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天2夜探尋越南世外桃源，生活本該如此簡單

第77天 越南Sapa

2018年2月，我決定買一張單程機票，開始一個人的背包旅行。 我從西安開始，但沒有長遠的路線規劃，也不知何時回來。我會在此微信公眾號分享路上的經歷。看所有文章，請點擊文章右上角，關注「猴麵包的樹」公眾號。

過去的76天，

徒步602公里，

走過6個國家，

停留28座城市，

摩托車騎行537公里，

自行車騎行35公里。

走這所有的路，做這所有的事，我所有的裝備不過是一雙3美元的綠色人字拖，一路上不斷的掉色，現在腳上有一道綠色的人字形痕迹。

代價是什麼？

腳上磨爛的11個水泡，身上各處被蚊蟲叮咬的124個包，手上7處已經癒合的傷口，一碰就會痛的小腿，被背包勒出2道血痕的肩膀。

我在很多篇文章里寫過，我對行走有一種說不出的狂熱。無論是行走在沙漠、熱帶雨林、農田鄉村、深山峽谷，都讓我感到極其疲憊，同時獲得非常純凈的快樂。

那些電影激勵著我：

《As far as my feet will carry me》二戰期間囚禁於西伯利亞的一位戰俘，越獄後徒步走過14000公里，穿越西伯利亞回到自己的家鄉德國。（真實事件）

《The way back》1939年，一位被囚禁的波蘭青年與來自不同國家的6個囚犯，越獄西伯利亞勞動營，跨越貝加爾湖，穿過蒙古、西藏、喜馬拉雅，最終抵達印度獲救。（真實事件）

《The motorcycle diaries》23歲的醫學生和29歲的化學家騎摩托車游遍南美洲，他們在亞馬遜流域照顧麻風病人，甚至參加了南美革命。（真實事件）

《Kon-Tiki》孤筏重洋。挪威探險家乘坐木筏跨越大海，歷經101天4900英里到達波利尼西亞群島，為了證實一個人類學理論：遠古時的秘魯人就是乘坐木筏穿過大海到波利尼西亞定居的。

當然不只是這些，那些探險家、旅行家的紀錄片、電影，所有描述人在困境中如何與自然和惡人抗衡，一步步走出叢林、沙漠、雪山、監獄等絕境的電影都讓我熱血沸騰。

一位作家試圖找到激勵一些人不斷去旅行、去探險的原因，最後他得出：真正的旅行是那些為旅行而旅行的人，他們輕鬆愉快如同漂浮的氣球，然而他們絕不會偏離自己的目的地，也不知為什麼，他們總是說，上路吧。

說了那麼多，只是為了解釋，2天2夜在越南北部深山裡徒步，是什麼點燃了我的荷爾蒙。

持續幾天的徒步是什麼感受？

尤其是穿著人字拖，走在沒有路的山裡，用腳在樹叢里踩出一條路，地上的碎石頭、泥漿、長滿刺的藤條，讓我們不斷的摔倒。8個人的純女生隊伍，1個背著孩子的黑苗族導遊，從彼此陌生，到依依不捨。我們在村子裡喝到酩酊大醉，又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山裡，看一顆顆滑落的流星。

再多的言語、再多的照片，也無法描述沿途的壯麗美景、精神的自由狂歡。我來之前，問一個走過這條路的人，看到了什麼。

他說：「我看到了在這個世界任何地方都無法看到的風景。」

現在，如果有人問我，我會說：「整個越南旅行，如果我只能留下一個記憶。請刪除其他所有，只留給我Sapa徒步的記憶。」

故事是這樣開始的。

我乘坐夜車到Sapa城市的時候，是凌晨4點。司機把車停在廣場上，讓我們繼續睡到6點鐘。天慢慢亮起來，等我睜開眼，車外已經圍了一群穿民族服裝的人。她們是山裡的村民，想找沒有訂導遊的散客，領去她們家夜宿。

我在Lily"s travel agency定了一個黑苗族的導遊。（之所以公開agency的名字，因為這家agency的tour口碑很好，我實際體驗後也很滿意）來接我的是一個穿一套黑色民族服裝的姑娘，她叫「Mao」（毛）。除了我，還接了7個女生，我們都是獨自旅行，有一個從歐洲來的女生看上去只有17歲，她還抱著一個泰迪熊。

吃過早飯，毛帶著我們從Sapa市的小路就上了山。

Sapa是越南西北部的一個小山城，離中國西南部很近。這裡高山環繞，深山裡聚集了20多個少數民族村落，大約7種少數民族。他們還保持著原始的生活方式，在山上種水稻、玉米、青豆，到了5月，就採集竹筍、艾草。住的是木屋，沒有床，直接鋪了毯子睡地上。

居民家裡都是家徒四壁，屋裡的地板也是泥土地。 他們自己織布做衣服，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傳統服飾，有自己的語言。每個周日，山裡各個民族村落的人，都會聚集到Sapa市中心的市場上，賣手工製品或蔬菜穀物。那個場景是非常壯觀的，可惜這次我沒趕到周日。

▲圖片來自網路

我們在山裡徒步一天，從山底到山頂再到山谷，穿過幾個村落，最後落腳在黑苗族的寨子里睡覺。第二天繼續穿過高山，大河，農田，去瀑布里游泳，探訪紅頂瑤的村落，最後回到Sapa。

剛開始的時候，大家精力充沛，非常興奮，一路上聊個不停。每個人都要被問「你從哪裡來，你到哪裡去，你叫什麼名字，你旅行多久了」這些問題。

我印象比較深的有幾個人：

一個身高大約1米8的北歐女生，飯量特別大，米飯可以吃4碗，每次最先說餓的都是她。吃飯的時候不說話，全神貫注在飯菜上。盤子總是吃到像洗過一樣。

一個長發及腰，全身曬得黝黑的亞裔女生，來自美國佛羅里達，人很開朗，T恤上印著「WTF」，不是what the fuck的縮寫，是「where』s the food」。

一個抱著泰迪熊，長的纖細白嫩的北歐小女孩，戴著可愛的草帽，總讓我想起電影《洛麗塔》里的洛麗塔。泰迪熊是她媽媽送的，因為她要獨自旅行，媽媽就送了泰迪熊保護她的安全。

一個染了一頭黃髮的法國越南裔，隊伍中唯一一個懂越南語的人。她是個醫生，白天看起來很平靜，晚上喝酒後抱著柱子跳舞，一個勁脫衣服的就是她。

一個印度女生，職業律師。辭職後獨自旅行7個月了，其中在中國旅行5個月。非常有主見，第一天滑下山坡扭傷腳的也是她。

剩下2個默默無語，印象不深。

爬到半山腰的時候，毛問：「現在有兩條路，一條又高又陡又長，一條簡單，你們選哪條？」

我們問：「難走的那一條風景是不是更好？」

毛說：「難走的會登頂，能看到整個山谷。」

我們異口同聲：「我選hard模式。」

登山就是這樣，別指望有人會選容易走的路，既然來了，走爛腳也要看到好風景，這是誰都無法阻攔的。

風景的確絕美，我們也累的剩了半條命，幾乎是連滾帶爬上了山頂。剛才還聊的火熱，這會，都不說話了，連喘氣的力氣都沒有。

我們走過一片茶園，我摘了片嫩葉嚼一嚼吃了，苦澀的很。又經過一片大麻園，一望無際的大麻，貨真價實的大麻，大家都興奮極了。雖然舊金山大麻合法了，但畢竟在很多地方還是非法毒品，能光明正大的摘下一片大麻，聞一聞，咬一口，感覺酷極了。

▲茶園

▲大麻田

▲大麻葉子

本以為上山累的心臟病快犯了，沒想到下山更難。因為都是泥土地，硬生生踩出的路，一不小心就滑倒了。路邊的植物也不敢亂抓，枝幹上都長著刺。

下山下的膝蓋都快斷了。而我的人字拖更難駕馭，又滑又薄，大腳趾很快磨出了水泡。 先是腳疼，然後磨出水泡，之後小腿和腳踝疼，明顯感覺到小腿的筋每走一步就被拉扯一下。再繼續走，是大腿疼，大腿肌肉一陣一陣的痛，痛到胯骨。一種隨時都可能拉傷的感覺。

因為下山一直低頭看腳下的路，一刻都不敢疏忽，脖子也疼的厲害。可是道路崎嶇，一秒鐘也不敢抬起頭來，脖子痛總比摔死好吧。

▲野梅子

▲到處都是小鴨子

▲村民的客廳

▲誰家的小黃

▲野桃子

後來，那個印度女生腳一滑就摔倒了，為了不往下滑，她重重地坐在地上，把尾椎也摔到了。我們的「醫生」趕緊跑來，又是檢查，就是按摩。大家還取來了冰涼的河水給她敷腳，大約20分鐘，她才能站起來。毛去竹林里，折了一根竹子，給她當拐杖。她沒有退縮，還要繼續完成今天的徒步。

天黑之前，我們終於趕到了黑苗村，和其他幾隻隊伍匯合，住了下來。

晚上，村子裡的人給我們煮了豐富的晚餐，還帶來了米酒。他們給米酒起了個英文名叫「happy water」。煮飯的媽媽，帶我們的導遊，一個桌一個桌的敬酒。酒用飲水機盛著，每次在茶壺裡倒2斤。

這邊喝酒太直接了，上來先干3杯。這米酒喝起來像中國白酒，辣的嗓子和胃像冒火一樣。我實在喝不下去，要求加蜂蜜。那個越南裔的女生竟然加了醬油和辣椒油，喝的不亦樂乎。

▲醉酒之後

10杯以內的事情我還記得，後面就斷片了。最後喝空了飲水機，我們桌上8個人大概喝了6斤。

我們越喝越高興，說話聲音越來越大，笑聲越來越多，從坐在椅子上，到站在椅子上，還打開音響，放起了音樂。每干一杯就群魔亂舞，有人爬到了柱子上，有人上了飯桌，有人躺在地上。

我試圖把音響的聲音關小一點，卻頭暈目眩，怎麼也無法分辨聲音的大小。那聲音彷彿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無法聽清楚，像是在夢中。看什麼都高興，說什麼都好笑，只知道大笑。

走出門，外面漆黑一片，山也看不見，四處沒有一點燈光，無盡的黑暗。而天上的星星特別亮，特別近，彷彿就在頭頂伸手可及的距離。醉眼朦朧中，兩顆流星划過，我不知是夢還是醒，天旋地轉。星星好像在手邊，地彷彿在天上，山彷彿是一個漩渦，歡聲笑語在整個村子裡回蕩。

▲村裡的夜

根據手機里最後一張照片的記錄，我們應該是9點半就上床睡覺了。感覺像鬧了很晚似的，其實睡的很早。

第二天，醒過來，我看著蚊帳上趴著大大小小的飛蛾，還有綠色的甲殼蟲，一點也不吃驚，也不去管它們，已經習慣了與小動物共生。

宿醉之後還是不舒服，吃不下早飯，看到酒瓶子，聽到「酒」字，都會想吐。不敢看昨晚的照片，照片也讓我想起酒，會想吐。

出門去，後院的大狗生了2隻小狗，正在餵奶。午後的玉米地翠綠翠綠的，幾隻雞在裡面散步。早上公雞的打鳴聲從村子的各個角落傳過來，此起彼伏。我最討厭的是鬧鐘，但在鳥叫和雞鳴中醒來，卻心情舒暢。

▲剛滿月的小豬

▲雞鴨和睦

▲刨個坑自己玩的母雞

▲出生不久的小雞

水稻田裡，村民們已經開始準備播種了。遠處的大山頭上頂著幾朵雲。這山、這稻田、這雞鳴鳥叫，剛出生的小狗，四處奔跑的小黑豬，屋檐下打盹的鴨子，土坑裡打滾的母雞，山坡上的小羊，還有黑壯的水牛，像一幅山野隱居的畫卷。這樸實的鄉村生活，治癒了所有的疲乏。

第二天，又是走斷腿的一天。

毛跟我們說：「繼續走吧，堅持走。累了一天，晚上你就會有小豬一樣的睡眠。」

我覺得很有趣，即使語言不同，但大家都用豬的睡眠來形容睡得好。中國話會說「睡的像死豬」。豬真的是心很寬的動物呢！每天都睡那麼香。

我問毛：「不徒步的話，可以到村裡住一段時間嗎？」

毛說：「可以啊，你可以從大路騎摩托車進來。去年，有個澳大利亞夫婦，到我家住了3個星期。」

我問：「他們每天幹什麼？」

毛說：「有時候去山裡徒步，有時跟我們一起種水稻，放羊，去竹林里挖筍。」

那真是美好啊！我想，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嗎？從繁忙中脫身，回到大自然，感受勞動和泥土，品味一菜一蔬，看著白雲、青山和星空，慢慢的過日子，知道什麼時候花開，什麼時候雨來。

多餘的東西統統舍掉，露出生活本來的樣子，最質樸、最簡單的樣子。感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生命才一點一滴顯現。

▲村民家裡

▲村民的廚房

來到山腳下，我跟毛擁抱告別。

「以後，我會再來的！再來的時候，就要在你家住一陣子。」我說。

坐夜車回到河內，又下起了雨。那天晚上，我真的睡的像豬一樣。

?猴麵包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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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s Far As My Feet

Will Carry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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