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制海：美國調整海軍軍力部署 應對「大國競爭」挑戰

諾福克海軍基地

為全面圍堵俄羅斯，因應來自「大國競爭」的挑戰，美國軍方近期準備用重啟第二艦隊、調整航母部署策略等方式優化投放海軍軍力，以期重拾制海權。所謂制海權，是一種軍事、地緣政治理論，指海軍兵力在一定時間、一定海域內所掌握的控制權。分為有限制海、絕對制海、爭奪制海等。考察16世紀至今的歷史，決定國家命運和世界格局，影響大國強權興衰起伏的因素，從根本上講始終就只兩個：制海權與貿易。

關於制海權，有幾種經典說法。1615年，英國海上冒險家沃特·雷利撰文稱，「誰控制了海洋，誰就能控制貿易；誰控制了世界貿易，誰就能控制世界財富，進而控制世界本身。」自15-16世紀地理大發現伊始，大凡瀕臨海洋且充分發揮地理和海權優勢的國家，憑藉一系列政治、軍事及貿易活動，誰能搶先掌握海洋誰就能一躍成世界性強國，並從中催生了全球帝國主義，代表國家先後有葡萄牙、西班牙、荷蘭、英國、法國。1898年，美國發動對西班牙的戰爭，步入海權爭霸行列；二戰結束後，美國仰仗其舉世無雙的海軍實力，幾乎控制了所有大洋。

美國海軍戰略家馬漢

1890起，美國海軍戰略家馬漢發表了《海權對歷史的影響》、《海權對法國革命及帝國的影響，1793－1812》、《海權的影響與1812年戰爭的關係》、《海軍戰略》多部名著。他認為，「制海權是國家遂行海權運作的一部分，根據英國海軍發展與海洋霸權歷史，海上力量對於國家繁榮與安全十分重要，若一個國家要成為強國，必須要掌握在海洋上自由行動之能力；海戰最高原則為削弱乃至毀滅敵人艦隊，並可以由決定性海戰或對港口的封鎖達成。」；英國最重要的海軍思想家科貝特提出，「制海權必先掌握海上交通線，不論是在軍用、或者商用方面。海戰的目的必須經常是直接或間接地確實獲致制海權，並阻止對方獲致它。」馬漢與科貝特的海權理論，指導了此後50餘年間的歐美日海軍戰略，產生了以無畏艦為代表的大艦巨炮主義、英德海軍競賽。

象徵海權時代霸權的英國皇家海軍「無畏」號戰列艦

隨著近4年來，俄國在北極地區和北大西洋的高調重返，美軍感到壓力日趨沉重，2018年5月4日，美國海軍作戰部長理查森上將在弗吉尼亞州的諾福克軍港宣布，美國海軍將於今年7月1日重啟編製，設立第二艦隊；4月份，美國國防部長馬蒂斯則在眾議院軍事委員會上暗示，美國海軍將大幅調整航母部署戰略。五角大樓提議，縮短航母部署時間並增加部署的不規則性，美國由此可在需要之時大幅增加在有關地區的存在，並在和平時期具備不可預測性。

第二艦隊標識

面對大西洋海上壓力美國海軍重啟第二艦隊

5月4日，在「布希」號（CVN-77）航母舉行的格雷迪上將接替戴維森上將出掌美國艦隊司令部的儀式上，海軍最高將領理查森表示，美軍之所以重啟第二艦隊，是為了響應當前充滿變數的戰略需求，他說：「這是對安全形勢所作的強力回應。我們正見證著「大國競爭」的重現，而大西洋—特別是北大西洋戰區—更是之中最具挑戰的競逐舞台。因此，當我們考慮到高層級的海事衝突、在大西洋上開戰時，能肩此重任者，唯第二艦隊莫屬。」當前美國海軍共有六支艦隊，番號分別為第三艦隊、第四艦隊、第五艦隊、第六艦隊、第七艦隊和第十艦隊。

第二艦隊前身，是二戰期間，負責西北大西洋戰區的「第八艦隊」。1945年底，美國海軍陸續展開戰後的複員，第八艦隊也於1947年整合為「第二特遣艦隊」，並在1950年再整合為第二艦隊。以弗吉尼亞州的諾福克基地為母港，第二艦隊傳統上負責從美國東海岸到大西洋中線、北極圈到加勒比海之間的海域安全。在1962年「古巴導彈危機」中，第二艦隊曾奉命封鎖古巴外海；之後在1983年美軍入侵格瑞那達時，第二艦隊亦出動「協助撤僑」。

「布希」號航母

冷戰期間，第二艦隊是美軍海上支援北約盟國、對抗蘇聯海軍、守護北大西洋海上通道的先鋒力量；但蘇聯解體後，因北大西洋和西北歐方向的防禦壓力大幅減低，獨霸海洋的美國海軍，將作戰前沿拉到了西太平洋、波斯灣、印度洋等遠方海域。1991年海灣戰爭時期，第二艦隊便僅負責特遣部隊的戰事整備與訓練。逐漸退向二線的第二艦隊，最終因「簡化指揮鏈」與「撙節人事軍費」，於2011年9月30日被正式砍掉，其所屬的軟硬體和人員兵力（126艘艦艇、4，500架軍機、9萬水兵部隊），全部併入統管大西洋水域內美國艦隊的訓練、調度等工作的海軍艦隊司令部（USFF）。

俄羅斯強勢重返大西洋

然而第二艦隊裁撤不久，大西洋的戰略局勢卻出現了劇烈改變。首先是中東、北非的動蕩戰亂，加重了第六艦隊（負責環繞歐洲和非洲的北冰洋、大西洋、印度洋防區）與第五艦隊（負責從波斯灣、紅海、阿拉伯海到肯亞的印度洋防區）的戰備任務；接著，俄國強勢重起，並在2014年吞併克里米亞，美國、加拿大和英國高官聲稱，俄海軍艦隊在北海、地中海、北大西洋等水域的活動比冷戰後任何時候都要頻繁廣泛，俄海軍正在北大西洋巡邏，可能企圖割斷海底互聯網電纜，進行刺探或破壞活動。

「智者雅羅斯拉夫」號護衛艦

2016年6月，俄國海軍波羅的海艦隊的「不懼」級護衛艦「智者雅羅斯拉夫」號（舷號727）與「杜魯門」號（CVN-75）航母在地中海相遇。當時，為航母護航的「格拉維利」號驅逐艦（DDG-107）為「驅趕」俄護衛艦採取了危險行動。「格拉維利」號驅逐艦靠近「智者雅羅斯拉夫」護衛艦，最近時距離僅60至70米，並在「智者雅羅斯拉夫」號前方180米處橫穿俄艦航線。

「格拉維利」號驅逐艦

2017年12月15日，時任英國國防參謀長皮奇空軍上將警告稱：「我們的生活方式面臨著新的風險，那就是電纜橫跨海底的脆弱性。你能想像一下，那些電纜被切斷或中斷的情況，這種情況會立即並可能災難性地影響我們的經濟和其他生活方式。為了應對俄羅斯海軍現代化所帶來的威脅，包括核潛艇和常規潛艇和艦艇，我們和其他北約夥伴必須優先考慮保護海上交通線的任務，維護海底電纜通訊線路。」

俄軍蘇-27戰鬥機

2018年5月2日，CNN援引軍方消息稱，5月1日在波羅的海上空，一架俄國空軍蘇-27戰鬥機在9分鐘時間內接近並保持距美國海軍一架P-8「波塞冬」反潛巡邏機約6米的距離。

圖-95MS「熊」式戰略轟炸機

5月12日，俄羅斯國防部發言人科納申科夫少將稱，俄空天軍圖-95MS戰略轟炸機和海軍圖-142遠程反潛機11日在北冰洋、白令海和鄂霍次克海中立水域上空訓練飛行時，「在個別飛行地段，兩架美國空軍F-22戰鬥機伴飛沿著巡邏路線飛行的俄羅斯空天軍飛機40分鐘，與它們的距離不到100米。」

同時，2017年第七艦隊旗下「宙斯盾」驅逐艦在西太平洋海域發生的連串撞船意外事件，更令驕橫的美國海軍將官顏面無光。之中暴露的戰備訓練不足、以及艦艇官兵密集執勤的疲乏重壓，讓海軍作戰部決心重整組織，並決定「復活」第二艦隊，以分擔大西洋壓力，避免第六、第五艦隊，重演第七艦隊2017年的「疲於奔命」狀態。

理查森上將宣布重啟第二艦隊

5月4日，美國海軍作戰部長理查森說：「（第二艦隊的重建）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戴維森上將及其團隊為應對不斷變化的安全環境所做的分析工作。今夏我們將在諾福克設立美國第二艦隊，就美國海軍開展最高強度的海戰進行培訓、能力核證和指揮工作，以應對大西洋地區出現的具有全球影響的不測事件。」戴維森將從艦隊司令部長官任上轉往領導美軍太平洋司令部。美國《防務新聞》周刊網站稱，此舉是表明美國海軍當前正將側重點從反恐戰爭轉向對付俄羅斯等全球主要戰略競爭對手的最新跡象。第二艦隊的復活，也與特朗普總統「擴大戰艦數量」，以對付新興威脅的國家安全戰略相符（預計美國海軍至少將水面作戰艦艇數量增加1/4，達到350艘左右）。

據五角大樓透露，第二艦隊從現在起將對東海岸及北大西洋的艦艇、飛機和登陸部隊擁有作戰和行政管轄權。但目前第二艦隊重啟的預期人力僅有11名軍官和4名士兵；在7月1日前將擴編至85名軍官、164名士兵和7名文職人員。未來艦隊旗下的軟硬體規模，艦船、將領及兵力配屬，軍方尚無定論，

理查森上將表示，第二艦隊重啟後，其任務不僅是後方戰備，還將積極深入大西洋中線與北極圈，「以密切支持大西洋兩岸的海上行動。」此外，他宣布，作為第二艦隊司令部的諾福克軍港，也將是美軍推薦給北約的聯合指揮司令部。為因應俄國的威脅，今年夏天北約預計將成立兩個全新指揮部：設在諾福克的將承擔大西洋的兩岸戰備；另一個在德國波恩，負責歐陸上的軍備調度與後勤指揮。

由英國皇家海軍45型驅逐艦伴航的「杜魯門」號航母

美國海軍將調整航母常態部署方式 企圖打亂對手陣腳

第二艦隊的重建，只是美國海軍在未來幾年所要應對的一個海上態勢變化而已。美國防部長馬蒂斯最近表態，將在更根本的層面上對海軍部署策略及任務執行模式進行調整。在4月份的聽證會上，這位前海軍陸戰隊上將告訴在場的眾議員們說，他希望海軍放棄輪換部署模式，而更側重於具備不可預測性—即縮短部署時間並加大部署頻度，由此讓敵人只能猜測美軍的下一步動作。

馬蒂斯認為，當今的航母部署方式像是一家商務海運公司的一般海運作業，其路線因為是事先規劃好的而可預測，由此可能削弱具備快速行動能力的航母的戰略優勢。談到美軍航母部署現狀，他說：「這完全不是部署一支海軍的方式。」馬蒂斯要求今後航母部署更側重於讓美國的對手始終處於劣勢，他說：「驅動我們行動的，是為參與大國競爭所做的戰備，而不僅僅是一張輪值表—我據此可以告訴你們三年後哪艘航母會部署到世界哪個地方。」馬蒂斯所指的大國競爭是與俄羅斯等軍事大國的作戰或對抗。

由核潛艇領航的美軍航母戰鬥群

為此，這位行伍出身的國防部長拿出了自己的對策—「縮短航母的部署時間和增加不規則性。」美軍現行航母標準部署時限為8個月，而馬蒂斯希望縮短航母派出時限，他還打算提高航母派出的不確定性。「今後我們可能縮短派航母出去的時間。今後的情況是：今天在南中國海還有三艘航母，但兩周後就只有一艘了，另兩艘會在印度洋。」馬蒂斯說：「部署時間到了90天他們就會回國。他們不會在海上待上8個月的時間，我們將擁有一支戰備水平更高的部隊，可大幅增派軍力並應對高端戰事，同時不會拆散很多家庭，也不會破壞保養周期。我們實際上會增加訓練時間。」

「布希」號和「杜魯門」號航母聯合海上演習

美國媒體分析，如果縮短航母部署時間並提高航母部署隨機性的作戰策略得以實現，馬蒂斯和海軍可能打亂俄羅斯等國的陣腳。《防務新聞》周刊網站說：「五角大樓領導人當前在考慮，是否不派「杜魯門」號航母戰鬥群去中東地區，而是選擇讓其留在歐洲戰區以牽制俄羅斯。鑒於此，美軍可能即將為尋求更難預測的航母部署新模式開展測試工作。」

「彼得大帝」號巡洋艦

爭奪制海權俄稱有能力對付美第二艦隊

從俄國人的角度看，儘管第二艦隊的責任區並不直接毗鄰俄羅斯的領海，但西方媒體將理查森上將關於「大國競爭」的言論解讀為對與俄羅斯對抗的暗示，並同俄羅斯海軍在波羅的海、北大西洋和北極的活躍度增強聯繫起來。

「莫斯科」號巡洋艦

俄軍事專家、退役海軍少將博格達申說：「上世紀90年代，第二艦隊是北大西洋最強大的一支海軍力量，主要任務是追蹤戰略潛艇。我國潛艇的發展也推動第二艦隊日益增強。它將俄羅斯，尤其是我們的戰略潛艇視為主要敵人。」

北方艦隊母港北莫爾斯克

另一位俄軍事專家科諾瓦洛夫則稱：「美國人正在建立一個試圖封鎖北方艦隊行動的機制，第二艦隊的重建正式為此。第二艦隊的發展為加強北約國家在歐洲的進攻力量提供助力，這將加大對俄羅斯的威脅。」他認為，在俄國海軍四大艦隊中，北方艦隊最有實力向世界其他地區「投射力量」，「北極和北大西洋正在成為一個炫耀武力的區域，俄羅斯已經清楚地表明其在北極和北大西洋的利益。西方對我們的北方艦隊持高度評價。」而眼下普京當局不斷壯大俄羅斯海軍的各種措施、努力，足以遏制美國的威脅。在5月3日舉行的國防部電話會議上，俄國防部長紹伊古說，今年年底前，俄海軍將接收6艘新艦船和4艘經過改造的艦船。

「颱風」級戰略核潛艇

北方艦隊在蘇聯時叫紅旗北方艦隊，主要基地有塞維爾摩爾斯克、北莫爾斯克、摩爾曼斯克等。該艦隊最早是沙俄時代一支規模較小的北冰洋艦隊（或譯北極圈艦隊），蘇聯時期，北冰洋艦隊擴編並改名為紅海軍北方艦隊，並逐漸發展成為蘇聯海軍四大艦隊中規模和實力最強大的艦隊。無論在蘇聯時代或是當前，北方艦隊的活動範圍涵蓋了整個北極圈、北大西洋以及加拿大周圍海域。麾下擁有著名的「庫茲涅佐夫海軍元帥」號（舷號063）航母、「基洛夫」級核動力導彈巡洋艦「彼得大帝」號（舷號099）及「北風之神」級、「颱風」級戰略導彈核潛艇，「阿庫拉」級攻擊型核潛艇等。

「格里戈羅維奇海軍上將」號護衛艦

俄《觀點報》4月19日曾稱，因需要大修，「地緣政治危機讓俄羅斯海軍不得不面對兩艘最強水面戰艦（「庫茲涅佐夫海軍元帥」號航母和「彼得大帝」號核動力巡洋艦）無法在遠海執行戰鬥值班的窘境。」但「長期在地中海扮演「快速反應力量」的「莫斯科」號（黑海艦隊旗艦、舷號121）導彈巡洋艦是一個單獨的重要話題。如果現在下水，「莫斯科」號只要3天就能把塔爾圖斯、赫邁米姆和整個敘利亞保護起來。」在缺乏大型水面戰艦在場的不利情勢下，「俄地中海艦艇編隊在4月14日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因為敵方艦艇發射的69枚導彈中只有9枚是從俄艦隊責任區發出的。美國人更喜歡在沒有俄艦隊的角落開火。」在地中海和美軍及其西方盟友艦隊較量時，俄黑海艦隊「基洛」級柴電潛艇「科爾皮諾」號、「大諾夫哥羅德」號和「格里戈羅維奇海軍上將」號（舷號745）、「埃森海軍上將」號（舷號751）護衛艦，所攜帶的射程約2500公里的3M53型「口徑」反艦巡航導彈是威懾利器。另外，俄軍最新列裝，由米格-31戰鬥機攜帶的「匕首」高超音速導彈據傳能突破艦載防空系統和反導系統，是對付美軍航母戰鬥群的一個「殺手鐧」，美國還沒有與之類似的武器。

攜帶「匕首」導彈的米格-31戰鬥機

5月2日，美國海軍部長斯潘塞、海軍作戰部長理查森上將和海軍陸戰隊司令內勒上將在五角大樓共同出席了一場記者會。斯潘塞在記者會上指出，海軍部門在投資推進各項重要戰力的現代化並發展新技術，旨在繼續為作戰人員提供各種條件去實現「今晚就能作戰」的目標。他說：「按照2018年《國防戰略報告》的指示，我們正在打造一支更具致命性破壞力、更具彈性且更靈活的模範部隊，這支部隊要具備在當下這個我們所稱的「大國競爭再起」的時代威懾並擊敗任何敵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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