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未來》：李睿珺鏡頭下的深漂女子圖鑑

文｜阿木 編輯｜朴芳

去年《東京女子圖鑑》的風靡亞洲，帶動了「XX女子圖鑑」的流行，網劇《北京女子圖鑑》、《上海女子圖鑑》也相繼問世，而正在上映的新片《路過未來》，則可以說是一幅「深圳女子圖鑑」，以楊子姍飾演的打工妹耀婷的經歷為主線，帶出了深漂一族的喜怒哀樂，同時又不斷的夾雜著作者化色彩。

聚焦當下關注現實

相對於第五代導演張藝謀、陳凱歌、顧長衛等的商業化之路，年輕一代的新導演們，忻鈺坤、畢贛、李睿珺等，則不斷的將影片的視野觸向於生老病死的現實生活，儘管有時候也會穿插著魔幻現實主義的影子。而這部《路過未來》，也是一部聚焦於當下社會現實的作品。

當代中國處於一個急劇發展、急劇變化的階段，特別是城市化的進程，讓很多年輕一代成為了北漂、深漂族，有的人能夠在城市裡落地生根，但更多的人，出生地的故鄉早已成為了異鄉，但城市裡他們又始終是過客。《路過未來》的女主人公耀婷，男主人公新民，則都是深圳的「異鄉人」：他們從很年少時就跟隨著家人從甘肅來到深圳生活，既享受到了城市化急劇發展的文明度，但物質生活的貧瘠是他們始終邁不過的門檻，自然買不起房子而成不了「新深圳人」。

影片也無意於美化這種城市漂流者的身份/處境，而是通過他們（包括身邊他們身邊的親朋好友）的處境，串聯出現實生活的滴滴點點喜怒哀樂尋常事。比如那個同宿舍的大姐，與丈夫在不同的工廠打工，每月的相聚日子屈指可數，但他們的收入又難以支撐在這個城市的買房甚至是開房，於是在那一天時她會買了水果，送給兩個室友，室友也很自然的「逛街買衣服去」……

而耀婷也曾短暫的送父母、妹妹回到闊別多年的老家，不僅是在農村的房子被人放羊，昔日名下的土地也早已被重新再分配，且他們重新當「農村人」干農活，又明顯趕不上同鄉人，折射出他們背井離鄉後的尷尬……耀婷再次踏上了返回深圳的旅程，父母雙親則選擇了到建築工地打工謀生。

這就是當下的社會現實。有不少的影視作品表面上看也是現實生活為題材，但往往被詬病各種瑪麗蘇的不現實，《路過未來》的最可貴地方就在於，堅持現實，並拍出了普通深漂族的生活質感。

這點顯然受到了導演李睿珺的大學教育的影響，就如他在接受《當代電影》雜誌採訪時所說，「我記得大一的時候有一堂課放《偷自行車的人》，看完之後，留給我極深的印象。我既沒有去過義大利，也不了解那個國家的歷史和那個國家的人，但是看完電影之後，那個小孩和他爸爸讓我難受了很久。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喜歡電影，覺得以後想要做電影。所以，畢業之後，我就來北京了。」

作者風格依然強烈

「作者論」的提法來自於上世紀四十年代末法國電影理論家亞歷山大·阿斯特拉克在《法國銀幕》刊登的《新先鋒派的誕生：攝影機自來水筆》，他認為電影已經成為一種具有獨特語言、可以自由表達思想和感情的工具，就如作家用筆寫作一樣。後來作者論不斷的被討論後，衍生出幾個要點：作品題材的深度與廣度，從個性和素材之間張力中呈現出的本質含義，及創作者的場面調度能力。

李睿珺導演的作品《告訴他們，我乘白鶴去了》、《水草豐茂的地方》等都是具有強烈作者風格的影片，而《路過未來》雖然是由楊子姍、尹昉等主演，故事發生地也從老家的邊遠農村搬到了特區深圳，但依然保持了較強的作者色彩。簡單來說，這是一部很典型的「李睿珺作品」。

就說「沙土」這一寄託了情感的意向吧。李睿珺曾在《一席》中談到了「沙土」：因為西北的物質生活很匱乏，孩子在出生時因為炕上缺乏保暖的被褥，而會把沙土堆在炕上，這對於李睿珺導演來說有著很特別的意義。《老驢頭》、《告訴他們，我乘白鶴去了》及《家在水草豐茂的地方》的鏡頭裡，都多次的出現沙土，尤其是《家在水草豐茂的地方》，記憶里的水草早已被茫茫的沙土所替代，放眼過去，曾經熟悉的家鄉已經十分的陌生。

《路過未來》的故事主要發生在深圳，但影片讓人印象最深的一場戲，則是新民送耀婷坐火車回老家時，他們路過了一片沙土之地，半睡半醒之間，耀婷也在恍恍惚惚里「遇見」了昔日的女室友……駱駝，沙土，一度貫穿在《家在水草豐茂的地方》的始終，也被魔幻主義的移植到《路過未來》里，並折射出導演「作者化」的努力。

而且，也是這場在火車上的戲，是一段長達數分鐘的長鏡頭，一方面是呼應了影片開場時在醫院裡的那段長鏡頭（代表著「過去」），又展示出「當下」耀婷與新民的處境，並暗示著「未來」……從而展示出李睿珺導演不俗的場面調度能力。

在去年的第70屆戛納電影節時，這部《路過未來》入圍了「一種關注」單元，並贏得了不少觀眾的好評，在點映後更是收穫點贊無數，如「導演對電影語言的運用更加成熟，依託社會現實層面的指涉，透過影像調度穿透單純的現象展示，進入抒情層面」等。

影片目前已經正式登陸全國藝術電影放映聯盟專線放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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