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書畫 > 凡子:書生狂狷話唐寅

凡子:書生狂狷話唐寅

唐寅的《王蜀宮妓圖》(局部)是工筆仕女畫的經典名作之一。說唐寅是天才,一點不過分,看看這輕輕描、淡淡寫的人間女人,眉目如此傳神,衣冠髮式一絲不苟卻又筆觸不僵,看久了,疑心她們會活過來。

不知道別人在讀到一幅好畫時,有什麼樣的直覺反應?

讚歎焉?驚呼焉?頭皮發麻焉?心跳加速焉?

記憶最深刻的一句話,當屬聽到陳丹青在讀到一幀好畫時的慨嘆:看到我生氣,氣到胃痛,怎麼能畫到那麼好?!

丹青先生說話寫文,總有絕句冒出來,這句「生氣」的話,我也把它算成他的絕唱之一。

在我們老祖宗卓絕的藝術才華面前,頭暈一暈、眼花一花、渾身發個抖、或如丹青先生這般生一下氣,我覺得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因為沒有辦法,完全沒有一點辦法,畫那麼的好,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才算訴說了一二?

不過,我讀到一幅好畫時的直覺反應,與他人是略有不同的,就是我特別想翻筋斗。

我小時擅翻筋斗,每遇高興事,立地就能來一個側手翻。人大了不再翻來翻去,但有了喜悅事,心裡會翻一個。

上次去看鄧拓的收藏展,名家作品在眼前過來過去,多而妙,令人歡喜異常,真恨不得從一個展廳翻到另一個展廳。

算起來,只怕我在心裡翻了上百個筋斗不止了。

展覽中有一幅畫尤對我的胃口,秀山遠水,煙波一線,神貌好清雅,還沒弄清楚畫家是誰,就想翻一個大大的筋斗。

近身定睛一瞧,標明是《湖山一覽圖》,再一找畫上的落款:啊,唐寅!

中國古代的「明四大家」,我們已經親切地與其中的三位打了照面。

重彩濃墨的是仇英,大器晚成的是文徵明,滿腹錦玉的是沈周,現在眼前的唐寅,就是這四大家中的最後一位,他是怎樣的呢。

寫唐寅(1470-1523),有個小小的坎兒要過,就是他給人的先入為主的印象──我若說唐寅的另一個名字是唐伯虎,恐怕就會引人恍然大悟,莞爾不禁。

但這也好,我們可以重新來親近一下這個江南第一才子的真實人生。

我認為中文字里的「狂狷」二字,完全就是為唐寅造的一個詞。

首先,唐寅是狂的。照南宋哲學家朱熹的說法是:「狂者,志極高而行不掩。」

我們平常好說人人生而平等,但其實,看人們百人生百貌,千人生千智,就知道人人是生而不平等的。

唐寅出生於商人之家,屬於那樣一種孩子,既有清秀的外貌,又有慧質的內在,天賦非常的高,心氣兒特別的強,是不平等人種中的上等人才。

聰明絕殊,卻又還十分地刻苦好學,愛讀書,愛問為什麼,小小的年紀只沉迷於書中,跨步出門,竟搞不清門外哪條街究竟通向哪裡。若要參加我們今天初中生全省統考之類,第一名逃不掉是他的名字。

所以唐寅年少時便以才華橫溢而出名,以至於只結交大朋友,不僅與已經聞名的文徵明這樣的成年人往來,且受到文徵明的父親文林、以及沈周那樣的老前輩的器重,好不了得。

所以他是狂的,常常狂傲,多多少少不太把別人放在眼裡。

好在是有根有據的狂,狂得好看,我覺得說他性子洒脫、不拘束、一派倜儻風度,更好。

讀書不假思索能悟,看人不揣琢磨能識,時間多多地剩下來,便拿來與另一志趣雅合的鄰居張靈,一起畫畫、寫字、喝酒,酒尤喝得多,到縱的地步,日子糊塗得想不到要去進仕途。

原來唐寅縱酒傷害自己,有更深層的悲傷,是他此時的家庭遭受一連串的變故,一年之內,父母、妻兒先後病故,妹妹自殺,舉家七口人一瞬間只剩下唐寅兄弟,那般慘痛,是人都難以承受,唯有讓酒澆醉自己,好把傷痛熬過去。

好在唐寅有諸多知友比他成熟,其中有個大他10歲的好友叫祝允明,這也是一代風騷的飽學才子,總勸唐寅要自惜其才,既有神授的天賦,當好好精進、正經考學走仕途才是。

唐寅何等聰明,窗戶紙一點即破,自此收拾破碎心情,潛心下來閉戶讀書,29歲果然中鄉試第一名解元。

用我們今天的話來說,就是全省秀才大考,考中的稱舉人,那舉人中的第一名,就是解元。

但其實唐寅的試卷好到即使用解元去評判,似乎也不足讚美他的文采,所以這張試卷一路送到京城會試主考官總裁程敏政手上,程敏政當場一聲喝彩,唐寅美名已然傳遍京城。

那麼,唐寅次年上京會試,奪取第一名會元,似乎是指日可待的事。

此時他的人生,便要用到「狂狷」中的「狷」字了。

朱熹的定義說:「狷者,知未及而守有餘。」

狂者是進取的,向外的,驕縱的,是主動態的一種有所為。狷者么,是意識到人生不是自己說了算,且要按捺住那高昂的心性、天賦的才情,向內自省、收斂。不管是主動態還是被動態,總要有所不為也。

話說唐寅次年上京參加更高一級的會試考試,是與另一名巨富子弟徐經一起前往的。這名徐經也不見得就是我們所說的大壞蛋,只是富家子弟的本領往往是享樂第一,讀書不及貧家子弟用功,認為結交達官顯貴才是通往官途的最佳捷徑,故與會考之諸多高官往來密切,又還贈送厚禮,不得不引起嫌疑。

偏偏那年的會考試題多冷僻難答,多數人不能應付,唯其中兩張試卷卻行雲流水,文辭優雅,程敏政脫口說:會不會是唐寅與徐經的卷子耶。

這一句話,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平常嫉恨程敏政的人悄悄上奏書給當時的孝宗皇帝,多種猜疑一表一對,認定三人作弊無疑,噹啷一聲,三大才俊一起入大獄,嚴刑拷打,貴公子徐經最先經不起酷刑拷問,只得屈招,說確實作弊,話至此,其他同受酷刑的二人再說什麼也無用,赫然定罪。程敏政出獄後自此遭彈劾,憤懣難平,全身發瘡,迅速亡故。而唐寅於獄中遭受嚴刑凌辱,出獄後則永世被剝奪參加科舉考試資格。

京城遭大變故被遣返回鄉,唐寅人品、名聲俱毀,自此每到一處,人皆以他為不齒之士。

為舒心中奇恥大辱與鬱積,人生跌落至深淵的唐寅,只得離開蘇州一段時間,到處去看山山水水,遊歷自然,療養身心傷口。

待到小錢花完,重回蘇州家中,他在元配亡故之後再娶的妻子,已將家中之物一應典賣,唐寅大駭,二人交惡反目,妻子憤恨之下離家而走,自此再未回來。後與另一名進士結婚。

眼望家徒四壁,只剩自己,唐寅大病一場。

為渲胸中苦悶失意,病好之後的唐寅再次遠遊出行,訪遍名山大川,於一年復一年的遠行中,將人生遭遇的恥辱生生消化吸收,心境平靜後才重返蘇州,從頭開始創建生活。

《王蜀宮妓圖》(絹本設色縱124.7厘米橫53.6厘米北京故宮博物院藏)全圖欣賞。仕女畫是唐寅的拿手絕活,有工整富麗的,也有直舒筆意線條洒脫的。此幅作品是工整富麗的代表作,但再工整,竟是一點不死板,人物鮮活著,敷色香艷著,好清麗的氣質,愛死了。

看不夠,再貼一幅近距離的《王蜀宮妓圖》局部,來使勁兒欣賞!

唐寅一生最為愛梅,也最擅畫梅,以此美育自己,以此雪恥,以此自證自己的高潔無辜。《梅花圖》(局部)(紙本水墨縱95.9厘米橫36.1厘米北京故官博物院藏)無疑畫得神清貌端,綻放而釋香,它的構圖完全在表達一個斷了未來的自己,因為梅花已折枝。這與其他畫梅的大家如金農等,有著根本的區別。

唐寅不僅擅畫仕女,且山水畫也是獨步一家,有大氣象。《秋林獨步圖》(紙本水墨55×28cm無錫市博物館藏)不算最大的氣象山水,但抒寫自己的心境可謂貼切,一高士立於溪水旁深思,人與樹,均風姿綽綽。

《松溪訪隱圖》(設色紙本立軸41×29.8cm)筆墨隨性,非常疏朗,非常俊秀,描出好一番秋意在枝頭。

唐寅另一幅《吹簫圖》(立軸絹本設色縱164.8cm,橫89.5cm南京博物院藏),與富麗工整的《王蜀宮妓圖》,畫風區別夠大,幾不欲認為是同一人所畫,但都是上品妙作。線條粗細婉轉遊走,意境自在自為。美人目含憂傷,正沉浸在自己的簫聲中。簫是古代樂器中最易發悲聲的一種,那似乎也暗指著唐寅的心境。

噢,看唐寅這樣磊落大氣的書法字帖,這麼美態,要不要仰慕得瘋掉?美國普林斯頓大學附屬美術館藏的《唐寅落花詩稿卷》(紙本長卷25.1 cm×649.2cm),只怕哪天要專寫一個故事出來,才能好好解讀詩中之意。此刻就僅僅賞讀它的行書筆法之美吧,這只是草稿哦!

這是我在中國美術館鄧拓收藏展上看到的那幅《湖山一覽圖》(紙本水墨淡設色軸縱140cm橫56.3cm),氣貌好清秀,靜美如大家閨秀,所以令我想翻一個大筋斗。遺憾拍照時只能側著拍,不然玻璃上全是反光,所以,題詠有點斜,水天一線也不直。但總比沒有好了。

現藏於美國大都會博物館的唐寅《山水八段卷》(絹本32.4×413.7cm),八幅山水畫,張張精彩,可飽賞唐寅山水的曲盡其妙。全圖由文徵明題跋。現將八圖分截,根據古人賞畫習慣,由右至左往下排列,全當寸寸展開,屏住呼吸靜心欣賞吧。這是第一圖:滿江明月聽琵琶。

自然慰情,山水療傷。

唐寅從30歲去京城應試,遭貶抑回家,到36歲之前,有這樣長的一段時間一直離開蘇州,不見眾人白眼,不聞嘈嘈雜音,只去各省名勝處觀湖水、仰高山,在雄山大川間轉換自我,沉靜身心,終於慢慢將胸中一腔穢氣釋放至空,完完整整歸來。

人生遭受這樣沉重的打擊,唐寅固然多了幾分狷氣,眼神舉止有所克制收斂,而在根本的性情上,他還是考試之前那個傲傲的他。

朝廷也許也有點後悔對唐寅這般的英才下手過重,遣返他之後也曾想給他個小官做做,然而唐寅斷然拒絕,認定此生絕無可能與官家再發生任何關連。

他的面容始終是俊美的,他的身姿始終是秀逸的,他的才氣自然更不會因為打擊而放棄,反正仕途已絕,倒是要加倍縱才縱情方算好。

他縱情的方式是我們今人渴望之、艷羨之,同時也是現在的藝術家最為熟悉的方式,首先用賣畫的錢,買下一處有山有水有桃樹的別墅莊園「桃花塢」,加以規劃修葺,打整出一個真正的世外桃園,每個房間取個詩意的名字,於其中自得其樂,春聞花香夏乘涼,秋摘果實冬儲藏,剩下的人生最美事,無非寫詩畫畫罷了。

這麼別緻的桃花園,住著那樣一個美才子,自然還該有一份新愛情來充實新生活。唐寅是第三次結了婚的,新人貌美青春,既為唐寅磨墨,還為他增添人丁,他終於有了一個真實意義上的家,大半生的漂泊可算是塵埃落定了。

事實上,比起猝患疽瘡而逝的程敏政,與希望得赦令再返科舉仕途、35歲卻不幸客死京城的貴公子徐經,唐寅可說是三個才子中最幸運的一個。

他縱才的方式是一生以書畫為生,並刻下一枚「江南第一風流才子」的印章,好端正印在他畫出的每一幀畫作上。

他始終還是「狂」字第一的,狂得有態,狂得雅。

卻又比其他中規中矩的畫家多了一樣由衷愛好,好畫春宮且極為擅長,筆墨點染下,人間情愛男女你眉飛我色舞,可無一絲寸縷上身,無一角錦被遮擋,色濃濃情切切的性愛畫面,坦然在陽光下。

唐寅的小師弟、已可作他晚輩的仇英,也是極愛人間濃烈顏色的,他們兩個一起,前後共同寫就中國藝術史上至今難以企及的春宮巔峰。

唐寅自稱是江南第一才子,語氣間多多少少有點憤怨不平、戲謔人間的味道,然若他不知自己斤兩,也是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的。

我認為他說得極是。

要是我們對歷史有一點了解,會知道長達近300年的明朝是文化大繁榮的一個朝代,其它不表,單說文學藝術,其詩文、戲曲、小說、繪畫的成就,比如我們熟讀的長篇經典小說《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與《金瓶梅》,戲曲里的《牡丹亭》、繪畫里的套色版畫、詩文里的這派那派、短篇小說里的「三言」、「二拍」,都是可讓人目瞪口呆的。

而水墨繪畫,撐起大半邊藍天的,恰恰是明中葉的「明四大家」。這四大家中,沈周與文徵明兩位德才兼備的大才子,謙虛謹慎、無可爭議地作了泰斗,又有火辣率真、別開個人生面的仇英接踵而至。唐寅於其中,性情最為狂放,才氣最為飄逸,畫品最為俊雅,既上尊兩位前輩,取其書卷氣之莊重,下與仇英脫衫釋履,丹青直取人快活之本真,再摹習過往美術史中眾多一等人物的山水人物花鳥,側耳聆聽自己的直接導師周臣的諄諄教導,他不青勝於藍、自成一家才怪。

除繪畫歸於「明四大家」外,唐寅在文學上還歸於「吳門四才子」,即他的字與詩文,與當時的祝允明、文徵明、徐禎卿一起,又佔去文學的另一片不小的藍天。僅讀唐寅《落花詩》三十首,吟其詩文之蕩氣迴腸、觀行書筆墨之飽滿富貴,可謂一聲嘆息之下的字字精美,你不服氣他如何才行!

家鄉人原同仇敵愾氣唐寅,怪他科舉不檢,令全鄉蒙羞,但見他因此舉家破碎,一人在水深火熱中煎熬灸烤,前程永無,遭大罪後一點一滴重建家園,而那份高傲心氣始終如一,未曾變出絲毫猥瑣,便最終將那份切齒之心,慢慢淡化至無,讓憐惜上來,敬重上來,傾慕之心上來。這樣唐寅的家門口,買畫購字的人便漸次增多,「桃花庵主」的名聲也愈加高遠,最後即使是搶,也未必可以拿到他一字半畫,唐寅的仿畫也因此滿天飛起來。

鄉親們回暖了對他的溫度,而了解他的一眾才俊知友,全不拿他的過往當回事,該到他家賞桃花時便去,該與他喝酒談天時也去,要切磋畫技與吟詩作賦,更是興沖沖直奔他的桃花塢,全因唐寅極其無拘無束,性致好玩,既不會像文徵明那樣的持重,也不會像仇英那般訥言。大家與他要親熱無礙地在一起,酒才格外好喝,飯菜才格外好吃,描丹青寫詩賦才更有意趣。

史載最有名的美談,是由周臣老師牽頭,與文徵明、唐寅、仇英一起,四人共同繪過一幅《桃渚圖卷》圖。其餘你畫我寫、你題我描的作品,多不勝數。到此我們也會明白,為何不善題詠的仇英,每有新畫出來,就有文徵明與唐寅給他在畫上寫字,實在是他們之間既有藝術師承關係、又有兄弟情誼啊。

唐寅一生之命,不過才活了五十有三。他真正創作的時間,未夠20年。

就是這20來年的人間歲月,唐寅不學道人去煉金丹,以求長活命,他覺得那未免太過貪婪;也不坐禪求徹悟,自己的苦難經歷早已令他知道,再悟到桶底脫落,眼前豁然一片雪亮,他的天命都不能更改,痛苦將永埋藏於心間,還是做自己最愛之事要緊。

唐寅的山水畫成就最大,那些獨自到處雲遊、撫慰身心的年月,大自然的清秀雄俊營養了他、塑造了他,使他具有一般南人少有的豁達胸懷。

因其胸襟開闊,畫山水之時,其畫面氣勢多有壯闊,但並沒有雄渾到完全是陽剛氣,不逼人,反而往往挺秀,往往潤澤。下筆所至處時常還帶些小工筆的痕迹,是他有耐心將景物的許多細節點點繪出,但因空間疏密停勻,並未有一地瑣碎,其精鍊與準確,即使不愛山水畫的人到了他的畫面前,胸間也頓感一股清氣拂過,彷彿山花更爛漫,溪水更清澈。

美人畫之精湛,更自不待言了。自打醉心過唐朝張萱、周昉的「綺羅人物」以來,歷代仕女像中能得我一讀再讀的美人,是不多的。中國的仕女畫講究師承,女人又不能除衫而畫,所以此畫家與彼畫家之間的女人,眉目與體態常常雷同,要仔細斟別才能看出差異。史上造型最獨特的要數晚明的陳洪綬,但此位畫家是在唐寅之後,不能提前說他,所以一待看到唐寅的美人圖,那種歡喜,簡直要讓人發點小狂。

過去唐朝張萱、周昉的美人,多為對貴族階層的一種描繪,所以女人們特別安詳、肥美,想無所想,靜如處子。到了唐寅的筆下,美人突然帶了強烈的情緒,或有被寵愛的那股嬌憨,或有眉頭緊鎖的愁苦,或帶鬱郁不得志的表情,春宮裡的美人尤顯纏綿悱惻的眼神,看得人要呆上一呆。

唐寅對美人還有個特殊的創新,就是過去的美人臉多為一個平面,描上五官就是。但唐寅不知如何發奇想,將美人一半的額頭、鼻尖兒、下巴頦兒與耳垂,浸染上勻勻的白,加上點睛的一顆烏黑,美人的臉便立體起來,立現出一種特殊的光與影,令人一聲叫絕。

仇英也是畫美人的,但他愛畫一大片美人擁擠著,被他遠遠觀望,不及唐寅這般精心點染個人,刻意描繪五官,連美人的眼皮兒與仁中,都順帶輕勾一筆淺白,讓她們美態活現,這在整個的明朝,以及之前的美術史,都未見畫家如此畫過,當屬唐寅的獨創。

唐寅畫女人如是想,一般人是難以猜透他的心思的。我只能說,世上有些男人,如女人的化身,特別懂女人,特別會欣賞女人在各種情態下的美,尤其纏綿之時,美麗的女人多粉紅粉白,粉紅是被眾多畫家描繪過了的,但那個轉瞬即逝的粉白,唯有唐寅這樣細緻入微的男人,才能捕捉到,並將之呈現。你道它只是一種美術手法的表現么。

唐寅除愛江山美人,尚愛畫花鳥啼鳴,魚魚蟲蟲,幾乎沒有筆不到的。在不到20年的時間內,他因其畫品之高逸而聲名大振。

可惜天妒俊才,總給他顏色看,一路要他痛失家人、仕途無望、歸家無門。等生活才有起色,才剛畫出幅幅人間景緻,得萬人景仰,又早早把他收了回去。這一輩子,老天真是成心跟唐寅過不去啊。

但唐寅走得極為傲氣,生生用20年的時間來扭轉了而立之年遭受的貶抑,證明自己就是有才、有情,胸中有朗朗乾坤。

這樣一個狂狷書生,可不是狷得極好,狂得更好?!

這是文徵明的開篇題寫:六如墨妙。唐寅自稱「桃花庵主」,名號「六如居士」,故文徵明贊他是六如妙墨。

第二圖。綠蔭深處小橋通。

第三圖。江湖無際碧天舒。

第四圖。蘭寺空山晚,危橋古澗秋。

第五圖。狼藉驚飛雨。

第六圖。野水荒亭氣象幽。

第七圖。紅樹中間飛白雲。

第八圖。寒雪朝來幾朔風,萬山開遍玉芙蓉。

八圖之後,仍以文徵明的題辭收尾。墨妙而字秀,彼此呼吸相聞,相得益彰。

(作者:凡子)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書畫藝術收藏 的精彩文章:

每天古書畫:清 王雲 繪畫七幀
國畫清風雅集:張大千 作品六幀賞析

TAG:書畫藝術收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