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這個病人,你會用什麼方?
請大家先看一個案例。
閆某,男,56歲。因發熱疑診「流行性出血熱」,住入某傳染病醫院,檢査期間,高熱不退,要求服用中藥治療,未得面診。
2011年5月4日下午電話中了解到基本情況:發熱5天,惡寒,有汗不暢,周身愁痛難忍,頭痛如裂(自述痛甚時想跳樓),口乾,納差,大便少,舌苔厚膩。
大家會考慮什麼方呢?
在未看答案之前,歡迎大家先到底部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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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初看到這個案例時,非常後怕,因為如果讓我辨證,我肯定會辨錯,我當時辨的是風寒夾濕證。所以,我才把這個醫案記下來,給自己提個醒。
這則醫案出自高建忠先生《讀方思考與用方體會》一書。
案子的後文是這樣的:
電話中處方:厚朴9g,炒檳榔15g,草果6g,柴胡12g,黃芩12g,滑石(包煎)18g,生甘草3g。
2劑,水煎服。
5月5日下午接到電話,患者昨晚分2次服下1劑,至半夜汗出熱退,頭身清爽。
今日服完第2劑,患者惟覺乏力,納食欠佳,余無不適。
檢査結果回報,傳染病醫院除外「流行性出血熱」。囑停葯,出院後可調理脾胃。
高建忠先生的按語寫的很精彩。
「患者平素體健,近5天患病,以發熱為主症,臨證以外感病多見。
從傷寒考慮,發熱、惡寒、頭身疼痛,可見於傷寒太陽表實證,但太陽表實證的舌苔不應該厚膩。
本案患者頭痛如裂,太陽表實證也可以表現為頭劇痛如裂,但病至頭痛如裂的前提是「體若燔炭」,絕無點滴之汗,而該患者有汗。
從溫病考慮,發熱、惡寒、有汗不暢、周身不暢,結合舌苔厚膩,可見於濕溫。
濕溫病可見頭痛,但多是悶痛、憋痛,極少見頭痛如裂。
本案患者表現特殊之處在於頭痛如裂。筆者體會,頭痛如裂多見於疫病,以溫疫多見。結合舌苔厚膩,考慮邪伏膜原,故選用達原飲方加減。
案中處方,儘管只有7味葯,實由三方組合而成,分別是透達膜原的達原飲、和解表裡的小柴胡湯、清利濕熱的六一散。主方當是達原飲方,主葯當是厚朴、檳榔、草果。」
我們再複習一下吳又可先生《溫疫論》的原文:
「瘟疫初起,先憎寒而後發熱,日後但熱而無憎寒也。初得之二三日,其脈不浮不沉而數,晝夜發熱,日晡益甚,頭疼身痛。其時邪在伏脊之前,腸胃之後,雖有頭疼身痛,此邪熱浮越於經,不可認為傷寒表證,輒用麻黃桂枝之類強發其汗。此邪不在經,汗之徒傷表氣,熱亦不減。又不可下,此邪不在里,下之徒傷胃氣,其渴愈甚。宜達原飲。」
達原飲
檳榔(二錢) 濃朴(一錢) 草果仁(五分) 知母(一錢) 芍藥(一錢) 黃芩(一錢) 甘草(五分)
上用水二鍾,煎八分,午後溫服。
方解:
檳榔能消能磨,除伏邪,為疏利之葯,又除嶺南瘴氣;濃朴破戾氣所結;草果辛烈氣雄,除伏邪盤踞;三味協力,直達其巢穴,使邪氣潰敗,速離膜原,是以為達原也。
熱傷津液,加知母以滋陰;熱傷營血,加白芍以和血;黃芩清燥熱之餘;甘草為和中之用;以後四味,不過調和之劑,如渴與飲,非拔病之葯也。
加減
凡疫邪游溢諸經,當隨經引用,以助升泄,如脅痛、耳聾、寒熱、嘔而口苦,此邪熱溢於少陽經也,本方加柴胡一錢。
如腰背項痛,此邪熱溢於太陽經也,本方加羌活一錢。
如目痛、眉棱骨痛、眼眶痛、鼻干不眠,此邪熱溢於陽明經也,本方加干葛一錢。
「間有感之輕者,舌上白苔亦薄,熱亦不甚,而無數脈,其不傳里者,一二劑自解,稍重者,必從汗解。
如不能汗,乃邪氣盤錯於膜原,內外隔絕,表氣不能通於內,里氣不能達於外,不可強汗。
或者見加發散之葯,便欲求汗,誤用衣被壅遏,或將湯火熨蒸,甚非法也。
然表裡隔絕,此時無游溢之邪在經,三陽加法不必用,宜照本方可也。」
「感之重者,舌上苔如積粉,滿布無隙,服湯後不從汗解,而從內陷者,舌根先黃,漸至中央,邪漸入胃,此三消飲證。
若脈長洪而數,大汗多渴,此邪氣適離膜原,欲表未表,此白虎湯證。
如舌上純黃色,兼之里證,為邪已入胃,此又承氣湯證也。
有二三日即潰而離膜原者,有半月、十數日不傳者,有初得之四五日,淹淹攝攝,五六日後陡然勢張者。」
從原文,我們可以提煉出達原飲的主要臨床表現有:
憎寒:《溫疫論》有「惡寒」一詞,這裡特用「憎寒」,說明惡寒的程度要更重。
發熱:輕證「熱亦不甚」。重證「晝夜發熱,日晡益甚。」一天24小時發熱,下午三到五點熱勢更重。
脈數:輕症「無脈數」,還有「不浮不沉」,一般外感表證,脈顯浮象,這可以作為一個鑒別點。
頭身疼痛:高建忠先生按語中提到,這種頭痛是「頭痛欲裂」。
舌苔:輕證苔薄白,重證「苔如積粉,滿布無隙」。
所以,這種達原飲證,尤其是輕證,與太陽傷寒之證的鑒別非常困難,臨床中遇到這種情況,一定要再三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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