，他認為我的體系是成立的，為外國文學研究提供了一個新的角度。沒有想到的是，楊周翰老師竟然很快就去世了！楊周翰老師給我回信時病已經很重了。嗚呼！嗚呼哀哉！在這三十餘年的治學中，我時常暗暗對自己說，等我的書出來了，一定要捧著我的出版物對楊周翰老師在天之靈說：楊老師，我一直在老老實實做人，老老實實做學問！
楊周翰老師去世之後，作為第二任中國比較文學學會會長的樂黛雲老師每次在比較文學年會既學術會議上，都有關於學術前沿的精彩報告。樂老師的報告，對於偏於西南一隅的我，是擺脫封閉的重要窗口。學術研究不能追風，但是，也不能閉門造車。在此意義上，我非常感謝中國比較文學學會以及尊敬的樂黛雲會長！尊敬的樂黛雲老師，請接收學生的獻禮！
在我的繼續學習中，老實做人、老實做學問的學者不多，但是，確實還是有，我在內心深處尊重他們，感謝他們。除了孫景堯教授、楊周翰教授、樂黛雲教授以外，曾經給我耳提面命的學者有：北京大學古籍所所長孫欽善教授，他帶我走進先秦文獻；北京大學哲學系李中華教授，他帶我走進《道德經》的世界；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羅國威教授，他帶我走進魏晉南北朝文獻；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周裕凱教授，他帶我走進唐宋詩歌世界。在與這些老師的交往中，我得到的不僅是知識，更是學統延綿中的人格力量、學者風範！此外，我在北京大學裘錫圭教授、何九盈教授、袁行沛教授、葛曉音教授、常森副教授、四川大學曹順慶教授、趙毅衡教授的課堂上也有這種收穫。
重慶師範大學，不僅是我的母校，而且，是我工作的單位。我發自內心感謝重慶師範大學已故陳守元老教師、退休喬以仁老教師（他們一輩子什麼職稱都沒有）、以及退休教授王德裕老師、李敬敏老師、戴少瑤老師、歐恢章老師、劉登東老師、吳邦文老師等當年對我的教誨和幫助，發自內心感謝重慶師範大學對我的培養。重慶師範大學哲學教授王德裕老師，1949年以前是共產黨地下組織成員，小說《紅岩》劉思揚的後繼者，負責重慶學生運動。他經常對我說，讀書寫書是最好的事情。1949年以後，他沒有去重慶市當官，而是選擇了在學校教書。反右傾被衝擊，他反而落得讀書的機會……是重慶師範大學那些帶著各自不同時代傷痕的老師帶我從「廣闊天地」走進學術殿堂，帶我走上獨立思考、勤奮、嚴謹、正直、謙虛、為學術獻生的人生道路。是重慶師範大學在我工作期間派我先後到四川外國語學院學習俄語，到前蘇聯、以及北京大學做訪問學者，到四川大學攻讀博士學位。沒有這些繼續學習機會，我無法從更多學者鮮活生命個體彙集而成的豐厚土壤中汲取豐富營養。現在，又是重慶師範大學給我出版津貼，使我的書稿可以問世。
此外，感謝中國符號學學會會長、北京大學胡壯麟教授、中國海洋大學張德祿教授、北京大學董學文教授、清華大學王寧教授、復旦大學楊乃喬教授等對我的論文的肯定和幫助，感謝美國北卡羅萊納州高點大學教授，並特別感謝南京師範大學汪介之教授、四川大學劉世龍教授、徐躍教授等在我的書稿出版方面給我的幫助！
在論文寫作期間，曾得到我過去的學生，現杭州師範大學教師馬強才博士、重慶旅遊學校教師許波碩士的具體幫助，在此一併致謝。
一日之師，百日之恩。特別要致謝的是我的導師儲斌傑、馮憲光教授。北京大學中文系儲斌傑教授，是我2000-2001年在北京大學做訪問學者的導師，是他帶我進入先秦詩歌世界，並有機會在知識結構上補上中國古典詩歌、中國文化方面的缺陷，為我跨文化文學比較研究打下堅實基礎。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馮憲光教授，是我2005-2008年在四川大學攻讀文藝學博士的導師，是他使我有三年寶貴時間進一步補充自己知識結構的不足，並完成博士論文《文學審美風格論》。如果沒有馮老師的幫助，我的這本書不知道要在什麼時候才能問世。遺憾的是，褚斌傑教授也過世了！嗚呼！嗚呼哀哉！當我拿著師母給我郵寄過來的褚斌傑老師最後遺著《詩經選評》，想像著去世前在病床上家人每每侍奉完湯藥之後以《詩經》講述為「酬報」的褚斌傑老師，再次感受到中國學人以學術為生命的人生選擇，再次感受到中國學人在經歷了反右、文化大革命等政治運動、經歷了經濟改革名利誘惑仍然九死不悔之浩然正氣！
最後，感謝我的先生王康君幾十年來對我做人做學問的充分理解和有力支持，感謝我的父母在我童年時期對我的嚴格要求和無私關愛，以及在我成年之後對我事業追求的無私支持！遺憾的是，我的父親也在去年過世了。我也曾經把我的博士論文複印稿送給他一本，並發自內心希望他有一天帶著微笑看一看、摸以摸我的正式出版物！我知道作為小學校長的父親是看不懂我的出版物的，我只是要他知道我是照著他對我的要求做的：君子成人成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嚴於律己寬以待人，認真做人認真做事，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嗚呼！言有窮而情不可終，汝其知也邪！其不知也邪！嗚呼哀哉！
2012年11月心遠齋
要指出的是，我的專著在大陸問世的時候，南京師範大學中文系文學研究所所長、汪介之教授與我的特殊交往。我在開會的時候，發現汪老師的發言比較實在，沒有那些空話假話大話，我在電梯上把我關於文學符號結構研究的論文送給他一份。他回去看過我的論文，給我說，那是一本書的綱要。我說，那是一本已經寫出來的書的提綱。我把書稿發給他。後來，在我的專著出版的時候，因為三十餘年閉關寫書，沒有人脈，到處碰壁，汪介之教授就給我推薦出版社。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編輯曲弘梅就是汪介之老師推薦的。中國社科出版社一周以內就給予回復同意出書。最後，在專著問世的時候，我感謝汪介之老師的文字，以及感謝曲弘梅老師的文字，曲弘梅老師都刪除了。我是若干年後，才發現《後記》中故關於汪介之老師、曲弘梅老師的文字被刪除了。今天補充上這一段往事，是想告知讀者，中國確實土地遼闊，人口眾多，藏龍卧虎，在文化沙漠的當下，其實，還是有默默無聞的堅守知識人做人底線的君子！
我的專著基本邏輯推演方法是瑞士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所提出的語言符號學方法。
法國羅蘭·巴特以《符號學原理》在索緒爾基礎上提出一般符號學方法論，是對索緒爾符號學在研究範圍上的擴大，方法論上仍然屬於封閉符號學方法。巴特的《符號學美學》等具體文學美學研究囿於封閉方法論，而文學等非語言現象非常複雜，因此，不僅是巴特，整個20世紀後半期，文學結構主義留下一些概念，紛紛轉向解構主義。
由於索緒爾、巴特符號學封閉性方法論不可以解釋複雜的文學現象，繼承索緒爾、巴特的卡勒《結構主義詩學》繞開文本研究，從傳統文本研究轉入讀者「文學能力」研究，文學符號結構研究對象由文學客體轉為文學主體。卡勒的「文學能力」，只是關於文學主體的相關研究，當然不能解釋文學性的難題。
我在20世紀90年代，沒有沿用文學結構主義、文學符號學的路徑走，而是把開放方法論的尋找範圍擴大到了非文學領域。用了十年時間，終於發現在非文學領域確實存在開放符號結構方法！那是我的新大陸！於是，我引入皮亞傑《結構主義》開放符號結構主義方法論、貝塔蘭菲《一般系統論》的開放系統概念，提出開放的符號結構方法，解決複雜的文學現象不能使用封閉符號結構方法的難題。因此，我的文學符號結構研究，不存在消解結構的問題。
瑞士皮亞傑《結構主義》，在數學、物理學、生物學、心理學、語言學等學科基礎上提出開放結構主義方法論。
奧地利現代生物學家貝塔蘭菲《一般系統》提出開放系統概念
我用德國狄爾泰《精神科學引論》所提出的經驗事實與邏輯推演重構文化系統整體相結合的原則，將開放的符號結構方法與中西文學經典文本相結合，使符號結構研究建立在紮實的實證研究基礎上。
我斷言：文學活動，是虛構想像造型精神遊戲。我的斷言，是對20世紀文學本體論的難題提出的自己的獨立判斷。專著發表後，我發現我的專著其實建構了符號結構詩學理論，這個理論不僅有自己的方法論建立的嚴密邏輯體系，還有自己理論解釋文學現象的效度。關於我的符號結構詩學理論效度問題，筆者今後專論。
2018年5月16日空竹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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