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嘆——桃花灼
「今天辛苦啦~」
「大家辛苦了~」
「明天見~」「明天見~」
收拾好東西,跟大家道別後,離開劇組和助理往舞蹈室趕去。
我叫秦未明,是個演員,前陣子經紀人幫我接了部對我意義重大的戲,要反串青衣。我爺爺是戲曲家,奶奶也是名角,從小受戲曲熏陶,我相信自己在這方面的天賦,但是對戲曲卻沒有多大的感觸。後來走上演員這條路,有人說我是蹭了爺爺的光,得到關照,有人說我作為名家後代居然不會戲曲,實在丟臉。儘管我不大理會這些言論,但聽的多了,多多少少會影響心情。
這部電影,如果拍好了,我就能證明自己,不僅沒有丟祖輩的臉,而且有實力做好。所以我要比往常更努力。
爺爺年紀大了,小時候教過我,不過見我沒多大興趣,也就不再管我了。這幾天去的王老師的舞蹈室,是經紀人幫著找的。王老師之前也小有名氣,後來退出舞台專門教演員練習戲曲的唱腔念白和舞步,都說他嚴師出高徒,我覺得他只是單純的脾氣不好。
連日的高強度拍攝,我狀態不大好,王老師見我來了,催促我將昨天的舞步走一遍。
深呼吸了幾下,調整好狀態,我邊回想邊走,到某幾個動作的時候,右腳踝總是隱隱作痛,這種情況已經有幾天了,今天特別明顯,導致有幾個動作總是做不好。
「怎麼回事,我昨天是這麼教的嗎?」
我沒多說話,咬咬牙忍著痛,重新跳了一次。
「手!右手不到位了!哎哎哎,腰往下壓!下巴,下巴往裡收!這裡要笑,微笑懂嗎?不對,怎麼笑得那麼滲人呢!哎,停停停!」王老師實在忍不住了,「你今天怎麼回事,會不會跳了?那麼僵硬,木偶都比你靈活!」
我不是舞蹈專業出身,身子骨真沒那麼軟。
見我沒反應,王老師更沖了:「說話!我說的注意事項都聽到了沒!」
「嗯。。。」
「再來一遍!」
調整了一下心情,我又走了一遍,還沒到一半,王老師又開始吼起來:「讓你學青衣,你就要模仿女人啊!女人有你這麼捏蘭花指的嗎?嫵媚,嫵媚哪裡去了!肩膀啊!哎喲這個轉身,腰!腰都說了多少次了!」王老師自己跳了一遍,還真是像模像樣,不過總覺得王老師演的凶神惡煞的,不是青衣,是武旦。。。
「你要想像自己是女人啊,女人平時怎樣做出這些動作,不是讓你去學了嗎?怎麼那麼笨,不是看在你是秦老的孫子,真的不想教你了。」
怪我咯。。。
「今天別練了,回去好好揣摩揣摩!」
我鬆了口氣,和老師道別後,助理送了我回家。和助理約好明早來接的時間,回到了趕緊洗了個澡,趁洗澡練了下唱腔,洗完澡直接趴到床上,右腳踝已經有些浮腫,頭昏昏沉沉的,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等我再睜開眼,四周已經變了樣子,放空了一會兒,以為自己做夢,然而右腳踝傳來的刺痛感提醒我並不是在夢裡。
穿。。。越。。。了?
平復了下心情,接受了這個事實,既來之則安之,拿起床頭的長袍穿上,挪到桌邊倒了杯茶水清醒清醒,思考要怎麼辦。
遠處傳來咿咿呀呀的唱腔,有人在練戲?沿著走廊挪到後院,見到幾個年輕人穿著戲服在台上練習,空地那邊有六七個小童在壓腿拉筋,做一些基本功,一個背對著我頗有氣質的男子,正指導他們練習,光從背面實在看不出年紀。
一個小童見到我,想跟那男子說,然而似乎被瞪了一眼,縮了縮頭,繼續練基本功。
「請問。。。」
男子轉過身,微微一笑,「身子無大礙了?」聲音如沐春風。我有些愣神的點點頭,男子看著三十齣頭,用清秀形容毫不為過,一身灰白長袍襯出他的書生氣息。
「啊,我叫秦未明。」反應過來我在盯著他,有點不好意思,趕緊報上姓名。
「我是這裡是班主,大家叫我秋先生。」
「秋先生,呃,我是怎麼回事?」說完覺得自己有點傻。
「要問他們。」秋先生指了指剛剛看到我的那個小童和台上的幾個年輕人。
「哥哥,昨晚我去鎖後院門的時候我你在門口趴著,叫你也不醒,就讓阿成哥幫忙抬你進來了。師父說初春夜裡還是很冷,大概是凍著了,就留你下來了。」
趴門口什麼情況,我趴的是自己的床啊。。。
見我一臉迷茫,秋先生讓我好好休息,沒有再多說什麼,我感謝之後回到房間,銅鏡里映出的是我的臉沒錯。雖然沒太明白什麼情況,不過這倒不是個壞地方,戲園,難道上天都看不過眼要我親自到戲班子來學戲曲?那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怎樣讓秋先生收我為徒是個問題。
兩天後,算是康復了,腳踝也好多了,我趁著大家還沒練功,偷跑到後院,唱了幾句正在拍的電影里的幾句戲腔,不出所料,秋先生來到身後,有點驚訝的問:「秦公子會唱戲?」
嘿嘿,上鉤了。「在下只會一點點,不過祖父很厲害。」
「原來秦公子是…不知令祖父是哪位班主。」
怎麼感覺秋先生的臉色有點奇怪,啊,這時的戲子,身份並不高,世代為戲子的家庭,確實有點被人看不起。見我臉色有點尷尬,秋先生咳了一聲,轉移話題。
「冒昧了,秦公子唱的也是青衣?」
「嗯,在下唱的不好,跳的也遠不如秋先生的徒弟,如果秋先生可以指點指點在下,在下定感激不盡。」
「秦公子為何不讓令祖父指點?」
「我們戲園遭陷害,不在了,我好不容易逃出來,已經無家可歸了。」好歹是演員出身,賣個慘還是挺簡單的,看秋先生憐憫的眼神,沒辜負我的演技。
「既然如此,你就先在我們戲園呆著吧。」
「師父!」
「秦公子,我並沒有答應要收你為徒。」
「呃。。。那秋先生叫我未明就好。」
「未明,你跳一段我看看。」
我使盡渾身解數,將電影里那段跳給秋先生看,秋先生哭笑不得。
「未明,你這不是青衣吧?」
「。。。」
「你雖極力模仿女子,但太不自然了,這些動作是女子的動作,但是你見過哪個女子平日里這般矯揉造作?」
「啊?」王老師是這麼教的啊,果然王老師不懂青衣嗎?
「你不要去模仿女子,你就是女子,你就是角色,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特色,不必完全照著誰學,你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發自你自己的內心,你的一詞一句都是真情流露,你對角色如何理解,你就如何表現,不要被他人的表演影響了。」
我聽了,如醍醐灌頂,戲曲之所以優秀,是因為每個角色都有靈魂,不是模仿來的空殼子。
「秋先生,我想,我懂了。」
「嗯,小徒弟們要開始晨練了,你可以在一旁看看。」
「秋先生,未明是否有幸可以看秋先生唱一曲?」
「我已經不唱戲很久了。」
「那真是可惜了。」
「初九午時城西有戶人家擺壽宴,請我們班子去唱戲,阿成他們會上台,你可以看看。」
也好。
小童們練習的時候,我也跟著練了下基本功,沒多久就出了一層汗,三月初居然能出汗,這基本功跟為了拍戲臨時學的舞步果然差很遠。
跟著練了幾天,發現自己進步了,之前跳不好的地方,也能順利的跳過去,腳踝也不會總扯著疼了。
然而就在初八的晚上,大家收好明天要演出的東西,有個小童匆匆忙忙跑到秋先生耳邊說了什麼,秋先生臉色一沉,說著知道了,吩咐人做了點酒菜端進房內,自己坐在大廳等這誰。
我好奇極了,莫不是有什麼大人物要來?我悄悄問那個小童,小童只說是城裡的富商,其他不知道了。我又跑去問阿成,阿成是他們二師兄,資歷比較久了,也許知道什麼,結果阿成只說富商胡老闆是師父的好友,隔一段時候就會過來,其他的不知道了。
只是朋友,至於這麼隆重?阿成示意我不要多事,我點頭答應,轉身假裝回屋,然後溜到秋先生房間靠山那面的窗檯下,偷看。
不多時,秋先生領著胡老闆進了房間,一開始喝酒吃菜,很正常的敘舊,胡老闆說他的大女兒馬上要嫁給縣太爺的兒子了,秋先生沒說什麼,只是繼續喝酒。我蹲的有點腳麻,正想著回房休息,卻見秋先生站了起來,在旁邊比較寬敞的地方,唱了起來。
「看客胡貧樹笑躬
回頭復念玉顏紅
言中暗匿傾心論
話里還藏寂寞風
羞啟齒 怨詞窮
橫枝假作逗青蟲
盼君早解桃花意
莫使春心盡落空「
這是一首《鷓鴣天》,秋先生動人的唱腔配上優美的舞姿,我的眼眶居然有點濕,這絕對是我看過最好的一段戲曲,比爺爺奶奶的表演還好上許多。
一曲畢,胡老闆喝下今晚的最後一杯酒,離開了。
我在窗下坐了很久,遲遲緩不過神來,想到王老師之前教的那段,居然有點小丑跳梁的感覺,東施效顰沒效好,自己還跟著王老師學了一陣,不禁自嘲起來。
周圍也很安靜,蟲鳴都沒有,房內沉默了很久,終於傳出一聲輕嘆。
「燭頭炎曳舞,
案上筆沉吟。
數闕相思句,
難填寂寞心。「
「秋先生。。。」我沒忍住,翻窗進屋,把秋先生嚇了一跳。
「未明你怎麼在這。」
「秋先生,我看到了。」
「無妨。」
「秋先生。。。」我還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是什麼樣的經歷才能唱出如此感人的曲子,胡老闆只是朋友嗎,等等。然而秋先生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天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我說了聲打擾了,就回房了。找天有機會再問吧。顯然我已經忘了,我一開始只是單純的想學唱戲這件事。
第二天,阿成他們的表演很順利,但是也只是還不錯而已,比起秋先生的那曲,還是差太遠。我跟著秋先生,蹭到了還不錯的位置,席間,有個中年男子總是盯著秋先生,我瞪回去,秋先生拉拉我袖子,示意不要。宴席結束後,那個中年男子的手下和秋先生說了什麼,我看到中年男子眼裡透著猥瑣,秋先生沒說什麼,只是搖搖頭,帶著大家走了。
回到戲園,心裡總有點鬱結,老天好像看出我不爽,也變得陰沉沉的。趁大家在整頓,我溜到後院,不料竟發現了一條小路,兩邊種著桃花,沿著小路上到後山,一片桃林里居然有座小樓。
聽雨樓?
小樓外部看著有些年歲了,我推門進去,裡面倒是挺乾淨,靠窗邊有一張木桌,旁邊有兩張凳子,桌上有杯子,也沒什麼灰塵,看來是時常有人過來。
「未明。」
「哇。。。」我嚇一跳,回頭一看,是秋先生,手裡還有一壺酒。
「怎麼哪都有你。」秋先生似乎笑了。
「對不起。。。」
「坐下來喝兩杯吧。」
今天的秋先生那麼豪爽?
「恭敬不如從命!」
秋先生給兩個杯子倒上酒,遞給我一杯,我毫不猶豫接過,一口喝下。
「未明,你身上總有一股我們這裡的人沒有的氣息。」
因為我真的不是這個時代的啊。
「今天看我的是縣太爺的小舅子,陳老爺。」
「一看他就不懷好意。」
「他想請我明天過府唱戲,我拒絕了。」
「拒絕得好。」
「我只為我想唱給的人唱。」
「比如胡老闆?」
「我和阿策認識有將近30年了。」
那不是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認識了?難怪感情那麼深。
這時,窗外響了幾聲雷,今年的第一場春雨就這樣下起來了。
「秋先生,下雨了。。。」
秋先生好像打算繼續聊下去,我是很樂意聽他說說關於他的事。
「第一次見他,桃花也是這般盛開,我剛開始學戲不久,他還是個學徒,那一年,我十一歲…」
卧槽?「等下,秋先生,您今年貴庚。。。」
「嗯?沒和你說過嗎,我四十有一。」
「!!!」秋先生您保養得比現代女星還好啊。
「他比我大一點,我們那時候環境不好,經常餓肚子,阿策就偷偷用學徒賺來的錢給我買吃的。
後來,他出師了,自己開了店,做起小生意,我也漸漸開始登台,名氣高起來,不久,想包養我的人多起來,我都一一拒絕,而阿策的生意也越來越大,因為我的事,我們戲園遭了罪,班主將我趕齣戲園,阿策就出資蓋了我們現在的戲園,當時只是給我住的,他讓我不要再唱戲了,他可以養著我,我不同意,我平生喜歡戲曲,而且只會戲曲,我不希望我以後的日子空白一片。
再後來,他說要和某個商賈的女兒成親了,不能隨便來看我,就蓋了這座聽雨樓。他知道我喜歡詩詞,喜歡戲曲,還學了幾首,你看那幾幅掛著的就是他寫的。」
我循著秋先生的指尖所指,幾首詩映入眼帘。
右邊那幅:
猶為月貌亂心神,
一縷香風已錯身。
復覓春園終不見,
方才執扇俏佳人。
中間那幅:
緒斷何如莫續思,
翻書撿字湊新詞。
從來不為花多惱,
只戀園中第一枝。
左邊那幅:
廣寒高築彩雲巔,
不是飛仙怎近前。
手把銀杯傾向月,
凡夫亦可酒承天。
看來秋先生和胡老闆之前有過什麼,胡老闆最終選擇了那個富家小姐,這怎麼聽著有點渣啊,丟我們男人的臉啊。
「阿策後來對我還是很好,只是我們見面越來越少了,於是每次他來我就給他唱那首《鷓鴣天》。沒想到轉眼都那麼多年了,他的女兒都要出嫁了。」
我看到秋先生眼裡泛著淚光,想必他對胡老闆愛意很深很深吧。
「秋先生,雨停了,我們回去吧,她們還等著您吃飯呢。」
「都這個時辰啦,走吧。」
後來,我們都對這個下午的事閉口不提。第二天,陳老爺家派人來請秋先生,秋先生依然拒絕,第三天第四天也是如此。
這日,來的人是胡老闆,這次他和秋先生直接進房,沒有準備酒菜,氣氛似乎有點微妙。我依舊蹲在那個窗外偷聽,胡老闆和秋先生似乎起了點爭執,爭執過後,胡老闆撲通跪了下來,「阿雨,我知道我以後也沒臉見你了,就當我最後一次求你,為了小婷,為了我們家,你就去給陳老爺唱一曲吧。」
「阿策,如果你執意如此,我答應你便是,我今日為你唱最後一曲,此後我們老死不相往來。」
「阿雨。。。。」
胡老闆跪著聽完這最後一曲,起身向秋先生鞠了一躬,離開了。秋先生跌坐在地上,眼淚濕了衣襟。
「暮燕閑聽柳葉沙,
殘雲數朵忘歸家。
誰人舉手燃明月,
照醒無名水岸花。「
次日,陳老爺家派人來接秋先生,我想跟著去,被阻止了,看著秋先生決然的背影,我非常不好受。
我們在門口等了一天,將近子時,秋先生被一輛推車送到巷子轉角丟下,我和阿成趕緊衝上去扶起他,其他人被打發回房。秋先生跌跌撞撞,已經站不穩了,我和阿成將秋先生扶到床上,解開衣服,滿身傷痕,體無完膚,特別是後庭,血肉模糊,秋先生到底遭受了怎樣的凌辱,我們無從知道。
深夜,雨又下起來,寒意漸起,「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用在此時不能再合適了。我們終於將秋先生的傷口處理好,秋先生兩眼無神,嘴裡念著什麼,仔細聽,才發現是一首詩。
「夜半人眠雨叩窗,
呼君不醒淚成行。
心頭自恨來時晚,
咫尺天涯最斷腸。「
阿成在一旁偷偷抹眼淚,我不知道怎麼安慰秋先生好,只好輕輕地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肩膀,直到他入睡。
第二天,秋先生髮燒了,喝進去的葯如數吐出來。第三天夜裡,燒退下去了一點。再後來,秋先生一直咳嗽,就是不見好。阿成去城裡請了大夫,秋先生才終於好了點。
日子過得很快,眼見要四月了,這天秋先生精神不錯,收拾了個小包袱,讓我扶著他去聽雨樓。
「病了那麼久,今年的桃花都快謝了,我都沒欣賞到。」
「秋先生你趕快養好病,往後每年看個夠。」
秋先生笑了笑,沒再說什麼。我想著秋先生大概看看桃花就回去了,沒想到他的小包袱里是一些行當,他自己上起妝,換好戲服,走到桃花林中,輕聲道:「未明,我的大徒弟已經自立門戶,二徒弟阿成很快要成親了,我有首《唐多令》,一直想唱給阿策聽,不過我想沒這個機會了,今天傳給你,你看好。」
「焰灼桃花坡
香纏芳雨樓
十里紅雲翻不休
花瓣紛紛春也愁
起思念
嘆風流
碧草未知憂
澗水自漂流
結伴東風逍遙遊
一季青青任它秋
韶華去
痴心留「
我震驚得不能自己,即使重病,秋先生的唱腔和舞姿風采依舊,身體與吹落的花瓣融為一體,比《鷓鴣天》還要驚艷得多。
「學會了么。」
「嗯。。。」我發現我居然有點哽咽。
秋先生已經有點站不穩了,我趕緊扶他進屋坐好。
「我為他唱了大半輩子的《鷓鴣天》,這段《唐多令》他沒聽到,不知道他覺不覺得可惜。」
「秋先生,你好好修養,相信你還會有機會唱給胡老闆聽的。」
秋先生笑著搖搖頭,「未明,今天,你便喚我一聲師父吧。」
「師父!」我的眼淚止不住,好幾滴掉到秋先生手背上。
「傻未明。」秋先生一直看著窗外的桃花,「你說,這《唐多令》是首好曲嗎?」
「是弟子聽過最好的曲子!」
「希望你能將它流傳下去,你不用刻意模仿為師的唱腔與舞步,它現在是你的了,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你用自己的方式將這首曲子演好,就是對為師最好的報答。」
「謝謝師父!」
「給這首《唐多令》起個名字吧。」
「嗯。。。桃花灼。」
「好,好。。。桃花灼,很好。你現在跳一遍給為師看看吧。」
我模仿著跳了一遍,秋先生笑了。
「傻徒弟,跟你說的怎麼就是記不住呢,你不是我,你就是你。」
秋先生似乎要用盡他的精力將我教好,直到他呼吸漸微。
「師父,我們回去吧。」
「好,為師累了。」
回到房間,秋先生直接躺下了。
「好了,下去吧,為師要休息了。」
「師父,我再陪陪您吧。。。」
「隨你吧。。。」
那天以後,秋先生基本處於昏迷狀態,偶爾醒來一下,眼神也是沒有焦點的。很快半個月過去了,桃花已經落盡,長出新葉,四周生機盎然,而秋先生再也沒有醒來過。
我們講秋先生葬在聽雨樓外的桃花林,其他人都下山了,我獨自在墳前跳起桃花灼。
「師父,這次,徒兒按自己的想法,修改了桃花灼,您看看,我有進步嗎。」
「焰灼桃花丘
香纏聽雨樓
十里紅雲翻不休
落英紛飛逐水流
嘆相思
訴離愁
芳草不知秋
星月露華重
結伴東風逍遙遊
黃粱一夢轉瞬空
韶華去
痴心留「
唱完之後,坐在墳邊,泣不成聲。我彷彿聽見秋先生在我耳邊說,傻未明,還是一點進步都沒有,不過,終於像是你的了。
忽的眼前閃過一道光,亮得我睜不開眼。等再次可以看清周圍時,我發現我在醫院。
坐起來擦了擦留下的眼淚,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經紀人和助理見到我醒了,激動得不行。原來,我因為肌腱炎引起發燒,又因為太累沒休息好昏睡過去,第二天助理在約好的時間沒接到我,上來看才發現事情大條了。
我在醫院已經睡了三天,在醫生的強烈要求下又呆了兩天才出院,第一時間回到劇組,不斷道歉,劇組的人都很好,沒有說我什麼。
這天,要拍戲曲的部分了,王老師也來了,見到我,一臉看戲的樣子。我跳的不好你作為指導老師不丟臉嗎,不過我沒說出來,反正跳好了也不是你的功勞。
導演在說戲的時候,我輕輕哼起桃花灼,導演一聽,眼睛都亮了,問我哪裡學來的,我說我想把原來的曲子換成桃花灼,王老師慌了,導演倒是興緻勃勃。
我把桃花灼跳了一遍,導演馬上拍板說,就換這個!王老師在一旁都傻眼了,不敢相信早幾天還在罵的笨學生能唱這麼一出。大家都誇這段太驚艷了,我心裡清楚,我連秋先生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不不不,根本不能和秋先生比。導演賊笑著問我哪裡學的,怎麼不早秀一下,我只是簡單的說「秋先生教的。」就沒再理會了。
後面的拍攝都很順利,電影出來後,聽說好評如潮,特別是桃花灼,許多人都學著唱。
有時我會在工作遇到瓶頸的時候唱一唱桃花灼,想一想秋先生,很多事就不是事了。
秋先生,我算將這首桃花灼流傳下去了嗎?你看看我現在有進步了嗎?
我好像聽到秋先生說,傻未明,總算是像點樣子了。
結束語:
除最後桃花灼為自己寫的外,其他幾首均借鑒朋友天策上將,感謝天策上將提供詩詞,所以胡老闆就叫胡策啦,秋先生叫秋雨,大概是秋天下著雨的時候被老班主收留的。寫這篇文構思了有半個月了,但是一直沒空,今晚文思泉湧,手機5個多6個小時敲出來了。多謝yoo的催更,所以520有小哥哥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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