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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奇特旺國家公園 一個物種的絕處逢生

尼泊爾-奇特旺縣

黎明已過,陽光尚未到達森林,只有縷縷微光透過雲層勉強使人看清。在保護區北部邊界一角,拉普蒂河(Rapti River)渦旋洄溯,水流平緩處形成數個沼澤般的水池,好幾隻蜻蜓在水面上飛舞。

此時,一頭印度犀牛( 學名:Rhinoceros unicornis,又稱大獨角犀) ,懶散躺在河岸邊緣,池水淹沒了它的腹部和後軀。在不遠處茂密高草叢中,兩頭馴象身上是幾名來自歐美的遊客,正遠遠手持望遠鏡觀望著。旱季即將結束,但天空並沒有下雨的跡象,遊客更加接近,就在這時,這頭犀牛忽然抬起頭顱,豎起那雙野兔一般的耳朵,警惕的望向周圍。當這些人最終乘著大象渡河進入公園後,它終於放鬆下來,啃食起水邊茂盛開放的紫色菖蒲,無意間驚擾起葉尖上停著幾隻飛蟲。

奇特旺國家公園

一頭半沉浸在水中的大獨角犀

在另一面,當遊客們深入到公園深處時,能夠暫時以大象的視野俯瞰草原,孔雀刺耳的叫聲偶爾會打斷奇特旺清晨的寧靜。進入草原邊緣,他們遇到了第二頭犀牛,這是一頭長著鋒利尖角的雄犀,當遊客靠近時,只有頭部和背脊還留在昏暗的水面之上,再過幾分鐘,就只能看見角尖劃破水面的流痕。

除了那兩頭犀牛,在一小時的旅程中,這群歐美遊客只看到一小群印度孔雀、幾隻野豬和一頭優雅的白斑鹿。與東非開闊草原的野生動物相比,奇特旺茂密高聳的草叢和亂糟糟的森林使這個公園成為野生動物愛好者的一次冒險體驗。

然而在旅遊者漫不經心的目光之外,奇特旺國家公園卻見證了一個非凡成功的保育案例,1973年公園建立之初,只有100多頭犀牛生活在此,而到了今天,整個公園有超過600隻不同個體——約佔尼泊爾犀牛總數的90%,以奇特旺國家公園為家。

尼泊爾的奇特旺河谷,豐饒的草原和河流足以供養高密度的犀牛種群

自2011年以來,奇特旺國家公園只有4頭犀牛被盜獵,同一時期,尼泊爾犀牛數量增長了21%,其中大部分數字由這個保護區所貢獻。由於尼泊爾在過去十年中取得了初步的政治穩定成果,生態環保人士希望能夠在保持這些成果的基礎上,將尼泊爾的犀牛數量恢復到接近以前的最高值。

人口壓力

十五世紀時,大獨角犀的分布從緬甸西北部起,橫跨整個中央平原(Indo-Gangetic Plain)到巴基斯坦北部的印度河谷。在廣泛的人口增長之前,可能有成千上萬頭犀牛遊盪在南亞廣闊無垠的熱帶草原。

17世紀希提拉克希米(Siddhi Lakshmi Temple)神廟台階上的犀牛雕塑

尼泊爾的特萊地區(Terai),處於南部鬱鬱蔥蔥的洪泛平原同喜馬拉雅山腳的亞熱帶森林混合地帶,在這一地區,自東向西,犀牛隨處可見。尤其是在其中的奇特旺河谷,大獨角犀喜愛的甜根子草在草原隨處可見,這是它們最喜歡的食物。高質量的棲息地使得小面積土地即可養育大量繁殖個體,奇特旺的犀牛密度達到了最高值。

特萊地區示意圖

「基於歷史數據和狩獵軼事,在大規模減少之前,估計至少有一千頭犀牛在尼泊爾各地漫遊。」世界野生動物基金會(WWF)的舒巴什·洛哈尼(Shubash Lohani)說到。

然而至20世紀初時。整個南亞的人口激增標誌著大獨角犀遼闊的歷史分布終結。隨著大量棲息地被開墾成農田,歐洲殖民者和本地農民的獵殺,這種一度繁榮的犀牛數量銳減,到了20世紀50年代,大獨角犀只在尼泊爾的特萊地區及印度東北部的幾個偏遠保護區倖存。

瘧疾盛行使得特萊地區成為大獨角犀在尼泊爾最後一個避難所,因為疾病阻止了大規模的移民定居。只有土著塔魯人 (Tharu)自然而然的發展出對瘧疾的抵抗力,得以居住在該地區。已知塔魯人會利用死去的犀牛屍體,但他們並不會以活的個體為目標來獲取它們的角和肉。

但到了1954年,尼泊爾政府大規模地使用DDT來根除特萊地區的瘧疾,試圖減輕該國負擔過重的山區所面臨的人口壓力。一旦瘧疾消失,大量渴望耕地的山地移民如潮水般湧入該地區。這種湧入對特萊地區的環境造成災難性的影響,尤其是犀牛。

「(人類聚居)導致大規模的森林砍伐和偷獵現象,對許多物種都是一種威脅——不僅僅是犀牛,還包括其他所有的大型動物,」洛哈尼說。與老虎不同,犀牛繁殖緩慢,而且很容易被發現,這使得它們在面對各種人類活動時特別脆弱,他解釋說,「如果犀牛破壞了農作物,農民很容易發現犀牛,並以報復的方式殺死它。」

大獨角犀擁有良好的水性,該物種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水中或水域附近度過的,特別是在炎熱的旱季。

20世紀70年代,由於葉門和中國對犀牛角作為匕首柄及中藥無止境的需求,尼泊爾的犀牛種群銳減。據洛哈尼說,在該國最後的據點奇特旺,只剩下大約100頭獨角犀。

奇特旺的保護與偷獵

面對這種困境,尼泊爾和國際保育人士發出犀牛在尼泊爾面臨滅絕危機的警告,倡導建立一個嚴格保護的自然保護區。這種情況最終引起國王瑪亨德拉(King Mahendra)的注意,他對犀牛非常有感情,特別是因為獨角犀被指定為皇家動物,只有在國王允許的情況下才能被獵殺。於是在國王的授意下,奇特旺1965年成立皇家狩獵保護區,並於1973年升級成尼泊爾的第一家國家公園。

在奇特旺國家公園建立之前,犀牛巡邏隊(gaidagosti)已經開始對這一地區實行監測,這些退役軍人手持軍用步槍,密切監視公園各個角落。但犀牛巡邏隊落後的武器在遏制偷獵方面並沒有取得卓然成效。

為此,在1975年,公園採取了前所未有的措施,用1500名國民軍隊取代之前的犀牛巡邏隊,全方位的保護公園的野生動物。

同時,在1977年,奇特旺國家公園的範圍由400平方公里擴大到932平方公里,以涵蓋所有的主要棲息地。在公園建立和擴建之際,共有兩萬名村民被重新安置到公園之外的定居點,以方便大獨角犀能夠在不受干擾的環境中生活。

軍隊武裝巡邏以及保護區範圍增長相結合,使奇特旺的犀牛從瀕臨滅絕的狀態中恢復過來。從1973年的100多頭犀牛到2000年的600多頭,考慮到該種緩慢的生殖率,尼泊爾的犀牛可以說迅速增長。

僅在奇特旺國家公園,一項2000年的調查顯示,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當地犀牛總數首次突破550頭。同時,保育人士認識到,將所有個體集中在一個地區會增加面臨疾病或自然災害的不確定性。因此在1986至2002年間,共有70頭犀牛從奇特旺遷往尼泊爾西部的巴迪亞國家公園(BardiaNational Park )和偏遠的巴巴埃河谷(Babai Valley)。

2015年度犀牛種群調查

在奇特旺國家公園拍到的犀牛母子

然而,1996至2006年間,尼泊爾爆發了一場針對君主制的毛派武裝叛亂,這給尼泊爾的保護成果帶來了嚴重挫折。「負責公園安全的部隊,基本上都是國家軍隊,同游擊隊作戰,原有固定的巡邏機制被打破。」尼泊爾國家自然保護信託基金(NTNC)的官員納雷什·蘇貝迪(Naresh Subedi)在加德滿都接受採訪時回憶說。「軍隊的優先目標不再是巡邏和保護,這就給了偷獵者以溜進公園的可乘之機,並殺死他們看到的每一頭犀牛。」

蘇貝迪表示,雖然奇特旺相對靠近加德滿都,加上非政府環保組織的大力參與,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了穩定。但到戰爭結束時,該公園的犀牛數量仍減少了約三分之一,只有約370頭。但更加嚴重的是衝突期間受影響最大地區之一的巴迪亞。2000年調查時還有67頭犀牛,一項2008年調查發現只剩22頭犀牛,其中沒有一頭是生活在巴巴埃河谷。

犀牛作為旗艦物種也有利於其他物種的保育,例如孟加拉虎

到了衝突結束的2006年,尼泊爾全國的犀牛數量已經減少到不足400頭。就在當年,隨著戰後尼泊爾努力實現政治穩定與和平,奇特旺國家公園發生一起嚴重盜獵案件,共有31頭犀牛遭到屠殺。「這是尼泊爾歷史上最大的偷獵事件。」洛哈尼說「但現在已經過去十多年了,我們很高興的看到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尼泊爾正在複製上世紀70年代的成功,但現在的挑戰是:我們如何保持勢頭,而不至於回到2006年的那種局面?」

衝突之後的建設

保持住這一增長勢頭至關重要的是將反盜獵巡邏和周邊社區工作相結合,隨著尼泊爾2008年過渡為共和國,局勢逐漸穩定下來,軍隊又回到國家公園,警衛哨所數目增加,並在外圍緩衝區部署青年志願者巡邏隊,加強監管。同時,尼泊爾的環保人士和保育工作者合作開展社區項目,增強野生動物同農村社區之間的聯繫。在過去,農村社區因缺乏從公園獲得利益的機會而對保育行動興緻索然,但隨著旅遊業的發展,這些社區從民宿和野生動物觀光旅遊中取得巨大的收入。

奇特旺的反偷獵政策並非沒有受到批評,人權活動家們指責軍隊對待偷獵者濫用職權,以及禁止當地村民進入公園內部撿拾柴火等。此外,還有當地土著塔魯族人在公園管理中參與不足等問題。但總的來說,緩衝區所帶來的利益,已經足夠使那些原本可能從偷獵中牟利的當地居民,重新考慮一頭活犀牛所帶來的經濟價值。

「如果犀牛數量增長,每個人都會很高興,」奇特旺國家公園附近的巴格馬拉(Baghmara)社區森林委員會主席比皮·喬杜里(Bipi Choudhary)在接受採訪時表示。「環境保護是給公眾帶來幸福感的…,公園內草木茂盛,公園外還有犀牛,因為我們管理得很好,犀牛在這裡生活的很開心。每天都有遊客來看犀牛,象夫們也很高興,因為犀牛吸引遊客而來。」

奇特旺國家公園 一頭犀牛正在渡河

通過對大獨角犀實施嚴密的安保措施以及努力解決可能會導致偷獵的社會不平等現象,尼泊爾贏得了國際保育人士的廣泛讚揚。在2013年、2015年和2016年,這個國家均沒有一頭犀牛被盜獵。大獨角犀的繁殖速度十分緩慢(懷孕時期長達16個月,生育間隔為3年),這使得尼泊爾種群增長顯得更加顯著。大獨角犀數量的穩定增長也證明了國家和地方各級對保護的重視。

展望未來

假設這些趨勢還在繼續,尼泊爾的保育人士希望將犀牛數量恢復到歷史上的最高水平。尼泊爾國家自然保護信託基金(NTNC)駐奇特旺辦事處的拉姆·庫馬爾·阿里亞爾(Ram Kumar Aryal)解釋說,印度阿薩姆邦的卡齊蘭加國家公園(Kaziranga National Park)是全世界大獨角犀最大種群所在地,在大約450平方公里的適宜棲息地內,約有2400頭犀牛藏身於此。與此形成對比的是,奇特旺國家公園的面積超過932平方公里,其中三分之二的地區可以維持較高密度的犀牛種群,卻只有600多頭犀牛。「除此之外,我們還有將近750平方公里的緩衝區,所以我們認為奇特旺(包括國家公園和緩衝區)的犀牛種群可以達到2500隻」阿里亞爾說。

為了實現這一設想。阿里亞爾指出,奇特旺可能需要同卡齊蘭加國家公園交換幾頭雄犀,以盡量減少近親繁殖。但計劃引進來自印度都特瓦(Dudhwa)國家公園的兩隻個體卻引起了幾位科學家的批評,他們認為印度種群和尼泊爾種群隸屬於不同亞種。然而大多數尼泊爾科學家和學術界都不支持奇特旺犀牛和卡齊蘭加犀牛之間存在明顯的遺傳區別,並認為潛在的雜交是增加種群數量的必要犧牲手段。

2017年普查期間在卡齊蘭加國家公園

記錄到的2413頭犀牛中的一頭

更具有爭議的是,自內戰結束以來,有數頭犀牛被轉移到尼泊爾西部的巴迪亞國家公園和皇家蘇克拉梵塔(Suklaphanta)野生動物保護區,巴迪亞國家公園現在大約擁有30頭犀牛,另有12頭在皇家蘇克拉梵塔。而奇特旺國家公園則有605頭犀牛,國際非政府組織支持這類的遷地保護,認為在奇特旺國家公園之外建立其他種群是至關重要的,將有助於降低突發性自然災害的風險,並且有利於在當地開展生態旅遊。但是奇特旺主要旅遊中心索拉哈(Sauraha)鎮的許多居民對這項政策持懷疑或反對態度。

在採訪中,索拉哈鎮當地居民和NTNC工作人員都提到有關犀牛所有權的問題,並表示擔心這些被轉移的犀牛會遭遇偷獵。「我們國家的政治局勢不穩定,」一位匿名的NTNC工作人員表示。「在這種情況下,盲目的遷地保護有點風險。」

被轉移到巴迪亞國家公園的大獨角犀

然而,喬杜里卻提供了一個不一樣的見解;「理論上說,那些之前接收過犀牛的地區在這一次將更加警惕。」他說。「假設我失去我的兒子,當我妻子第二次懷孕時,我肯定會更加小心翼翼。親自照顧,用心呵護,因為我失去了第一個孩子,對於第二個孩子,我將更加呵護備至。」

「巴迪亞已經失去過一次犀牛,現在萬幸的是,犀牛回來了,而他們也將更加小心,因此我建議,除非必不得已,請不要帶走他們的犀牛。」

本文參考:

Mongabay-Nepal』s rhino numbers rise, thanks to national and local commitment.

by Alex Dud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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