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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品明代奇畫:穿大紅繡花鞋的大叔,竟是完美的「國民老公」

今天,我們繼續和朋友們一起關注廣州華藝春拍,我們說過,這次華藝春拍的古代書畫部分尤其的強,其中的很多作品,都值得細細解讀和挖掘,前一次,我們和朋友們一起分享了極為難得的明代吳門才子祝枝山的草書手卷。

【大象視界】日寇戰火之下,他在全部家產中只拚死留下了這卷「明代第一草書」

本次華藝春拍古代書畫估價千萬級的重量級作品不在少數,但是今天我們卻獨獨為朋友們呈現一件絕對估價並不高,但是卻是一件大象在拍賣場上從未見過的獨特題材的作品,這樣的作品,或許很難簡單的用估價來衡量,它背後的話題,或許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首先,我們一起來看看這幅作品的基本信息:

LOT0209

明 佚名 蝶庵居士出遊圖 鏡框 設色絹本

45×159.5cm

估價:RMB 1,000,000-1,500,000

這幅作品在拍賣圖錄上標註的信息是明(佚名),我們從繪畫風格來看,十分接近明末「波臣派」代表人物曾鯨(1564-1647)的畫法。曾鯨是福建莆田人,但一生往來江浙一帶,尤其擅長肖像畫。從華藝這幅《蝶庵居士出遊圖》圖中,便可看到其受到曾鯨一路的影響——注重墨骨,層層烘染,立體感強的獨特畫法,同時,對於人物肖像的描繪極為注重細節和神態,這種畫法在清早期也多有盛行,如清康熙時期著名的人物畫名家禹之鼎,其作品就明顯受到了「波臣派」繪畫的影響。但到了清中期或之後的人物繪畫,其風貌就大有不同了。因此,拍賣圖錄中將其年代定為明,但如果從繪畫風格來說,我們將其年代定為明末清初,或許會更加的嚴謹一些。

問題是,如果只是一幅普通明末清初的佚名人物繪畫,儘管也會有相當不低的市場價值,但自然並不值得我們專門用一篇文章的筆墨來介紹,那麼,這幅作品特殊在哪裡呢?

畫面呈現的是一片盛夏的荷塘,滿塘荷花競開,生機勃勃,荷塘間有白鷺、鴛鴦點綴其間。畫面偏右黃金分割處,只見一「大叔」撐小船而過,船上有一位十分俊俏的青年男子持扇而坐。如果您仔細看船上的物件,大約能夠想見大叔生活品位絕非一般,青年男子的右邊放著水果籃和一個香爐,他和大叔之間托盤內則放有瓶花和各種文房雅物,足可見主人之品位。也就是說,畫中的人物,或許並不尋常。而更不尋常的地方,自然還在下文中!

只見撐船的「大叔」衣著顏色十分艷麗,放大看,其碎花紋飾十分精緻,其質地類似於江南一帶的絲綢之類,同樣繡花的裙子,看上去和大叔實在不太相稱。而更加扎眼的,則是大叔腳下穿的鞋子,這分明就是一雙女人的繡花鞋啊,這樣的一身打扮,渾身散發出一種曖昧的氣息來。加上船上安坐著的俊美的青年男子,小鮮肉一枚,更加使得觀者浮想聯翩。

而我們再來看看荷塘周圍的景物,畫面的右側出現了一對鴛鴦,使得這種曖昧的氣息進一步的發酵了。而事實上,如果您熟悉中國古代春宮畫的話,很多露骨的春宮作品,男女主人公在上演真刀實槍的無碼愛情動作片的時候,畫面的背景中便會經常出現這種成雙成對的動物來。

而看到這裡,或許朋友們大約能讀出畫中的特別之處了。這種「彎」的行為其實在中國古代可謂屢見不鮮,明太祖八世孫遼王朱憲寵璧頭陀生,徐學漠為此事專作了《頭陀生行》長詩;寧王朱哀壕溺幸歌者汪度,致使汪度被王妃妒殺;嚴世蕃寵愛名優金鳳;沈泰鴻因迷戀小唱被彈劫;著名戲劇家減愚循因男色罷官,湯顯祖為其事賦詩,傳為藝林美談;文學家袁中道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等等,等等。但是我們查閱了各種博物館藏的古代書畫資料,將這種行為真真切切的用寫實的手法畫了下來的,還真實稱得上絕無僅有!您說這算不算是奇品一件呢?但更奇品的地方,還在後面!請朋友們慢慢往下讀。

剛才說到,華藝這幅作品的背景處理採用了古代春宮畫常用的成雙成對的點景動物,但是畫面的表現非但不像春宮畫那般露骨,反而顯得十分的唯美且耐人回味,這種表現方式,我們經常將其稱之為「暗春」,古代春宮作品存世不在少數,但是這種高水平的「暗春」作品,盤點全球公私所藏卻並不多見,如北京故宮博物院藏傳為明代吳門名家仇英所繪《燕寢怡情》冊,其表現的是王府大院內的男女關係,但十分的含蓄,只是傳遞出一種強烈的性暗示。另一個市場上的例子,則是2016年保利香港春拍上上拍過一件《暗香》,最終拍出177萬港元。

2016年保利香港春拍

明 佚名 《暗香》

成交價:177萬港元

您看,這幅《暗香》中,雖然也是表現男女之間嬉鬧的場面,而卻巧妙的採用了道具——扇子,在明代艷情小說中,扇子可是十分重要的道具,《暗香》中少女與男子嬉搶一扇,扇面上或許藏著少女寫給男子的詩句,而身後貴婦或許是處於嫉妒撕毀了手中的扇子。

而華藝春拍上的這幅「暗春」的奇特之處,還遠遠不止於此,我們竟然可以通過畫面,找出畫作上的繡花鞋大叔究竟是哪位具體的歷史人物!這樣的事情,居然還可以指名道姓,是不是奇上加奇?在畫作右邊不知是誰留下了題跋——蝶庵居士出遊圖,畫中這位穿著紅色繡花鞋的大叔,就是「蝶庵居士」?

我們前文說到,這幅佚名古畫的時代特徵,指向的年代大約在明末清初,那麼,明末清初有沒有一個有名的人叫做「蝶庵居士」呢?答案是:有!

我們隨手翻閱史料便知,明末清初之際,有一個十分著名的文學家、散文家叫做張岱(1597-1679),其別號便是蝶庵居士。

張岱(1597-1679),字宗子,又字石公,號陶庵、別號蝶庵居士,山陰(今浙江紹興)人,是如今我們公認成就最高的明代文學家之一,尤其擅長散文,或許有些朋友對於張岱並不是那麼的熟悉,但是張岱留下了一句名言,大象個人十分的推崇,甚至將其忠實的信奉為個人交友的信條:

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

——張岱《陶庵夢憶·卷四》

那麼,有朋友讀到這裡不禁要質疑了,旁邊佚名題跋「蝶庵居士」,難道畫中人就一定是張岱嗎?答案,竟然是百分之百肯定的!除了畫作的年代風格和張岱的生平全部都指向明末清初之外,還有以下兩個特別靠譜的證據

證據一,歷史上,大文學家張岱是留下了可靠的畫像的,我們查閱第一手的古籍資料,至少有兩處地方都留下了張岱的肖像,都出自於張岱一生的代表著作中。

上方左圖是寧波天一閣藏《夜航船》(《夜航船》是張岱精心寫成的一部百科全書)抄本所附張岱像,而上方右圖則是在浙江圖書館發現一張張岱的畫像,為單頁白棉紙,夾於抄本《石匱書》(《石匱書》張岱所作著名的寫明史之作)之中,經過比對,兩者幾乎完全一致。

我們再將《夜航船》或《石匱書》中的張岱像和華藝春拍《蝶庵居士出遊圖》中的大叔開臉進行比對,相信朋友們都不難得出結論,畫中的紅繡鞋大叔,正是張岱。

證據二,最直接可靠的一手文字資料告訴我們,歷史上真實的張岱,竟然還真的有這癖好。對於這個今天很多人都不願意公開示人癖好,張岱先生竟絲毫不避諱,不僅如此,還將其寫進了《自為墓志銘》中。

少為紈絝子弟,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好鮮衣,好美食,好駿馬,好華燈,好煙火,好梨園,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鳥,兼以茶淫橘虐,書蠹詩魔,勞碌半生,皆為夢幻。年至五十,國破家亡,避跡山居,所存者破床碎幾,折鼎病琴,與殘書數帙,缺硯一方而已。布衣蔬食,常至斷炊。回首二十年前,真如隔世。

——張岱《自為墓志銘》

看了以上兩大鐵證,回過頭來再看看畫面,「少為紈絝子弟」的張岱,竟然將這一癖好作為其「繁華」生活值得炫耀的組成部分了。

看到這裡,我想如果是不太了解張岱的讀者,就一定對張岱這個人產生了興趣,如此真性情的張岱,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而正如我們今天的標題所言,歷史上的張岱,可能稱得上是一個完美的「國民老公」,直到今天,還有不少文藝女青年表示,張岱這樣的人正是其理想的對象!為什麼這樣說呢?

張岱生於明萬曆二十五年(1597年),稱得上是不折不扣的高級官宦之家子弟,祖父以上三代皆為進士,高祖父張元汴是明隆慶五年的狀元,也是王陽明的再傳弟子;奶奶的父親朱賡(1535—1608)更是官至大明內閣首輔,所以,張岱自稱「少為紈絝子弟」,不僅如此,他自幼就才氣過人,有這樣一個故事。

張岱6歲時,松江名士陳繼儒(1558-1639)到他家作客,陳繼儒想考考他,指著堂前《李白騎鯨圖》出了上聯:「太白騎鯨,採石江邊撈夜月」。小張岱隨口對出下聯:「眉公跨鹿,錢塘縣裡打秋風」。鹿是陳繼儒的坐騎,張岱祖父相贈,眉公是陳繼儒的號,面對一代大儒,6歲的張岱才思敏捷、對仗工整,順便還挖苦陳繼儒到他家裡來騙吃騙喝(打秋風)。大家可以想像一下一代大儒陳繼儒被一個小孩子「調戲」後的情形,呵呵。

作為「紈絝子弟」,張岱絕對稱得上是一個興趣廣泛,有品位的「紈絝子弟」,張岱,不僅僅只是一位大文學家。

張岱是茶藝行家,他好飲茶,有辨水焙茶的絕技。他不僅能辨別水質水味,還能吃出產地,曾放言杭州周邊一帶,過口就能確認是什麼泉,精心自製了一款「蘭雪茶」,竟然成為了當時的「知名品牌」風靡江浙。

張岱是美食家,尤其喜歡吃螃蟹,還專門撰文研究了怎樣的螃蟹才算有品質。

張岱喜歡看戲,還會寫戲、導戲,還自己演戲,自稱「嗣後曲中戲,必以余為導師」,張岱創作的《喬作衙》演出之時,萬人空巷競相圍觀,絕對的實力派加偶像派。

張岱的朋友圈可謂各種三教九流,奇人逸士,而令人叫絕的是,他把這些朋友拉進了各種「微信群」,自己擔任「群主」,諸如品茶的,吃螃蟹的,鬥雞的,踢球的,登山的,寫詩的等等。

崇禎七年(1634年)中秋,張岱組織了一場盛況空前的蕺山亭聚會。「每友攜斗酒、五簋、十蔬果、紅一床,席地鱗次坐,緣山七十餘床。衰童塌妓,無席無之。」一眾公子哥摟美人兒在懷,席地而坐,對酒當歌,儘管有一些放浪形骸,但比今天的公子哥泡「天上人間」檔次還是高多了。

杭州人或許對張岱有著更深的印象,因為每逢西湖下雪,總有人引用他那首著名的《湖心亭看雪》:「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余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兩千年來,描寫西湖雪景,難以出其右了。

王小波說:「一輩子很長,要跟有趣的人在一起。」那麼在明末,張岱就是這樣一個有趣的人。所以,當代著名女作家章詒和說:「若生在明清,就只嫁張岱。」

而難得的是,「國民老公」張岱還並不僅僅只是這樣一位有趣又有品位的紈絝子弟,更是一位忠義血性男兒,最新的資料研究發現證明,大清入關後,張岱竟然為了明志,徒步從紹興走到台州,腳後跟走出血來,把魯王請到紹興。他參加南明政權,積極為魯王抗清復明出謀劃策。

明朝滅亡後,張岱從一個衣食無憂的富家公子轉變為一個隱居深山的史家,直到康熙三年(1664年),嘔心瀝血他寫成了一部明史——《石匱書》,石匱是司馬遷的藏書之處,書名石匱,乃是向司馬遷致敬。張岱痛恨看似正人君子實則黨爭誤國的東林黨人:「平心論之,東林假仗名義,類有正人;南黨依附冰山,實多群小」,「我明二百八十二年金甌無缺之天下,平心論之,實實葬送於朋黨諸君子之手,如舉觥而酹,一氣飲干,不剩其滴。」思念故國豪情之中又淋漓展現出了極為深刻的史學見地,看到這裡,您會覺得張岱僅僅只是一個會舞文弄墨的紈絝子弟嗎?

前文說,張岱妙筆留下了文學史上最美麗的西湖雪景,而西湖也成為了他心中抹不去的故國之痛。康熙十年辛亥(1671年),張岱在為剛完成的《西湖夢尋》作序時,張岱寫道,「餘生不辰,闊別西湖二十八載,然西湖無日不入吾夢中,而夢中之西湖,實未嘗一日別余也。」張岱說,1644年明朝滅亡後的28年里,他就只在夢中游西湖了,事實上,張岱在甲午(1654)、丁酉(1657)先後兩訪西湖,而在張岱的內心裡,對西湖的記憶,大約永遠停留在甲申(1644)兵禍之前了。「余為西湖而來,今所見若此,反不若保我夢中之西湖,尚得完全無恙也。」高潔的民族氣節,遺民之志,躍然紙上。

張岱在《自題小像》一文中自己寫自己的這幾句:「功名耶落空,富貴耶如夢,忠臣耶怕痛,鋤頭耶怕重,著書二十年耶而僅堪覆瓮,之人耶有用沒用?」

87版《紅樓夢》中的賈寶玉和柳湘蓮

所以,至今有不少人甚至認為,《紅樓夢》中賈寶玉的原型就是張岱,對比張岱一生的際遇,張岱又字石公,可不是女媧補天之際留下的那一顆頑石么。(當然,紅樓夢中也有著相當不少關於「男同」的描寫,這裡,大象就不展開敘述了。)

看到這裡,這樣一位真性情的張岱,「少為紈絝子弟,極愛繁華。好精舍,好美婢,好孌童,好鮮衣,好美食,……」或許您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這幅《蝶庵居士出遊圖》或許真是張岱在世之時邀請朋友圈中水平一等一的畫師,將其自命繁華的生活片段真實的記錄了下來。

而這樣一卷手卷或許也足以折射出晚明時期中國大社會的現狀——商品經濟和城市文化快速發展,同時受到王陽明心學和禪宗的影響,文人士大夫們張揚個性,揮灑才情,因此,晚明社會的方方面面可謂群星璀璨,呈現出了中國思想文化上的一個難以逾越的高峰,當然,這一切後來在滿清入關的鐵蹄之下灰飛煙滅,在中原文人生活中取而代之的,是嚴苛文字獄之下的人人自危。

LOT0209

明 佚名 蝶庵居士出遊圖 鏡框 設色絹本

45×159.5cm

估價:RMB 1,000,000-1,500,000

作為直男的大象在這裡需要特別聲明一下,個人對於這種特殊癖好實在沒有任何想法,但是正如我們前文所說,這種性取向其實自古以來有之,相比前陣子某些社交大平台強行關閉此類主題賬號,晚明的「國民老公」竟然能夠坦然的將自己這種生活片段真實記錄下來。這件堪稱獨一無二的畫作,承載的自然不僅僅是一個晚明大才子的「繁華生活」,承載的更是一個一去不復返的自由思想文化的大時代。這樣的絕品,應該有怎樣的市場價值,值得我們去期待。

5月下旬,我們廣州華藝拍賣一起見證。

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

——張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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