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威脅和謾罵！英媒稱阿富汗首位女飛行員被迫流亡西方

阿富汗首位女性空軍飛行員妮盧法爾·拉赫馬尼

英國《星期日泰晤士報》網站5月6日發表了克里斯蒂娜·蘭姆的題為《易受攻擊的目標：西方「拋棄」阿富汗空軍模範女孩妮盧法爾·拉赫馬尼》的文章。

二十年來一直用照相機記錄阿富汗巨變的沙阿·馬賴於三年前拍下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阿富汗首位女性空軍飛行員——妮盧法爾·拉赫馬尼上尉。

上周，馬賴與其他八名記者在喀布爾的一次自殺式炸彈襲擊中喪生——同一天，拉赫馬尼收到了一封信，她得到了美國的政治庇護，此前她曾經受過死亡威脅。他們的家園究竟怎麼了？

26歲的拉赫馬尼在逃離阿富汗後第一次講述了她的故事，透露了她的飛行夢是如何毀掉了她的一家。她指責西方和阿富汗政府先是將她作為女權榜樣，然後拋棄了她，使她成為眾矢之的。

她說：「我把所有門都敲了一遍，從北約軍官到第一夫人我全都去找了，但沒有人理我。我對他們說：『我做了一件對我們國家有益的事。我讓女孩們知道，她們可以做任何事情。你們不斷地利用我進行宣傳——但是現在，我受到了威脅，你們卻不幫我。』」

拉赫馬尼在飛行任務間隙被攝影師拍到，當時她正要去戰場運送傷員。她看起來很時髦，戴著飛行眼鏡。當西方記者質疑阿富汗對婦女權利的承諾時，她就會被作為例子予以反駁。

然而，在鏡頭之外，拉赫馬尼卻說她曾被阿富汗男性同事欺負。官員們拒絕登上她開的飛機，上級還跟她說：「這只是公關手段，否則你不永遠都不可能在這裡當飛行員。」

成為全國首位女性空軍飛行員並不容易。拉赫馬尼1992年出生於喀布爾，在1996年塔利班控制阿富汗後，她淪為難民逃往巴基斯坦，在那裡度過了她的童年。她的母親在家中教育拉赫馬尼和她的四個兄弟姐妹，一直到2002年塔利班被趕下台、阿富汗的女校重新開放之後，他們一家才遷回去。

拉赫馬尼在座機前留影。

她說：「小時候，我從來沒有見過幸福是什麼樣子。如果你是阿富汗女孩，你會受到很不公平的對待。所以我想為女性做些什麼。」

當一名飛行員是她父親的夢想：「他來自一個非常貧窮的家庭，所以這個夢想是不可能實現的，但當他談到這個理想時，你可以看見他眼中飽含痛苦。」

2010年的一天，拉赫馬尼和她的兄弟奧馬爾正在下棋，這時候電視上播出了一則呼籲女性加入阿富汗軍隊的廣告。拉赫馬尼的家人告訴她，這太危險了。她的母親說：「這裡是阿富汗。這個社會連有工作的婦女都不願意接受，更不要說穿軍裝的女性了。」

她最好的朋友嘲笑了這個主意：「在喀布爾，能飛的只有鴿子和美國人。」

最終，拉赫馬尼的父親同意了這個想法，條件是她對其他家人保密，甚至都不能告訴她的弟弟妹妹。他們還以為拉赫馬尼上大學去了。

當拉赫馬尼到達軍官學校的徵兵中心時，指揮官正在看《貓和老鼠》動畫片。他問道：「你來這裡幹嘛？你家裡沒有人能養活你嗎？」然而，美國每年為阿富汗軍隊提供50億美元的經費，而英國建立了該訓練院校，這兩個國家都希望招募女性飛行員，於是，拉赫馬尼便與其他一些未來的女性飛行員一起被招收進去了。

為期兩年的初始培訓結束時，拉赫馬尼被告知自己沒有通過體檢，只能得到一份辦公室工作。當她發現所有女性學員都沒有通過體檢，而男性學員全都通過了之後，她開始覺得奇怪了。她說：「我自己又去做了一次體檢，什麼問題都沒發現。」

後來，她又去了信丹德空軍基地學習飛行，在那裡她受到了男性同事的辱罵。

她說：「他們說我不是一個體面的女人。」兩名外國女性從精神上給了她支持，她們中一位是美國軍官，另一位是英國皇家空軍飛行員。她們給她放好萊塢的電影看，還教她打乒乓球。

雖然拉赫馬尼喜歡飛行，但是她說，當一名飛行員是一個挑戰，因為這「意味著與權威對話、昂首挺胸、執行決定——這與阿富汗婦女的文化規範截然相反」。

2013年春天，她不負眾望，在眾人面前第一次獨自飛行。

阿富汗和美國的軍事指揮官向記者展示了她的風采。她對記者說：「這是一個嶄新的阿富汗。女性能做到的事情不應該被設置任何障礙。」

拉赫馬尼說：「我覺得這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一天，但這也是我生活崩潰的開始。」

拉赫馬尼戎裝照。

她回到家，發現自己的一張照片在社交媒體上瘋傳，照片上的她在慶祝飛行成功，身上濺到了水。評論指責她「被施了洗禮」，還說她是妓女。

不久，她的父親也遭到了解僱。他的老闆問他：「什麼樣的男人會讓自己的女兒參軍？你的女兒就是一個妓女。」

她的兄弟在去喀布爾大學的路上被一名騎摩托車的人開槍擊中，於是不得不放棄學業。她的姐姐阿芙松被丈夫拋棄，他還帶走了他們剛出生沒多久的兒子。拉赫馬尼說：「他讓她的生活變得如同地獄一般，他跟我說姐姐很差勁，然後就跟她離婚了，從那以後姐姐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兒子。」

她開始接到電話，對方要求她退出軍隊，不然就得死。她還收到了塔利班的威脅信，其中一封是這麼說的：「這是給你的最後一次警告，趕緊停止，不然你和你的家人都會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的父親把房子賣了，一家人逃到了印度，但兩個月後，他們便沒錢了，於是只能回國。拉赫馬尼和她的父親去找國防部長拉希姆·瓦爾達克將軍，請求他幫助保護自己的安全。將軍拒絕了。拉赫馬尼說：「他跟我爸爸說：『我們又沒有強迫你的女兒來這裡。』」

然而，她仍在國際上被拿來作為榜樣。2015年，她應邀前往華盛頓接受國際婦女勇氣獎，並與米歇爾·奧巴馬會面。回到阿富汗後，她發現自己的兄弟第二次從事故中僥倖逃生，肇事者已經逃逸，而她的母親在一次驚恐發作後住院了。

她的父親找不到工作，全家每隔三個月就要搬一次家。拉赫馬尼離開家只能去駕駛飛機。每當她從空軍基地出來的時候，都會有人在等著罵她。

有時候，罵她的人就是她自己的表兄弟。她說：「我的大家庭非常保守，他們對我的父親說：『你女兒給我們全家人帶來恥辱，把你們殺了我們才會覺得臉上有光。』我的家人不僅要與塔利班周旋，還要與這些瘋狂的叔叔打交道。這種生活實在是太痛苦了。他們不僅不放過我，還要去糾纏我的兄弟姐妹和父母，我家人的生活全毀了，就因為我當上了一名飛行員。」

拉赫馬尼在美國演講。

她設法讓美國大使知道了自己的境遇，並向他請求幫助。大使安排拉赫馬尼在美國花一年時間學習駕駛C130飛機，這再次為阿富汗婦女開闢了一條道路。

2016年12月，在培訓即將結束時，她接到了父親打來的電話。父親說，她的家人已經躲起來了，並求她不要再回來。於是，她沒有回國，而是請求在美國避難。

她說：「放棄飛行、挽救全家人的性命是唯一的選擇了。有時候你不得不扼殺自己的夢想，才能過上更好的生活。」拉赫馬尼上周收到一封信，信上說她可以留下來，她說：「我很快樂，很感動。」

她已經夢想著再次接受培訓，成為一名商用飛機駕駛員。但就在剛才，她看到了馬賴和另外八名阿富汗記者在自殺式炸彈襲擊中喪生的消息。他們是去報道最新一起襲擊事件的，但是卻不幸成為了新聞本身。

馬賴經常笑眯眯的，他幫助了五名盲童，其中三個是親兄弟，另外，他的親生女兒才剛剛出生15天。

拉赫馬尼說：「我無法止住淚水。為什麼我們的人民不能生活在和平中？為什麼不能讓那些試圖幫助這個國家的人追隨自己的夢想呢？」（編譯/苑欣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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