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經典影片背後都藏著那雙眼睛：光影詩人李屏賓
孤毛頭
每日
羅思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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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口香糖推薦的這部紀錄片的主人公身上有很多標籤——七次入圍金馬獎，五次拿下最佳攝影，侯孝賢御用攝影師……
最近，《後來的我們》再次將他帶入大眾視野，奶茶在一次接受採訪時曾說，因為有他在，自己才可以更加自如的去表達想要的故事畫面。他是影片質量得到保障的重要因素，他就是多部經典影片的幕後掌鏡人——光影詩人李屏賓，一位蜚聲中外的攝影師。
攝影師，大概除了業內領域，外界知曉的不多，但要成就一部好的影像作品，攝影的作用舉足輕重。
對於喜歡電影的人來說，李屏賓的名字其實並不陌生，因為除了出現在侯孝賢的幾乎每部電影里，他還和國內外多位導演有過合作。
導演: 關本良/姜秀瓊
主演: 李屏賓/張艾嘉/王家衛/侯孝賢/舒淇/徐靜蕾/姜文/是枝裕和/等
上映日期: 2009
片長: 87分鐘
又名: Let the Wind Carry Me
這部講述李屏賓攝影人生的紀錄片是一部以攝影師為主角的紀錄片，走到電影幕後，試圖找尋影像背後暗藏的玄機。
影片由台灣女導演姜秀瓊和香港攝影師關本良合作，前後耗時3年，遠赴台港中日法美挪威等多地拍攝，全面而詳實地記錄了李屏賓的攝影工作狀態，合作過的知名導演訪談，以及家人對他的講述等諸多方面。該片獲得第46屆台灣電影金馬獎最佳紀錄片提名，第12屆台北電影節百萬首獎、最佳紀錄片。
影像在時間中獲得生命
紀錄片從李屏賓與侯孝賢合作拍攝紀念法國坎城影展60周年的短片《電姬館》開始，伴隨著舒緩的音樂與畫面，李屏賓緩緩地從紅布里推著攝影機出來，鬍子拉碴，身形龐大，眯縫著眼睛透過攝影機逼近室內。
「所以我覺得電影還是很有魅力的，很迷人，有時候電影的影響力很大，而且是你不知道的影響。
有幾次遇到一些人，他們說我想謝謝你，我年輕的時候看過你們的戀戀風塵、童年往事，因為這個電影讓我這個鄉下小孩，一輩子沒希望的，看了這兩部影片之後增加很多信心。
他就覺得那個片對他一生影響很大，就覺得謝謝我。
有時候電影隔了那麼多年以後，你聽到一個很陌生的人跟你說的時候，也是很有力量的，對你很多年做很多事情也是一種支持。」
這是李屏賓對鏡頭說出的第一段話，也無形之中註解了他對自己多年攝影生涯意義的一種思索。
「這個過程本身，成了一段看不見的歷史，而每部電影成了這段歷史的印證。」
幼年埋下電影夢，巧合走上攝影路
最開始的電影夢，是幼年時代埋下的，小時候常常跑去戲院看電影，構成了李屏賓對影像的最初記憶。
後來畢業後機緣巧合，作為候補進了中影，開始做攝影學徒，在李屏賓的印象中，這段決定自己未來人生路的時期，更像是一種命中注定。
無論是之前曾經帶李屏賓入門的中影的老廠長，還是曾經的同事，對他的回憶都是讚賞有加。他們從那個時候的「阿賓」身上發現了很多日後被更多人傳頌的品格魅力。
1984年，李屏賓與楊渭漢合攝《策馬入林》，獲第30屆亞太影展最佳攝影獎，名聲大噪，此後便開始了和侯孝賢、王家衛、許鞍華、姜文等兩岸三地及國外知名導演合作拍片的攝影人生。
從初始侯孝賢，到天天是好天
侯孝賢和李屏賓這對黃金拍檔的緣分，是從拍攝《童年往事》開始的。兩個人在彼此成就的過程中，李屏賓也漸漸摸索出了一套自己的攝影理念。
「你要做一個攝影師，第一個你要了解燈吧，你不觀察光影，你永遠不容易掌握到好的光影，這些東西我覺得就是這樣，你不關心它，它不會是你的，就像工匠的手藝一樣，你問他這個手藝怎麼樣，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但做起來的時候就靈巧跟純熟，而且不用什麼思考，他就會自然的直接傳達出來。」
而他的這種攝影理念及做人處事之道，對身邊工作夥伴無形之中也是一種影響。
「人的工藝技巧，這個生產的設備，人的概念都跟以前很不一樣了，但是這些東西裡面缺少了一種——人，人不見了。所以我希望就是，再把那些真實光影跟人物放在一起。」
真實，是李屏賓和侯孝賢的共同創作理念，這是他們疊合的部分。因此在早期《童年往事》合作期間，兩人便開始嘗試運用真實的光影效果。
李屏賓半開玩笑又意味深長的說到，自己跟侯孝賢「天天是好天」，這樣的默契與配合，才促成了兩人一部又一部的經典之作。
香港，攝影風格轉折期
手持攝影機拍攝對習慣了定位拍攝的李屏賓來說顯得有些難以適從，這段時期是他在香港最難過的階段。不僅僅是外界的聲音，更有來自內心的懷疑。
人生就是需要觸底反彈，你不觸底又如何反彈呢？李屏賓在香港經歷低潮後，迎來的是自己的第二次攝影的春天。
《花樣年華》的影像風格讓人印象深刻，這也為他日後將「顏色」運用帶回台灣電影做好了準備。而這部影片也讓李屏賓拿下第37屆台灣金馬獎最佳攝影獎，在台上他說：
「《花樣年華》讓我想到一件事，因為我從小喪父，我母親在她花樣年華的時候為了撫養我們幾個孩子，她就一直守寡至今，我今年已經47歲了，母親也老了，所以我要在這邊把這個獎，《花樣年華》的獎，獻給我的母親。而且我很高興，非常感謝大會給我這個獎，讓我有機會把我真正內心裏面對母親的感激表現出來。」
香港對於李屏賓攝影技法的精進和攝影理念的拓展有著悠遠的影響，這也是他日後回憶這段歲月的感觸。
「但因他的動作造成這些光影變化，所以，那光就有生命了。」
像風一樣，順勢拍攝
影片英文譯名《Let the Wind Carry Me》可以說抓住了李屏賓拍攝風格的核心理念——像風一樣，順勢拍攝。
片中李屏賓有講「一個片子還沒有拍，已經有結果」，這是一種近乎道家的思想。他已經逐步確立了屬於自己的攝影風格和鏡頭語言，形成自己的攝影哲學，這是屬於東方獨有的一種影像哲學。
姜文拍攝《太陽照常升起》期間就被李屏賓身上的這些特質深深感染。無論是在面對暴雪天氣時的順勢而為，還是在面對身邊人時的仁義情懷，這是一種功力，更是一種境界。
他喜歡中國畫，喜歡那種寫意的氛圍和留白的哲學。前人是用白構成層次，李屏賓幻化到自己的職業里，就成了用「黑」和「影」來豐富畫面，其實無論黑或者白，共通的道術，都是給觀者留出想像的空間。
所以，我們在《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刺客聶隱娘》、《長江圖》等影片中，看到的是更加寫意與象徵化的影像風格。
一個結構，一個解構
在講述了李屏賓跟不同導演的合作之後，最後又折回他和老搭檔侯孝賢導演的合作，這是一種輪迴。李屏賓的拍攝變得更加自由，在有為與無為間自由穿梭，而他的每一次嘗試又會讓侯導產生更加大膽的想法。
一個結構，一個解構，兩個互逆的過程，卻因為加倍的信任而演繹出最曼妙的光影效果。
遊子心中最在乎的，是家人的安危
影片的結尾也是影片的高潮，侯孝賢給李屏賓頒發「國家文藝獎」，然而榮譽並非這部影片也絕非李屏賓最在乎的事情，藉由這件事情，他明白了生命中更重要的東西。
「那天，我在新疆的荒漠大地上拍攝一部新導演的片子，當中間休息時，我的手機內有二十幾通未接的電話。」
「一通通的電話，都是代號，不知何人何處打來，我的手開始顫抖了，最後，緊張慌亂的心情歸於平靜，在一封短訊中，得知獲得本年度國家文藝獎。在最低沉的情緒裡面，獲得最高榮譽的文藝獎，在剎那之間，突然更清楚明白地看到一道真理，原來我們心中最關心在乎的事情，是親人的安危。
家人吶，這是國家文藝獎給我的另一件重大收穫。」
攝影師都是在外飄蕩的遊子，追尋夢想的過程與陪伴家人左右的想法很多時候都難以兩全。這也是李屏賓漂泊在外一直內心不安的根結所在。
拍電影的人，看電影的人，都在旅途上，一個回程，一個正要出發，當光束掠過頭頂，一明一暗的光，都是無法停歇的旅行。光影記錄人生，人生也似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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