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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男人的背後——安心正念系統排列個案紀錄

整理丨李俊香 倪銀華

案主是一位中年男子,搭配考究的中式服裝,彬彬有禮,溫文而雅卻給人一種若有若無的距離感。在活動現場中,他經常雙手交叉,很少與人有主動聯結、互動。

老師問,誰有議題?

他舉起手,老師點到他,他起身,緩步,坐到楊老師旁邊。他是帶著議題來的,「婚姻。」

「你一共有幾段婚姻?」

「兩段,現任妻子也在場」

夫妻兩人同來,老師問:需要現任妻子迴避嗎?答:不需要。

「有幾個前女友?」

案主低下頭,費力地思考良久,「只有一個。」

「好,那你把前女友,前妻,現任妻子的代表請上來。」

「我還有一個新女朋友」

在眾人與妻子前如此坦誠,不禁讓人敬佩他的勇敢。老師請他把新女友的代表也請上來。

邀請的過程也相對比其他人漫長,尤其是在選擇前女友代表時,他略帶不好意思的語氣說「都已經不太記得她長什麼樣子了。」

案主生命中很重要的四位女人的代表來到場域中,案主一上場,前妻緊緊盯著他,兩個人雙目對視很久。前妻背後像是有一股推動力量,推動前妻,靠近案主。漸漸地,前妻情緒越來越激動,短促的呼吸,急促的喘氣,胸中萬千情緒涌過,她放聲大哭,前妻反應如此激烈,案主有些不知所措,他稍稍地轉了轉身體,向遠離前妻的方向走去。前妻沒有得到回應,哭得更凶了。但是她並沒有放棄,她追逐著案主的腳步,站在他背後,希望吸引他的注意。但令人沮喪的是,他始終木訥地站著,沒有給嘶聲力竭的前妻一點眼神的安撫。前妻大口喘著氣,悲憤交加,哭得撕心裂肺,跪倒在地,無力地癱軟在地上。案主更加僵硬,木訥地站著,不知道內在涌過怎樣的情緒和苦楚,麻木也是一種凍結的反應。

老師問:你和前妻有沒有孩子?

案主回答:有一個孩子。

「有沒有墮胎的孩子?」

「兩個墮胎的孩子」。

「和現任的妻子呢?」

「有兩個孩子,墮掉了三個孩子。」

「和現在的女朋友呢?」

「墮掉了一個孩子。」

「所以前前後後,一共有九個孩子。」

隨後,九個孩子的代表上場。場上出現了四大陣營,前妻帶著三個孩子坐在地上,現任妻子帶著五個孩子站在一側,現任女友帶著一個孩子站在另一側,前女友一個人獨自站著。而在這十三個人里,沒有人主動靠近案主,案主四下環視,也迷茫不知落腳何處。

案主看了看新女友的方向,想往新女友的方向移動。當他走過去的時候,新女友後面的孩子馬上驚慌地移開了,新女朋友也緩緩地向後退去,遠離他。

心灰意冷的案主試圖去拉扯其他的孩子,可是其他的孩子像躲瘟疫一樣躲開了。

案主現任妻子的兩個孩子中,其中一個走上前,緊緊拽住案主的胳膊,把他扯向場域之外。他儘力地不被扯出去,可是雙眼望去,一片混亂,焦頭爛額的他不知道如何處理如此紛繁複雜的關係。只能四處碰壁。突然,躺在地上的一個孩子笑出聲來。孩子說,爸爸活得越不好,越混亂,我就越能感覺到一股報復的開心。

現任妻子痛苦地哭泣,這似乎讓案主產生了內疚之情。案主緊緊地抱了抱現任妻子的孩子。但是當他再次鬆開孩子的時候,眼睛所望之處,皆為散亂一地的親人和孩子,他無法坐視不管,等他嘗試去其他陣營,現任妻子的孩子就用力地把他拖到一邊去。

在一片混亂中,案主的母親代表被請了上來。媽媽的目光深深地注視著兒子,兒子卻沒有任何回應,哪怕是一個眼神交流都沒有,很久很久,母親近乎絕望地流著淚,轉過頭。老師引導案主變小,跪在母親面前,他雙膝跪地,並且做了一個標準的磕頭姿勢,這貌似充滿尊敬的動作卻更讓母親淚流滿面,只有儀式,卻沒有任何情感和聯接,母親的心被掏空似的疼痛,可是也捨不得對兒子說一句重話,只是淚如雨下,哀莫大於心死。

老師引導他,如果有下一個移動發生,將會是什麼?他快步地走向母親,母親流著淚,後退著擺擺手,不想他靠近,沒有情感的移動,對母親來說是逼迫。 案主再次跪下,雙手合十,放在額頭處。仍停留在表面的儀式化動作,不能帶來任何的改變。

母子連心,兒子內心的感情母親再清楚不過了。此刻,儀式沒有情感,在兒子麻木的心中,如果沒有升起對母親真正的尊重和熱愛,母親也無法向他靠近,來滿足他頭腦里的幻想。

老師引導案主趴在地上,完全地臣服於母親,像一個嬰兒般,觸摸著母親的雙腳。當他做出這樣一個完全臣服的姿勢時,他所有的女人和孩子們都走到了一邊,靜靜觀看著,再也沒有人哭鬧,也沒有人躲避,在這一刻,世界安靜了。

母親臉上充滿了悲戚。不知何時,她的兒子把自己包裹得如此嚴實而生硬,而當孩子趴在地上,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一般,母親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母愛在兒子臣服這一刻如泉水般湧來,也輕輕喚醒了孩子內心對母親的愛。

他慢慢起來,躺在了母親的懷裡,感受到母親的心跳。老師引導他把自己的感覺打開,一點點,感受來自母親的溫暖,「你經由這個女人來到人間,你曾經在她的身體里呆過十個月,她給了你無盡的愛,給了你生命,感受一下來自於母親的溫度「。

母親用雙手撫摸兒子的後背,此刻,他再也不是外界所賦予的任何社會角色,此刻,他只是一個孩子,一個有血有肉,有情緒,有感受,一個需要愛,同時想要得到媽媽安慰的孩子。母親的頭貼在兒子的耳邊,兩個人相互依偎著,這一段美妙的母子情深畫面深深的感染著所有的人,妻子們,女朋友們和孩子們靜靜觀看,在這一刻,真實的連接發生了。

當案主起身,望著母親的眼睛,感受到了來自母親的愛,他再一次主動投入到母親的懷抱里,他說:我太累了。只有在這個懷抱里才能找回完整,才能讓無處安放的心停歇,此刻時間也似乎靜止了。

與母親和解後,案主站起來跟媽媽告別:我要開始我的人生了。媽媽無比開心地看著他,他臉色紅潤泛著光澤,彷彿剛出生的嬰兒般。在這裡得到了媽媽足夠的溫暖、愛和祝福之後,他有勇氣也有動力去看這個世界,再去面對所有的關係。

這個男人的」重生「帶給了所有人希望,而真實的困難又再一次顯現。

他來到第一任女朋友這裡,這是一個快要被他遺忘的女朋友,他甚至都不記得她長什麼樣子,而且在現場里只有她孤苦無依,一個人站立著。

要想後來的親密關係順利,第一任女朋友便是和平的源頭。

前女友對他的靠近仍有些拒絕,但沒了之前發冷、抗拒的強烈情緒,覺得他不夠真誠。

案主對此關係,無法釋懷,不願和解。案主感覺曾經沒有被坦誠相待。前女友既傷心又委屈,無法遏制地憤怒了,她也拒絕沒有誠意的溝通。

老師在此喊停,宣布個案結束。

楊力虹老師點評

這是一個身陷複雜「情」網裡的男人,有時候,頻繁地在女人處找慰籍,真正想找的是:媽媽。

案主在面對前女友部分,還沒有完全準備好。就如破繭成蝶的蠶蛹,如果蠶蛹還沒有準備好破繭,強硬地剪開蠶蛹的殼,那對於蠶蛹是致命的傷害。我尊重每一位學員的生命節奏,不為某一個特定的「大團圓」結果而人為地打斷學員的成長節奏,也不會安排「更好」的成長過程。

第一任女友內在仍有憤怒,委屈和嗔恨,案主後來的兩性關係也會受到影響,甚至,他活下來的孩子里會有特別神似「前女友」者。無論未能在親密關係里和解,無論案主找多少女人,都沒有辦法得到內心真正的平和。加上那些孩子們,逝去的或者活著的,當父母殺了人之後(墮胎),那麼活下來的孩子也會感覺到非常恐懼,潛意識裡他們會害怕自己的生命也會被奪走。作為父母,需要真正地看見那些沒能活下來的孩子,在心裡為他們留下位置。

個案里,案主已經聯結來自母親的力量,內心會生出更多的愛,尊重,理解和柔軟,而和前女友的和解也許會有水到渠成的一天,和解需要柔軟的心,帶著愛把被排斥的人真正的放在心裡,如其所是,和解才會發生。

祝福案主及所有與他有情感聯結的女人們、孩子們,也祝福案主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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