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驅以色列 內剿庫爾德？土耳其趁中東亂局火中取栗

近期美國和伊朗圍繞伊核協議存廢展開的爭執，使得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伊朗重啟核計劃的可能，以及伊朗和以色列在敘利亞可能發生的戰事上，無意中忽視了在幾個月前還時常在出現在中東新聞頭條的土耳其。不過，在輿論中頗為「低調」的土耳其卻並未「按兵不動」，而是準備以「主動出擊」的策略利用中東亂局帶來的戰略機遇。在敘利亞問題上，土耳其一方面仍試圖在阿斯塔納議程內與俄羅斯和伊朗合作，一方面卻時常對敘利亞和伊朗表現出敵意；在巴以衝突中，土耳其則擺出大張旗鼓地聲援巴勒斯坦民眾的宣傳攻勢，並驅逐了以色列駐土大使，似乎準備扛起伊斯蘭世界反對以色列的「大旗」。那麼，土耳其在近期的頻頻動作背後蘊含著什麼動機？土耳其又準備從中東亂局中獲得什麼利益呢？

在敘利亞問題上，土耳其近期同時呈現出兩種相反的政策傾向。在有關敘利亞內戰的調停和解決的議程中，土耳其目前仍與俄敘保持一致，對美國和歐盟主導的其它談判議程持消極態度。同時，土耳其也多次對伊朗在敘利亞擴大軍事存在的行動表示反對，並時常顯示出對敘利亞政府的敵視態度。不過，這種看似自相矛盾的政治行為並不意味著土耳其對敘政策的混亂無序，而是折射出目前敘利亞地緣政治形勢的複雜性，以及土耳其為同時維護其在敘利亞的若干利益目標而推行的折衷政策。

對於土耳其來說，伊朗利用敘利亞內戰之際將其軍事力量和政治影響延伸到地中海東岸的行為，不僅引起了本就對伊朗什葉派政權抱有警惕的土耳其的反感，也因伊朗將其勢力範圍延伸到臨近土耳其的地區，並且積極扶植敘利亞政府恢復實力，而使土耳其感到其國家安全受到了一個「強大的鄰居」的威脅。而美國退出伊核協議並試圖遏制伊朗的擴張行為的舉動，很可能會促使伊朗基於縮短戰線和避免衝突的目標，適度減少其在敘利亞的擴張力度，並減少對敘利亞政府的支持。如是，則可緩解土耳其對伊朗和敘利亞政府的疑慮，並且不必付出代價。因此，基於在遏制伊朗的問題上坐收漁翁之利的考慮，土耳其對美國的行為不會抱有明確的反對態度。

然而，在謀求借美國之力適度遏制伊朗的同時，土耳其也會在敘利亞和平進程和庫爾德人問題上與伊朗繼續展開合作。據中東媒體Al-Monitor網站發布的分析文章稱，儘管埃爾多安政權中盛行著對伊朗的反感情緒，但由於兩國在敘庫爾德人問題上的利益一致，在維持目前敘利亞地緣政治版圖這一目標上又意願趨近，因此土伊兩國仍存在相當的合作空間。事實上，由於伊朗對中東各國庫爾德人運動的忌憚，以及對敘庫爾德武裝的美國背景的疑慮，因此其對土耳其出兵阿夫林的行動實際上報以默許態度。而基於約束和打擊敘庫爾德武裝的共同目標，土伊兩國未來也可能在這一問題上保持合作。此外，雖然土耳其並不樂見敘利亞政府的「回血」，但如果因美國和以色列的軍事干預而使敘利亞重新陷入內戰，也不符合土耳其穩定其南部邊境地帶的目標。從上述情況看，未來的土伊關係恐怕仍會在發生矛盾對立的同時展開地區性的合作。

如果說土耳其對敘利亞和伊朗的態度顯示了其地緣政治目標的複雜性，那麼其對以色列的政策則反映出土耳其國內政治的現狀。在以色列鎮壓加沙地帶的示威民眾，以及美國駐以使館遷入耶路撒冷後，土耳其當即召回駐以大使，並且將以色列駐土大使暫時「驅逐」回國。同時，埃爾多安也在講話中斥責以色列在加沙的行動為「種族滅絕」，並稱以色列為「恐怖國家」。雖然土以關係在埃爾多安上台後逐漸遇冷，但土耳其對以色列作出如此激烈的指責和反對姿態，在兩國關係中並不常見。尤其考慮到兩國在防務和經貿領域的長期合作，以及兩國間並不存在顯著的利益衝突的情況下，土耳其的行為顯得尤為突兀。

不過，如果我們仔細審視土耳其在大選前的政治和意識形態氛圍，就可以窺見埃爾多安對以色列強硬示威背後的「小算盤」。隨著近期以色列在敘利亞和巴勒斯坦問題上表現出越來越強硬的立場，土國內的政治保守派力量和一般民眾對以色列的敵視態度也與日俱增。而上述力量對埃爾多安及執政的正發黨對以色列政策的「疲軟」也尤為不滿。目前，反對以色列的政治主張已經成為土國內多個反對派力量用以吸引民眾的政治支持的工具。為在即將到來的大選中佔得先機，並對反對派的政治主張「釜底抽薪」，埃爾多安政府搶先對以色列作出強硬姿態。目前，土耳其政府的表態已經在土國內獲得廣泛的支持，預計也將為埃爾多安的參選發揮積極作用。然而，中東媒體Al-Monitor網站報道稱，土耳其對以色列的強硬姿態並不能對以色列的行動產生有效的遏製作用，而土以兩國在防務和經貿方面的密切來往目前也沒有受到影響。因此，目前土耳其對以色列採取的立場，恐怕也不意味著在未來美以與伊朗的對抗格局中「選邊站隊」，而更有可能是土耳其政府為短期政治利益作出的政治投機而已。

縱觀近期土耳其在中東地區的縱橫捭闔，其表面行為往往乖張而自相矛盾，但背後無不蘊含著對國家利益的精妙判斷與算計。在與周邊力量同時保持合作與對立的格局中，土耳其爭取到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並試圖在中東亂局中儘力保持內外的平衡和穩定。然而，在瞬息萬變且邁向更加不穩定格局的中東棋局中，土耳其究竟會火中取栗，抑或引火燒身，還有待於進一步的觀察。（文/馬騏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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