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平楊老師：又是一年麥黃時，我想起了那年夏天

又是一年麥黃時，隨著布谷鳥那清脆響亮的叫聲「算黃算割，一畝打石五！「田野里，小麥開始從麥芒黃起，一天一天黃色慢慢主宰麥的海洋。

每到這個時候，人們內心就升起一股股豐收的希望，看著黃中泛綠的麥穗使我想起童年時候的好多趣事來。我的童年是在六十年代，那時候，每到小麥快成熟的時候，田野里的小路，渭河淺灘水澤，生產隊閑置的園子就成了我們的樂園，最值得回味的是我們那個時候就學會了原始的「燒烤」。

每天下午放學後，我們就三五成群，帶上小擔籠，一邊打豬草一邊觀察哪一個生產隊的小麥地里沒有人看管，就進去抽好多麥穗，然後在小路邊挖坑生火，燒烤快成熟的麥穗。可能是從上年秋天就一直沒有聞到麥香，一直沒有吃到很筋的麥面饃，大家把烤熟的麥穗用手輕輕一揉，吹掉麥殼，快速放進嘴裡細嚼，頓時感到一股油香和麥香直竄肚裡。儘管大家吃得嘴黑臉花，但沒有一個夥伴不積极參与。

最好的是能找到生產隊里的豌豆麥地，偷摘豌豆角，嫩的豌豆角直接吃脆甜爽口，老的豌豆角帶出來燒烤，遠遠比烤麥穗好吃。但偷摘豌豆角是很有風險，生產隊一般派人看管，儘管我們夥伴每次分工布局周密，但也有失手的時候。有一次，在外圍望風的兩個同伴只顧低頭逮螞蚱，忘記了職責，我們進地摘豌豆角的五個人被鄰村看管豌豆麥的老人逮住了，那個老人看起來很面善，不打不罵我們，但卻把我們一個一個壓倒脫掉褲子，給每一個夥伴的屁股眼抹上他早已準備好的油潑辣子，讓我們帶著摘來的豆角，嬉笑著放了我們，走著走著那屁股難受得直哭。那次慘痛的教訓直到現在記憶猶新，從此就不敢去偷摘那個老漢看管的豌豆麥。

隨著麥黃，渭河淺灘水澤是我們孩子的世界，我們在河裡耍水逮魚，在沙灘上尋找水鳥下的蛋，在沙領下的河壩上烤魚燒鳥蛋，那快樂自由的勁簡直無法形容。就說逮魚，選好一個河裡的小水面，大家每一個人手拿擔籠，先把水攪渾，魚就會浮出水面，然後就用擔籠迅速捕撈，往往收穫不小，鯽魚，鯉魚，白蠟條子，連多浪子魚好大一堆，大家滿身泥水不洗就開始剮鱗殺魚，殺的殺，洗的洗，用柳樹枝穿的穿，魚殺完穿好，就火的也火旺石熱。大家把從自家帶來的鹽巴和調料往上一撒，不一時就魚香撲鼻，對於我們這些只能在過年吃上肉的孩子來說，那是最美最幸福的佳肴。

燒水鳥蛋，是一種技術活，一般由大一點的同伴操作。大家先找鳥蛋，很多水鳥是自己不會孵化孩子的，只能靠著沙灘上沙子的溫度熱量自然孵化。好多水鳥就把蛋下在沙子里，然後用爪子包沙子蓋好，只要我們看見有小沙堆，用手一掏，就可以掏到鳥蛋。最笨的是一種叫做牛車車的水鳥，每次下蛋完畢，就在下蛋地方不停鳴叫，好像告訴我們地方，我們就循聲而去，很快就找到好幾個黑花花蛋來。找好鳥蛋，大家就用河裡的黃泥把鳥蛋一個個包好，黃泥包的太厚不易燒熟，太薄也不行，大火一燒，鳥蛋會破裂。每次燒鳥蛋都是由我和另外一個夥伴動手，別的只能在一旁觀看。黃泥燒白變色了鳥蛋就燒熟了，磕掉泥巴，剝掉蛋殼就可以趁熱下肚，那時候只有生日時吃一個雞蛋的年代，我們一群頑皮，搗蛋，聰明，能幹的孩子，卻在麥黃的時候，不停地享受著生日的待遇。

今年麥子又開始黃了，布谷鳥又開始不停地喚醒人們豐收的希望。想當年，我們一群孩子，上完課放學後的快樂，挖野菜，打豬草，燒麥穗，吃很原始的烤魚，燒鳥蛋，上樹摘桑葚，趁大人不注意偷人家麥黃杏，下河鳧水，撅灰灰菜，挖苦菜吃，個個體壯聰明。如今我們那一群看著每年麥黃長大的同伴都年過半百，事業有成，難得一聚，偶爾相聚，開口就說油辣子抹屁股眼的難受和快樂。麥子又黃了，一年復一年，但童年的快樂卻像是陳年老酒，一年比一年清香而令人回味無窮。

關於作者：

楊毅：1963年8月生於渭河邊龍興村，原湯坊二中語文老師，閑時愛抄抄寫寫，寫點拙文以享中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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