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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遙遙無期

每日一言

最深切的笑容背後往往是最無盡的哀愁,最長久的相伴背後往往是最難言的分離。

1.一桶泡麵毀所有。

從北京西轉車停歇的間隙,陸瑤起身端著泡麵桶走向車廂盡頭的熱水機。還有乘客陸續上車,陸瑤小心地閃過來往的人,卻沒有躲過一張戴著小丑面具猝不及防出現在眼前的臉。

沒有一點點兒的防備,陸瑤的手一抖,泡麵桶剛好翻在一雙穿著人字拖的腳上。

面具男被燙得跳腳,陸瑤卻在看著自己空空的手掌,像是還沒有回魂。

直到面具男大吼了一聲:「倒霉死了!這麼熱的天為什麼要吃泡麵!」

陸瑤這才看到車廂地面上那一雙瘦長的腳已經被燙得紅了一片,忙不迭地說對不起。她不知道自己說了多少句對不起,但感覺像是過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人回應她。

後來是一個很好聽的男聲打破了這僵局:「夏子期,差不多行了,你這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大白天的戴著一個這麼瘮人的面具,活該被燙!」

「喂,沈冬青,你不厚道啊,當初可是你提議要買這些鬼東西的!」面具男終於轉移了注意力。

「趕快閃人!」在面具男回身反駁的瞬間,陸瑤抬頭正好看到了站在他身後男生的口型。

男生的短髮利落,牙齒很白,眼睛亮亮的,帶著狡黠的笑意。

趁兩個男生拌嘴的時候,陸瑤迅速逃回了自己的鋪位。她的呼吸很急促,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由於父母在鐵路工程系統工作常年不在家,每到假期,陸瑤便會被託付給各色關係並不親近的列車員,將她帶去陌生的城市。從12歲開始,她一個人坐火車走南闖北,在卧鋪車廂里,看越來越多的城市村莊、河流山川。火車上的陸瑤一直是安靜內斂的,所以這麼多年,路途中的她從來沒被注意過。

這一次的目的地,是蘭州。16歲的陸瑤依舊一個人坐長途火車,依舊對所有陌生人充滿戒備。陸瑤想,也許是人一旦習慣了孤獨,就開始本能地拒絕更多的人走入自己的生活。可這一次呢?插曲已過,應該不會有其他的事了吧!

然而,就在陸瑤想著要不要把另外一桶面拿去泡的時候,剛剛被燙了腳的面具男和幫她解圍的男生坐到了她對面的床鋪上!

冤家總是路窄。

陸瑤準備伸手將放在茶桌上的另外一桶泡麵藏進被窩時,面具男忽然醒悟了一般吼道:「喂喂,你難道還想吃泡麵?」

看來,這一桶泡麵的積怨,是不會輕易地過去了。

陸瑤只好收回了準備拿泡麵的手,弱弱地說:「吃個泡麵又不會被判刑!」

其實陸瑤想表達的是「吃個泡麵而已,真的沒什麼別的意思」,但很顯然,此時的面具男對泡麵實在太敏感,他覺得陸瑤是在向他示威。

於是陸瑤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面具男將自己最後的口糧捏得稀巴爛,殘忍地扔進了垃圾桶。

下午四點鐘,坐了一天火車的陸瑤覺得自己的肚子已經空得快要跑火車了,可是此時,她只能用意念來讓自己淡定下來。

是沈冬青打斷了她,他的手裡拿著陸瑤的手機,微笑著問:「你在想什麼?那麼專註。手機掉地上啦!」

陸瑤驀地回神,紅著臉局促地接過手機。那款屏幕本就裂了一條縫的老舊手機,此時變得一片死寂。

路途多舛,雖然覺得很委屈,但為了避免節外生枝,陸瑤不敢再多言。

2.失戀和失戀不一樣。

餓著肚子睡了一覺,陸瑤再次醒來時,已經快晚上十點。車窗外夜色深沉,有隱約的山影飛速掠過。車廂內很安靜,很多人已經進入夢鄉。而對面鋪位的面具男,陸瑤記得,他叫夏子期,他也睡了,面具摘了放在茶桌上,一件T恤蓋著頭,看不到臉。

陸瑤起身去洗手間的時候,聽見賣食品的車子推了過來,列車員說:「泡麵、酒水、零食,今晚最後一趟了。」

陸瑤悄悄地買了兩桶泡麵,拿著面回身的時候,剛好看到夏子期露在被子外面的一雙腳,腳背微微紅腫,上面有細小的水泡。想起了什麼似的,陸瑤攔了剛剛推出去的車子,低聲問胖胖的列車員那瓶冰凍的水可不可以賣給她。

那瓶冰凍的礦泉水是胖列車員自己的水,他怕熱,所以有些為難,不過看到陸瑤熱切的眼神,也倒沒有拒絕。

陸瑤洗手泡了面,拿出自己備用的小毛巾倒了點冰水再擰乾,然後輕輕地將毛巾敷在了夏子期被燙紅的腳面上。有溫差,那雙腳微微動了一下,陸瑤的心一下提了起來,好在,夏子期沒有醒。

車廂的燈熄了,陸瑤摸黑吃了兩桶泡麵才爬上床睡覺,或許是吃太飽,那一覺睡得很沉,她醒來時,列車已經開過了天水。

視線逐漸開闊,對面男生的臉也越來越清晰。生動的面部線條,五官如雕刻般分明,眼神里有淡淡的憂鬱感,雖然理了寸頭,但是這一點都不影響他的氣質,清冽卻又充滿吸引力。

陸瑤承認,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如此好看的男生,所以那一瞬間,她看呆了。直到有兩桶泡麵擋住了視線,她才不好意思地回過神。

「昨天我的態度有點過,賠你兩桶面,我們和解吧!」夏子期的聲音里少了憤怒的情緒,也是好聽的。

陸瑤接過泡麵,看著男生還算真誠的臉,表面很淡定,心裡卻是樂開了花。

「警報解除,為了活躍一下氣氛,我給你們表演魔術吧!」幫陸瑤解圍的男生急吼吼地從包里翻出來一大堆道具。

絲巾消失、穿梭錢幣、三仙歸洞、四連環、海綿心……男生表演得很認真,陸瑤思維反應慢,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破綻。

最後一個小魔術,他將兩顆紅色的海綿心攏在手心,然後在胸口處慢慢地攤開手掌,兩顆小心變成了一顆大的心。他將心放在陸瑤的手裡:「我澎湃的心啊,送給你!」然後,他兀自笑了起來:「怎麼樣?很帥吧?」

「沈冬青,你說這些東西是買給弟弟的,我看就是你自己想玩,難不成是打算撩妹用的?」夏子期的表情終於不那麼嚴肅了。

「撩妹?我很難想像這個詞是從你夏子期的嘴裡說出來的,我不辭勞苦地陪你到大西北療情傷,你竟然這麼擠對我!失戀的人果然不可理喻!」沈冬青一臉委屈。

「失戀?夏子期這樣的男生也會失戀嗎?」陸瑤不太相信,疑問也就順嘴溜了出來。

陸瑤也偷偷喜歡過一個男生,是自己班級里的,他坐在她的身後,長相中規中矩,成績略遜一些。在中考之前,他們小心翼翼地守護著彼此的溫柔與期待,男生很暖,整個初三,他每天都會給陸瑤準備早餐,陸瑤的書桌里一直都有零食可以吃,她還喜歡看雜誌,男生一個月會跑好幾次報刊亭。陸瑤也對他好,爸媽給她的零用錢很多,她給他買過跑步鞋,還每天幫男生補習。三中是他們所在城市最好的高中,陸瑤有能力考上,男生雖然成績差一點,但是他說為了陸瑤一定會努力的。

三中校史悠久,陸瑤喜歡那個校園裡充滿古舊氣息的韻味。她覺得自己很幸運,有人肯與她同行。可是中考放榜那天,陸瑤起晚了,到學校時,公告欄前已經沒有什麼人。陸瑤赫然看到,那個男生的名字竟然在師大附中的錄取名單上。

被背叛還是被放棄,陸瑤不想去追究,那天,教學樓的衛生間轉角處,她聽見男生說:「陸瑤那樣長相平平的女生,如果不是學習好,我才不會堅持那麼久!三中雖然好,但是我真的不想與她有更多的糾纏。」

「敢情你對她那麼好,是卧薪嘗膽嗎?你太有心機了,陸瑤會受傷的!」另外一個男生說。

陸瑤在心裡默念了五十遍「我不會受傷的」,但是走下樓梯,她還是掉了淚。

「大家都是人,都有愛恨,所以失戀並不稀奇啊!」對於陸瑤的問題,沈冬青很訝異。

「失戀和失戀不一樣,像夏子期那樣的人,結束一場戀情,後面還有無數個人在排隊,而像我這樣平凡的人,失去一場戀情,就不敢再奢望、再相信了!」想起舊事,陸瑤多少有點難過。

3.佛總是真的。

火車抵達蘭州時,陸瑤的手機依舊黑屏。

夏子期將他的手機遞給陸瑤,然而陸瑤並不會用,後來是夏子期幫忙撥出的電話,陸瑤問:「爸爸,你到車站了沒?」

電話那一端的聲音急切而沙啞:「瑤瑤,我和你媽媽被急派到西寧出差,沒法去接你了。你電話一直打不通,我們很擔心。」

陸瑤和爸爸說了自己的情況,手機壞掉了,不知道住址。陸爸爸便發了一個簡訊過來,告訴她出租屋的鑰匙位置並叮囑她打車一定要記車牌號。

從蘭州火車站到西固區,夏子期查了地圖,要二十多公里。看著一臉迷茫的陸瑤,夏子期轉過頭對沈冬青說:「反正我們也沒什麼具體目的地,不如先送她吧!哦,對,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陸瑤。」女孩認真地回答。

計程車開了近一個小時才到爸媽住的小區,陸瑤找到鑰匙打開門,房子竟然還不錯,很寬敞的兩房一廳,還有大大的落地窗。

想到沈冬青說他是陪夏子期來療傷,陸瑤看著站在門口的兩個人說:「你們如果沒有訂酒店,晚上可以住在這裡。」

房間里有片刻的靜謐,沈冬青突然笑了:「陸瑤同學,你真是心大,我們兩個男生住在你家,你就不害怕嗎?」

「一個人住我才害怕,我第一次來蘭州,爸媽又不在,我感覺得到,你們不是壞人,所以……」

陸瑤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夏子期打斷:「就住在這吧,省下的錢我們幫她買個手機,她那個破手機,真是辣眼睛!」

夏子期說話算話,他們在蘭州住了四天,不僅包了陸瑤的三餐,還給她買了個千元智能機。陸瑤不缺錢,也買得起手機,但她並沒有拒絕,她覺得,這樣的方式,讓他們的相處更加舒服。

所以當夏子期問她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去敦煌的時候,陸瑤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敦煌附近的很多景點,路程都比較遠,夏子期的計劃是,坐火車到敦煌,然後再報團去景點玩,這樣避免在行程上有太多耽擱。

敦煌的第一站,夏子期選擇了魔鬼城雅丹,他說:「那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大西北怎麼看都壯闊,陸瑤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開闊了起來。從雅丹回來,時間還早,旅遊團的車便停在了雷音寺。

敦煌雷音寺有專門的講解員,進寺之後,會給遊客進行講解,他講得很好,對於生命、家人和健康的詮釋,很讓人感動。所以在進獻香火的時候,三個人都選擇了一百元的香。上好香,幾個人隨著人流走進一間屋子,進屋之後大家對著一排大師而坐,陸瑤對著的,是一位長相很富態的大師,他讓陸瑤把名字寫在卡片上,然後告訴她可以點長明燈祈福,三百、六百、九百元隨便選。陸瑤說自己進過香還是學生身上已經沒錢了,不過大師顯然不信,他說可以刷卡,還說了一些關於平安健康的話。陸瑤害怕了,想著要回車上取錢的時候,夏子期一把抓住了她說:「不要強求,我們都是學生,儘力就好。」

陸瑤看了一眼大師,他的臉色不太好,見他們態度堅決,便將寫了陸瑤名字的卡片粗魯地扔進旁邊的抽屜,慍怒地說了一句:「你們走吧!」

陸瑤其實是很擔心的,爸爸媽媽常年在外,她最擔心的就是他們的平安和健康,從那個房間走出來,陸瑤的眼圈已經濕了:「夏子期,你說他們會不會……」

「不要怕。」夏子期拍了拍陸瑤的頭,「不管他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佛總是真的,我們誠心相待,便不會被辜負。」

4.喜歡一個光芒萬丈的人,需要勇氣。

那一年,陸瑤對於旅行這件事並不感冒,她想她跟著夏子期去雅丹,去看莫高窟,起早騎駱駝登鳴沙山看月牙泉,更多是因為自己在陌生的城市太孤單,而恰恰,她遇見的夏子期又太有魅力。

從敦煌坐火車回蘭州的那個晚上,陸瑤的電話被打爆了。爸爸媽媽突然回來,看到她人不見了,家裡還有幾件男孩的衣服,更是慌了神。

雖然陸瑤極力解釋,但從火車站的出站口看到滿臉憤怒的爸媽,她覺得自己還是閉嘴為好。

爸媽帶來了夏子期和沈冬青的衣服,所以他們只能在火車站倉促分別,連話都來不及多說一句。

不過那天晚上,陸瑤收到了夏子期的信息,他寫:這是一趟奇妙的旅程,所有的誤會和經歷都很有趣,你也是個可愛的姑娘,未來一起加油,有緣會再見。

是有緣分的吧,陸瑤住在哈爾濱,夏子期是北京人,他們在去蘭州的火車上遇見,不偏不倚,就有了兩碗泡麵的交情,這很動人。

從蘭州回到哈爾濱,高中也開學了。爸媽怕陸瑤再被拐走,特意囑咐陸瑤的奶奶每天來接。

和陸瑤一同考進三中的同班同學焦嬌對陸瑤說:「一個假期沒見,你好像變了。」

「變好還是變壞呢?」陸瑤有些疑惑。

「話多了,好像也變漂亮了,這個妹妹頭很適合你。蘭州很養人嗎?在我的印象里,它好像是一座灰濛濛的城市。」在中學的時候,陸瑤和焦嬌並不親近,但可能正是因為這種距離,才讓她能很清晰地看到陸瑤的變化。

蘭州並不養人,那裡很乾燥,可是在蘭州,陸瑤覺得自己遇見了最美好的人,所以她也沾光變好了。這款妹妹頭,還是夏子期帶她去理髮店剪的,他說她的頭髮太厚重,顯得整個人很笨拙。

「還有,陸瑤同學,我發現你上課經常會走神。」誇完陸瑤,焦嬌又拋過來一個新的信號。

「走神的時候你在想些什麼?」

是在想夏子期吧,分別這麼久,她還是常常想起他,看到穿白色T恤的好看男生會想起他,看到有人吃泡麵也會想起他。

然而即便陸瑤那麼想念夏子期,她都沒有主動地打一通電話給他。喜歡一個光芒萬丈的人,是需要勇氣的,這之於平凡的陸瑤,像是隔著星辰大海。

年末的時候,陸瑤接到了夏子期的電話,是午休的時間,陸瑤正昏昏欲睡,聽見他的聲音,她瞬間清醒。夏子期說:「下樓來,我在你們學校門口。」

陸瑤幾乎以光速衝出了教室。學校的大門口,夏子期卓然站立,穿一件黑色的長款羽絨服,灰白格子圍巾,頭髮長長了很多,臉上帶著笑意,似是已經習慣了陌生目光的檢閱。

陸瑤是撲進夏子期的懷裡的,她的眼睛有一種水潤的清亮:「你怎麼突然來啦?」

「想你了啊。我的手機丟了,電話號碼都不見了,你又不給我打電話,我來看看你是不是被拐跑了?」夏子期笑嘻嘻地說。

「請說實話。」這麼甜的理由,陸瑤才不會全信。

「手機是真的丟了。來哈爾濱是學校組織去冰雪大世界玩,當然,我想來看看你也是真的。」夏子期認真地說。

「那你吃飯了沒?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吧。」看夏子期身上還背著包,又是中午,他肯定是急匆匆趕來的。

陸瑤帶夏子期去吃哈爾濱有名的鍋包肉,夏子期在吃,陸瑤就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在夏子期快要吃完一盤肉的時候,陸瑤終於鼓起勇氣問:「夏子期,我可以追你嗎?我有自知之明的,你那麼好,我也許高攀不起,可是我真的想試一試,我從來都沒有這麼想念過一個人。」

「不用追!」夏子期抬起頭,看著陸瑤的眼睛說。

陸瑤熱切的眼神,像是瞬間失去了光亮。

「是你先打動我的,所以應該是我先喜歡的你,陸瑤同學,讓我做你的男朋友可以嗎?」夏子期一字一頓地說。

就這樣被表白了嗎?這轉折有點太突然,以至於陸瑤激動得失了聲,她拚命地點頭,不想錯過與他確立關係的一分一秒。

夏子期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陸瑤的呢?如果非要追根溯源,應該是從北京去蘭州的那一晚,略帶愁緒的夜,陸瑤悄悄地買泡麵,又輕手輕腳地買冰水幫他敷被燙傷的腳背。透過T恤微弱的光亮,他只是看到了女孩的輪廓,雖然平凡,卻那麼暖。而就在剛剛那一瞬,他忽然了解到心動這個詞的真正意義——驀然地,心跳加速了。

5.在我心裡,他一直都是那個更好的人。

幸福來得太突然,陸瑤急於與人分享,便把夏子期的照片給焦嬌看了。

焦嬌看了一眼照片,又看了看陸瑤:「現實很美好,但好得有些不真實,你要守護好你的感情,並定期查崗。」

「哈爾濱到北京並不遠,周末休息我就可以趕過去看他。」陸瑤已經開始盤算什麼時間去北京看夏子期了。

「陸瑤同學,你要清醒一些。你現在還是高中生好嗎?而且一段關係中只有喜歡是不夠的,就像他在北京,你在哈爾濱,如果你想和他天天見,就必須要考到北京的大學去,那麼你高中最重要的事情並不是約會,而是努力努力再努力地學習!」

果然,旁觀者清,焦嬌說完,陸瑤忙不迭地點頭。

「不過,如果你去北京查崗,順便叫上我一聲,我也要看帥哥。而且我姐姐在北京工作,我可以帶你混吃混喝混住。」焦嬌說。

從高一到高三,除去寒暑假,陸瑤去過十幾次北京,差不多每月一次,周五坐夜車去,待一個白天,坐周六的夜車回。她不一定哪個周末去,也不會提前通知夏子期,但他真的很自律,她搞突然襲擊,他從來都沒有什麼差錯。陸瑤來,夏子期就帶她出去逛,大街小巷,陸瑤覺得北京城都被她丈量過了。

除了去看夏子期,其他的時間陸瑤都在學習,她很聰明,加之刻苦,一直都在年級名列前茅,班主任是期望她考北大的,可高三第一學期結束的時候,陸瑤已經暗暗做了決定,她要考夏子期讀的聯合大學。

焦嬌覺得陸瑤糊塗,聯合大學根本算不上什麼好學校,尤其是北京本地的考生,分數線更低,她考去北京就好了,沒有必要再放低身價去聯合大學。

「北大再好,可是沒有夏子期啊。」這是陸瑤的解釋。

可是陸瑤沒有想到,她一切都準備妥帖,她和夏子期的感情卻出了變數。

陸瑤第一次感覺到夏子期有些不對勁時,是除夕那天。按照以往,夏子期應該給她發了無數條微信,可是一整天,陸瑤的手機經常有信息進來,卻沒有一條是夏子期發來的。陸瑤有點生氣,他不發她也不發。

可是過了初五,夏子期依然沒有任何音信,她便慌了,打電話過去,電話一直無人接聽,後來甚至關機了。

手機又丟了?可是他倒著都能背出陸瑤的電話號碼啊。父母在家,陸瑤不敢出走,好不容易熬到過了十五開學,她在開學的第二天晚上便坐車偷偷去了北京。

聯合大學還沒有開學,陸瑤也找了很多他們常去的街道店鋪,都沒有關於夏子期的消息。

等到大學開學,陸瑤一路打聽到了夏子期的同班同學,依然沒有人知道他的消息。

夏子期這個人,像是突然人間蒸發了。

那一段日子,陸瑤極度消沉,有一次,她甚至問焦嬌:「我和夏子期的事,是不是就是一場夢?」

焦嬌從她的書桌里掏出一沓火車票,狠狠地拍在桌子上:「陸瑤,不是夢!火車票是真的,夏子期也是真的。如果夏子期真的憑空不見了,只能有兩種原因,一是他死了,二是他不喜歡你了,必須與舊愛徹底劃清界限!」

夏子期會死嗎?不,不會的。所以只可能是不愛了吧,就像他們在火車上那驚鴻一瞥,都可以引出一段兩年的愛戀,何況愛這種東西,有很多時候甚至根本不需要理由。

三月的時候,陸瑤突然看到加了好友卻因為一直沒有更新過朋友圈而被遺忘了的沈冬青在朋友圈發了一條信息,他寫:給最愛的人,最好的。

沈冬青像是在表白,但陸瑤彷彿抓住了一根稻草,不合時宜地給沈冬青發了語音聊天。

手機響了好久,沈冬青才接通,陸瑤沒有任何寒暄,第一句話便問:「沈冬青,你知道夏子期去哪裡了嗎?」

「子期他也沒去哪兒,只是……」

「沈冬青,夏子期不喜歡我了是不是?所以就假裝消失了。沈冬青,我說過的,我有自知之明,他那麼好,有一天喜歡別人也是可以預料的。可是我討厭他一聲不吭就消失,連好好告別的機會都不給我。」陸瑤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陸瑤,你也別難過,沒有夏子期,你還有大好的前程。就像我剛剛發的,給最愛的人,最好的。也許他給不了你最好的,夏子期也說過的,你值得更好的人去愛。」沈冬青的語氣也很無奈。

聯繫到了沈冬青,也並不能改變什麼。陸瑤沒有料到,她這場刻骨銘心的愛戀,竟然就這樣無疾而終了,悄無聲息地被剝離。

整個三月,陸瑤一直在失眠,每天頂著巨大的黑眼圈去上課。三模的成績也下降了好多。後來焦嬌實在看不下去,將陸瑤書桌里保存的火車票、景點門票等各種和夏子期有關的東西全部撕得稀巴爛,她討厭陸瑤死氣沉沉的樣子,她朝陸瑤吼:「你怎麼能這麼沒出息?夏子期又帥又好,可他還是放棄了你。你覺得你自己不夠好,可當初不也深深地吸引了他嗎?愛是相互的,沒有愛並不會死,但是如果你再這樣消沉下去,你的好成績也會離你而去,你所有引以為傲的東西都沒了!沒了!如果你變成了那樣的陸瑤,有一天夏子期想起你了,一定會覺得自己當時瞎了眼!」

「要做一個閃光的人啊。」夏子期曾對陸瑤說。雖然,她的光亮,再也入不了夏子期的眼,但是,她努力成為更好的人,才不會辜負所有的人的期望吧,包括夏子期。

6.人生海海,遙遙無期。

2015年的夏天,陸瑤結束了自己人生的第二次進階,她的成績是全省文科第三名。在一家人興高采烈地討論陸瑤應該報清華還是北大的時候,陸瑤默默地在志願表上填了香港中文大學。

其實去香港讀大學對陸瑤這樣並不活絡的女生來說不是最好的選擇,但陸瑤想的是,香港夠遠。北京那麼大,可是那裡的很多道路,熟悉得她一想起來就覺得哀傷。

8月底,陸瑤飛香港報到,焦嬌也來送機,她偷偷地對陸瑤說:「你是一個特別優秀的姑娘,不要自卑,也不必退縮,所以遇見好的人,要向前沖啊!當然,如果你實在不想戀愛又太閑,代購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我可以幫你找代理,亦舒師太不是說過嘛,沒有很多很多愛,那我們就賺很多很多錢。」

亦舒的原話當然不是這樣的,但是陸瑤終究要選擇一種生活方式,有愛就愛,沒有愛能賺錢也是好的。

陸瑤離開哈爾濱去香港的時候,沈冬青陪著夏子期,正站在三中的大門口。雖然已經開學,但是學校門口的布告欄上還貼著一些高考成績優異的學生照片。陸瑤的照片也在,她穿著校服,依舊是妹妹頭,小而白皙的一張臉,笑容是擠出來的,眼睛像一彎月亮。

沈冬青給夏子期描述這些的時候,夏子期笑了,喃喃地說:「好幾年了,她好像一直都沒有什麼變化。」

是啊,在夏子期的心裡,陸瑤再也不會變化了,他關於陸瑤的記憶,全部停在了她的18歲,女孩雀躍的樣子,溫暖的笑聲,與他戀愛的暗喜,可愛的妹妹頭。

夏子期失明了,2015年春節前後,他陪著從國外回來的高中同學到長白山滑雪,為了第二天去長白山滑雪場更好地發揮,同學提議先找一個小雪場練練。

好久沒滑雪,技術生疏了很多,所以當眼前突然出現帶著彎道的大斜坡時,夏子期失控了。

因為那場意外,夏子期在醫院躺了三個月才醒過來,他活下來了,可是卻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了。

想著自己的世界將永遠成為黑夜,大男生夏子期號啕大哭。

選擇離開陸瑤,是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其實夏子期也沒有想到,自己可以那麼長久地喜歡一個女孩,即便是現在,想起她的笑,他也好像跟著開心了起來。

沈冬青在朋友圈發的那條「給最愛的人,最好的」其實是夏子期說的。那時沈冬青問夏子期:「你告訴陸瑤真相,也許她可以接受的。」

夏子期狠狠地對沈冬青說:「如果你敢對陸瑤透露關於我的半個字,我們的發小情誼就此終止!就讓她覺得我是不愛了吧,而我那麼愛她,當然希望她能遇見更好的,起碼不應該是個瞎子。」

窗外有棉花糖般的雲朵,陸瑤想起她遇見夏子期以後曾經偷偷做過的一個人生計劃,19歲考到北京讀書,23歲畢業就結婚,一定要去聖托里尼度蜜月,工作兩年以後要生一個小孩,趁年輕當一個美媽……

後來總是充滿期待,可是人生海海,南與北,他們就此別過,遙遙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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