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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茅坪,一個靜得掐出水來的小村

再見,茅坪

一條小黃狗站在高處翹首相候

幾聲「汪汪汪」,從上面躍下

抑制不住在褲腳邊環繞一周

表達對遠方來客的敬意

一個靜得掐出水來的小村

清澈的小溪潺潺低語

幾幢房子沉默在兩山之間

廢墟上飄搖著幾束黃菜花

搜尋著斑駁的茶場影像

文子

2018年5月6日

這股火流緩緩的向茅坪進發

「人活在世上就是不斷翻泥塊,春天田裡地里翻泥塊,夏天田裡地里翻泥塊,秋天還是田裡地里翻泥塊,到年底糧倉里總算翻滿了。冬去春來,第二年又是接著翻泥塊,年年如此,天上月圓人間月半,年年年尾接年頭,除了糊張嘴巴外,就是撫養子孫,從小扯成大,兒子媳婦好還不要緊,還有可能多活幾年。人啊,就是這樣子的,有啥盼頭啊。」

——村小蔣克信老師

山頭的夜景迷人,小巧玲瓏的村子棲息在八月的夜幕中,周圍是連綿不斷黑黝黝的山巒,環繞著整個山村,忽然間感覺到從遠處跑到跟前來,足球大小的天穹,星光燦爛。撲入你鼻孔的空氣里瀰漫著野花、稻穀、泥土的芳香,如果你不注意的話,或許會弄錯,以為陶淵明理想中的世外桃源的夜景呈現在你眼前。

星漢西流夜未央,牽牛織女遙相望。村裡的男男女女白天干起活來,喊爹叫娘叫苦連天的,一到傍晚就快活起來,他們有的是熬夜的毅力,散坐在曬場邊的坦牆上。涼風習習,幾個要好的夥伴湊攏在一起,男的在一塊,女的在一塊,經偉分明,男的談著囡人家,女的談著後生家。偶爾幾個膽大的女孩子一陣風似的走過來,在男孩子的胳膊上擰上一把,又「哈啦哈啦」一陣風似的閃個身子溜走了。被擰的故意「啊呦啊呦」大叫起來,心裡宛如吃了一支雪糕爽快舒坦。兩邊堡壘里的旁觀者見此情形都扯大喉嚨狂叫「嘔嚯!」,「嘔嚯!」

主宰著這片天下的是一群世代與泥土打交道的未品嘗過快三慢四的神韻,也沒有保證一個月下來有一場電影看的地地道道的農民,他們對於省城杭州並不神往,甚至會抱怨,尤其是偶爾去過省城回來的人,聊起杭城——

「這鬼地方哪是人呆的地方,兩塊二一夜的房費連只茶杯也沒,叫人像吹喇叭樣兩手捧牢開水壺喝——這鬼地方,嗨——,人家還講西湖怎麼好玩,嗨,真是天曉的。」

聽他講的人,包括他老芋(老婆),他兒子,哈哈大笑起來。

「**他爸,你還想去杭州不?」

「還要去?我這一輩子再也不想去了,這一回就多了半回了。百來塊錢沒用個什麼的,這肚子哪裡還吃得下?就是拉呀拉呀拉個沒完,盡倒霉,就是你出路費我也不去了。」

不過,山頭的少男少女並沒有因此受到感染,人生的灰色他們不曾描繪過,他們嚮往的更多的是絢麗多姿五彩繽紛的日子,青春永遠是愉快的、芬芳的、神奇的、幸福的、純真的、浪漫的代名詞。他們只相信人生更多的是由微笑組成的,而不是啜泣抽鼻子,因而在他們身上很難找到迷惘惆悵的氣息,全身散發著爽朗的叫人羨慕的笑聲。

「嘿!後生家!看電影去不,茅坪牛角尖里漂亮的囡人家不少,她們說不定在等著你這位白臉書生呢,哈哈哈……」

山裡的人性格野,語言也是具有挑逗性的,盡拿人家開心——電影倒是要看的,這幾天,人都快悶死了,不知道是什麼片子,又要走四五里夜路,過七道卷橋。

所謂的卷橋,實質上石拱橋,因兩頭卷下中間拱起,當地人稱卷橋。絕不是城市裡頭上有明燈高照,腳下有水泥路平伸的那種。山不轉水轉,水繞山勢,路依溪流,彎彎曲曲,曲曲彎彎,凹凸不平。腳底下的石板極不規則:有的有,有的無,大的大,小的小,偶爾在你的腳底下呈現一團污泥水,月亮底下卻是銀晃晃的一塊。你滿以為的一塊大石板,值得信賴的。一腳踩下去不由得驚叫起來:才知道上當了。然後污泥已興奮的爬上你乾淨的白球鞋與褲腳上了。

這浙西南山區村落里,看電影猶如北方人趕場兒,囊括了村裡幾乎所有的人,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大肚子的挺著肚皮,剛做母親的抱著孩子去,大一些的孩子男人背著。小侄兒淘氣硬是要去,四哥四嫂今天倆口子又都想去看,結果讓小侄兒騎在四哥的肩上去茅坪。好哉今天路不甚遠。想當初,我十歲那年,聽村裡後生家講如何如何的好看便去了,跟牢我父親跑上二十多里地去看《洪湖赤衛隊》,來回三十餘里,到家,已聽見雞叫了。浩浩蕩蕩的隊伍趕回村裡,喧嘩聲刺入狗的耳朵,觸及雞的神經,一下子出現「狗吠深巷中」「雞鳴杉樹巔」的熱鬧場面。

小小年紀只覺得好玩,怎麼老是唱,要開戰了還要唱,是打重要還是唱重要,搞不清。除了《洪湖赤衛隊》,革命現代京劇《沙家浜》《紅燈記》《智取威虎山》不都是這樣的么?

當晚天氣怪悶熱的,天悶心更悶,沒有絲兒風。天黑得像塊炭頭,分不清山與天的界線。我們很麻利的自然的走在三尺來寬狹窄的路上,生怕掉到溪里去。條件好的後生家手握四節電池手電筒,走得飛快,不斷超過前頭移動的人群,急急喊著「快走哇,開始放了!」「快些,頭看不到啦!」條件差點的就點上松明或干篾黃把或燥葵花桿,浩浩蕩蕩,這景子宛如當年紅軍四渡赤水一樣輝煌,到處是燈火,這股火流緩緩的向茅坪進發,個把鐘頭之後我們彙集在小小的茶場屋裡。

這樣的房子幾乎村村都有,春天採茶時節是名副其實的茶廠,生產千島綠葉,其他時間裡,不是會場,便是電影場,或是公用房——做木匠、篾匠的場所。屋裡的四根大柱子,擋住了許多的視線,好在我一米七的個兒,成了人上人,隨便往前面一站,就可以看見前面掛著布幕上的畫面。

可我怕見了熟人,這茅坪村,我還有幾個小學同學,包括余衍常、余衍嬌兄妹。幸好,捆綁在乒乓球桌角邊的竹丫叉上的那一盞一百瓦的燈泡熄了,嘈雜之聲也隨著安靜下來了,電影開場了。「人生」的題目映在我的面前,可愛的小侄兒卻倒在四嫂子汗涔涔的懷抱里安然的睡著了,小小的鼻翼上冒出汗珠子。嫂子推了他半天也弄不醒他,他還是倒頭就睡。這孩子白天太貪玩了,一到晚上就睡得香。我不由得撥弄著這可愛的小臉蛋,接過來抱著,在他臉上親了親。

只見銀幕上一個小夥子一手擰著臉盆網落,另一手攬牢繩子——花布被子往肩上一扛,迎面徐徐走來,上衣袋裡插有筆桿相貌堂堂粗眉額高,挺英俊的一位後生家。

啊,這不是我么?我情不自禁對號入座,高中畢業,高考落榜,想當初我也是這般摸樣子的。大家議論紛紛,唧唧喳喳,聽不太清楚,然則從他的重複的詞兒「高加林」三字,可猜想此人大概就是高加林,影片中的主人公吧。

唉,同是天涯淪落人。我不由得拉長了眼神,當看到高加林手提著一籃饅頭上鎮叫賣時那狼狽相,我不覺的心酸起來。讀書人就是落得這麼個地步。與自己上山割牛草有何區別呢!真是人啊人!

當電影鏡頭將劉巧珍與高加林「拉」在一塊時,我感到欣慰了。然而,我更多的是心酸,縱然高加林可憐可悲可嘆,起碼還有劉巧珍相伴左右,壯志未酬,至少還可以用愛情來彌補彌補。我時而把他切換成我,又時而把我換成他。一邊看一邊想,如痴如醉,他們笑,我也笑;他們倆悲傷,我也悲戚;他們吹了,我就流眼淚。——我的情感完全被電影的氛圍控制住了。

儘管高加林拒絕了劉巧珍的愛,跟許姑娘確立了愛情。後人說他眾多不是,其中喜新厭舊便是他第一條罪狀,說他不道德。但是,我還是一直同情他,偏愛他,直到他最後卷上鋪蓋打回鄉來。彷彿「他」是我的「影子」,「他」與我有如許驚人相似之處,從而生出許多的同病相連的力量來。

小侄兒躺在我懷裡,適靜,安詳,呼吸均勻,可愛的惹人的臉蛋兒靠著的部位——我的心胸就不那麼平靜與安詳了,更多的是深沉的壓抑,他簡直喘不過氣來,眼淚不斷的從鏡片內兩片黑潭裡湧出滾落下來,一直流到他的心坎上,彙集成奇異的滋味。甜,有點兒,更多的是辛酸的苦澀。

於是我想起高中英語書里的那句哲理的話:Life is made up of smiles, affixes and sniffes, but it is more about sniffing.它說的是:人生是微笑、綴給、抽鼻子構成的,然而更多的是抽鼻子,這句話說得多麼準確啊!

你看,多麼瀟洒的人兒,捲鋪蓋走人的竟是他。這小子是高中畢業,我呢,縣重點高中畢業,不也一樣。他,高加林面對黃土背朝冬天的太陽;我,面對紅壤背朝夏天的太陽,兩者有何區別呢?我們都無法改變自己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命運,無法抗拒地進入起早摸黑的程序,與其說很難看出人生的價值來,倒不如說簡直不可能有人生的價值。

這,下雨似塊膿天晴似塊銅的東西,能寄託人們多少種夢幻呢?它們對付一個使貫了筆乾的文弱書生來就是夠顯現它的神氣威儀以及「高貴」的品行來,無論從時間上,精力上它們都占絕對的優勢。

人有生老病死,泥土沒有嚴格意義的生老病死,最終人總是鬥不過它,被它吃了,命歸黃土。我疑惑:從我們老祖宗的科舉制到當今時代的高考制,無不產生這麼一種類型的悲劇來:同是同學,同是高中畢業,同是青年,同樣是富有想像、時代感、責任感,然而就因「農業戶口」而得不到像「非農業戶口」同學那樣的待遇——被招工入職,失卻了出生就有的高貴。

誠然,農村的天地是廣闊的,也是大有所為的。可是這句話拿到浙西南山區的一個連發展工業的必備條件——交通都不具備的淳安縣就不那麼講得通了。

如果說整個淳安是浙江的一個西伯利亞的話,那麼山頭就是這當中的一個小西伯利亞了。山高坡陡路遠,樣樣東西肩上挪,半路光陰路上忙。生產工縣除了鋤頭,便是柴刀。把我如同「流放」到這個西伯利亞;加林哥「流放」到黃土高原的時候,曾滿懷豪情的當老師做縣廣播站記者,最終被打回原形,回家務農。

高加林的人生路:務農,進廣播站,當老師,我竟然一樣不落,這是後話,暫且不表。幸運的是我沒有打回原形,教書的事一干就是三十年。

帶著淡淡的因落榜而來的惆悵,然而,我的人生主旋律還是樂觀的、向上的。這表現在我當初回鄉的兩三個星期,彈奏出輕鬆愉快的節奏,隨他父親幹活也蠻帶勁兒。晚睡也格外香,甚至養成了像父親那樣的打呼嚕睡覺。「寫」下了像「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乘涼大門處,悠然見山頭」許多具有田園詩風格的篇章。但是,殘酷的現實,現實的殘酷,運用它那鐵的手腕,往往會把一個人的意志磨損掉、歪曲掉,變得柔弱,最後成懦夫,如果你不亢爭的話。是環境造就人類?還是是人類造就環境?誰能說的清楚呢。那時候的腦海里跳出許多這樣的東西來,尤其思考人生的價值。

我不知道電影幾點種結束的,晃動著的人群與喧嘩的聲音的及那竹桿上刺眼的燈光提醒了他,該從高加林與劉巧珍的生活里拔出來,該走了。

外面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分不清山巒、竹林、房子、小溪溝、稻田。只聽孩子們呼爹喊娘與惟恐走散了的父母叫兒喚女的聲音,伴隨著閃電雷鳴撕破這沉悶的空間。雄壯的隊伍在深一腳淺一腳摸索著前進。人們趁閃電照亮大地的瞬間在彎曲幽長的鄉間小道上瘋狂的飛跑。然而閃電過後天空比光前更加黑暗,人們不得不躑躅不前:電亮只能照到前面的腳後退,很難照到前面第二個人的腳下。松明與蔑黃桿葵花桿卻因此而發揮了優勢,可往往照顧不了自己成為累贅。如此天氣,他不敢背上小侄兒,這條路,他有回五年沒走過了。山裡人走路全靠的是腳熟。

天空愈來愈黑,過了第五個卷橋之後,天空黑得泛白了,閃電的間隔愈來愈密了。隊伍里人們跑得更加慌亂。「要落雨了——」「要落雨嘍——」不停的喊,叫得人心慌慌。

霹靂啪啦的豆大的雨點與轟隆隆的雷聲帶來的氣勢,把人們很不自然的趕進了陳坑村頭一破落磚窯洞里。那窯洞已多時沒人用過,多時不出石灰了。慌亂之中踩壞了窯洞門邊不少的沉甸甸的稻穗。在這個石灰窯洞里的人不分男女的,人挨著人,薄薄的襯衫濕透了粘貼在人身上,有的男人分明是光著膀子只穿一件背心。黑古隆冬的窯洞里黑壓壓的一大堆人頭:亂鬨哄,嘈雜雜。我也屬這人堆中的一員,汗臭,狐臭,煙味一概向他襲來。

雨下得更歡了,把堵在門邊的人群往內趕,人群中的人們變得更融洽了。在這肉與肉、靈與肉的撞擊中他展開了遐想:或許我一輩子就這樣在西伯利亞的山莊里度過了,就這樣……

人與自然表現得多麼協調啊。在這偏僻的山村裡,難得的一場電影適逢上難得的一場暴雨,偶然的一場暴雨就要你去鑽石灰窯洞的灶門。

感謝上蒼,還沒讓自己變成落湯雞,也許是走累了,也許是他思緒困了,恍恍惚惚睡著了,進入夢鄉。

起先只有高加林、劉巧珍及許姑娘三個人的鏡頭,漸漸的自己也走入「鏡頭」,並且開始了人物對話。忽然劉巧珍對高加林嗔怒道:「我不喜歡你了,我喜歡他,他比你更瀟洒飄逸更有才華,是縣重點中學的畢業生......」高加林一氣之下憤然出走了。自然「他」就代替了高加林,兩人已不再是高粱地里變為躲在屋後山的柿樹林里,嘀嘀咕咕整天有說不天談不完的情,纏纏綿綿,凄凄悲悲,愛的死去活來。到後來呢?後來許姑娘竟吃起醋來了,拋下斯文,氣勢洶洶一把揪住巧珍的辮子漫罵:「你這不要臉的東西,弄了一個加林哥還不夠,又要來搶他了。告訴你,他是我的,我們從小就是同學,從小學到初中,從初中到排嶺。哼!」

「哼什麼哼!」劉巧珍也不甘示弱,「人家就是喜歡跟我好,你有本事,你到高音喇叭里廣播去,他不稀罕你這個吃公糧的播音員,願意跟我這個農業戶好。」

「他」也在場,不過此刻表現更多的是沉默,竊喜:「我也有兩位漂亮的妞追求著……」

接下去在他腦殼裡又閃過幾個鏡頭。他和劉巧珍在高坑山上割牛草,黃花狗變得可愛極了,藍藍的天白白的雲,風和日麗,天氣不冷不熱。好像不在夏天,大概是春天,或秋天吧。到底是山裡的姑娘來的野,他們倆在桂花樹下的小溪里,嬉耍著水,玩得開心極了。巧珍笑得喘不過氣,一連咽下幾口水,還帶著一點撒嬌的味道央求著他學游泳,用手托著她的下巴,那細膩圓滑的泛出紅暈的臉蛋,及那飛舞閃動著的小酒窩,他完全陶醉在幸福的雲朵里,心曠神怡,神志飛揚。爾後又聽見一種凄凄切切嗚嗚咽咽女人綴泣的聲音:

「你這沒良心的、沒心沒肺的東西,嗯嗯(打了兩個隔換了口氣),見眼不…嗯(又打了一個隔)…丟,……」

她是誰?他凝了半天神,彷彿醉了眼,才辨認出:嗷,這是許姑娘……

他還分明隱隱約約聽到「鐺鐺鐺」「鐺鐺鐺」的聲音,——這是媽媽從沸騰的鍋里撈飯粒上來後用菜刀背敲打的聲音,他從小就聽慣了的,這是早上母親的必修課,在他意識里一閃又恍惚過去了。不知什麼時候——家裡堂前的廣播響了,打斷了自己美夢。

「淳安縣人民廣播站,本站今天早上第一次播音到此結束,第二次播音十點五十五分再會。」他翻了幾個身,伸踢了幾次腿,不由得懊惱起來,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整個頭,不想聽廣播,幸虧它歇了。

不料廣播又響起來,從堂前傳來,穿過薄薄的板壁,又滲過被子,刺入他耳鼓——這被單太單薄了,要是棉絮就好了。

下面播誦一個通知,經鄉政府研究決定招收一名廣播線務員,事項如下:

招收對象:全鄉的具有初中畢業文化程度以上體格健壯、身體健康的男性青年均可錄用,試用期一年。報名時間:八月一號,就是今天,附帶畢業證書。考試時間:八月四號,科目:語文與物理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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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意表達,無問冬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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