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連載∣《親愛的，我要和別人結婚了》之「重新開始，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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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我要和別人結婚了》之「重新開始，談何容易？」

文 /李小木

Part 11「重新開始，談何容易？」

我的生活里只剩下自己，除了上班、下班，沒有別的事情可做。

奧運會期間，正值暑假。8月8日，開幕式當天下午，秦超和秦嶺來了，約好一起出去吃飯。

外邊太熱了，我提不起一點興緻，秦嶺主動說在家自己做，去門口超市買了點菜。我知道秦超可能是怕我難過，專門過來陪我的。

他打開電視，正在播放《命中注定我愛你》，這是2008年最火的偶像劇，你最喜歡看了，開播的那段時間一集不落，每天讓我陪著你追劇。你開玩笑說以後如果生下女兒，也要取一個「怡」字，如果生下兒子，就取一個「希」字。

怡是開心的意思，女孩子一輩子開開心心就好了；希是希望的意思，男孩子應該永遠不放棄希望。

電視上正播放後半段，女主角車禍流產，她捂著肚子傷心地大哭，心中充滿了對未出世生命的抱歉和對男主角的絕望。

我想，在生命的最後幾分鐘，你也一定對我們的孩子充滿了歉意，希望他能平安來到這個世界上吧，而對我，是不是也有一點絕望？需要的時候總不及時出現，哪怕生死攸關，也沒有人陪你一起面對。

秦嶺並不太會做飯，但她還是努力地嘗試。秦超過去看了幾次，也幫不上什麼忙，便叫我過去。

地上，放了一大堆菜，秦嶺切好了西紅柿、芹菜、茄子和豆角，我問她準備燒什麼菜，她尷尬地笑了笑，說正在考慮。我從櫥櫃里拿出電飯煲，先煮米飯，然後讓她剝蔥剝蒜，倒上油，開了火，熗鍋、翻炒、盛盤，一氣呵成。

我先燒了西紅柿炒蛋，這是你最愛吃的一道菜，秦嶺端上桌。接著又做了茄子燒豆角和芹菜炒臘肉，臘肉還是你從四川帶回來的，從冰箱里拿出來有點硬了，我捨不得扔，捨不得丟掉你在世上留下的每一份念想。

開飯了，秦超說要慶祝開幕式，提議喝一點酒。在咱們家裡，酒是從來不缺的，它是我逃避痛苦的靈丹妙藥。

三人的酒杯碰在一起，秦嶺說，「蕭楊哥，重新開始吧，希望你能儘快走出來。」

重新開始，談何容易？

秦超搖搖頭，先幹了這一杯。我們兩個基本沒吃菜，不停地喝酒，秦嶺收拾好餐桌，把我倆扶在沙發上，倒了兩杯蜂蜜水。不消一會兒，秦超就靠在那裡睡著了，發出了均勻的呼嚕聲，我想睡睡不著，這兩個多月來，一到晚上就煎熬。

我突然想到了和你一起種的那棵楊樹，這兩個多月沒有給它澆水，也不知道長得怎麼樣了，站起身通過窗戶看過去，夜太黑，看不清楚。我去衛生間拿水桶，盛了半桶水準備下樓，秦嶺在後面默默地跟了上來。

這棵楊樹經歷了一年多的光景，樹榦已經很強壯了，它完全可以靠自然界的陽光雨露長大，我把桶里的水緩緩地注在樹根處。天太熱了，這棵樹明顯乾涸缺水了，很快就將這點水吸得精光。秦嶺蹲在我旁邊，小心翼翼地問，「這是彤姐姐種的，對嗎？」

那天夜裡，燈火璀璨，卻格外安靜。平時熱鬧的小區里不見幾個人，可能都在家裡看開幕式吧。

我起身準備上樓，突然秦嶺從後面抱住我，「蕭楊哥，我喜歡你，心疼你，以後就讓我陪你吧。」我嚇了一跳，掰開她的手，又怕傷害她，「秦嶺，我一直把你當妹妹，何況現在彤兒屍骨未寒，去世還不足百日。除了她，我的心裡容不下任何人。」

「我知道，但是我願意等！」

秦嶺是個大姑娘了，論家世人品長相，都屬萬里挑一。可是，對不起，她再好也不是我的彤兒。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有時候最愛權衡利弊，懂得如何取捨；有時候又情比金堅，給我全天下都不換。

「這對你不公平，你值得更好的男孩去愛。」說完，我就上了樓。秦嶺留在原地，過了很久都沒有跟上來，應該是開車走了。其實秦嶺是個非常懂事的孩子，她和秦超一樣，品性純良，不忍心傷害別人，現在反倒被我傷害了。

回到卧室，我拿起床頭柜上你的照片，恍如隔世。我此生遭受的極致的快樂和疼痛，都是你給的。打開手機，我們的簡訊來往記錄還在，最後的幾條是「我媽剛才問了你的情況，我一頓猛誇，下次來你一定要好好表現哦。」「必須的，放心吧。你明天幾點的飛機，我去接你。」「想你」「我也想你」……我輕輕地吻著你的照片，沒有體溫。

晚安，親愛的寶貝。

第二天醒來已經九點了，秦超走了。

胃有點疼，長時間喝酒加上不規律飲食，如同針扎一樣難受。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吃藥，這種疼痛提醒著我，給精神上的難過找到了一個承載物。不然思念過於縹緲，沒著沒落，無處安放。我並不想那麼快走出來，從某種意義上說，忘卻就意味著背叛。

有一次爸媽來看我，老媽見到我就哭「兒子，你怎麼瘦成這個樣子了？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啊？」老爸認真找我談了一次，他說尊重我和你之間的感情，但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就是對父母的不負責任。他很嚴肅，這是他一貫的作風，我知道他一定是生氣了。

我假裝不出快樂，想對他們坦白，「別逼我，我放不下」，但話到嘴邊說出口的卻是，「沒事，別擔心」。

從你走後，時間開始過得很慢很慢，下班後的空閑都像煎熬。我害怕一個人待在家裡，連空氣都似乎靜止了，唯一的安慰就是沉睡、做夢，那樣還有機會與你相見，看到那張會哭會笑會撒嬌的臉。有時候想你想得睡不著，徹夜難眠，心痛難耐，就嗑一顆安眠藥，強制讓自己的思緒停下來。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何為孤獨？林語堂曾這樣說：孤獨這兩個字拆開來看，有孩童，有瓜果，有小犬，有蝴蝶，足以撐起一個盛夏傍晚間的巷子口，人情味十足。稚兒擎瓜柳棚下，細犬逐蝶窄巷中，人間繁華多笑語，惟我空餘兩鬢風。孩童水果貓狗飛蝶當然熱鬧，可都和你無關，這就叫孤獨。

是啊，不管外面如何嘈雜翻騰，身邊來來往往都是人，可我依然感覺到孤獨。沒有你，去到哪裡都是孤獨。

你走後的頭一年，我一直在努力學著適應這份孤獨。本來我的性格也不外向，這下徹底不願意開口說話了。公司的人都道我成熟穩重，內斂自持，工作基本不出差錯，可他們不知道，我的內心在經歷著怎樣的浩劫。

企劃部的case一個接一個，在我精神恍惚的日子裡，龐玲玲幫了我不少忙。

她是中國傳媒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前兩年面試到這裡，非常聰明能幹。她2008年底才來了企劃部，你還沒有見過。她一直跟著我，成長得很迅速，可以獨立帶領團隊完成一個項目，減輕了我不少負擔。

她聽說了你的事情，見我在辦公室發獃的時候，會遞上一杯咖啡，說幾句溫暖的安慰話。別誤會，我們只是正常的同事關係，小姑娘有男朋友，我之所以向你提起她，是因為她跟你的眼睛很像，光潔的額頭邊緣有細軟毛茸的髮際線，脖子的右側也有一顆綠豆般大小硃紅色的痣。

你以前總悄悄地指著大街上某個美女，問我漂不漂亮，我搖頭。你笑著說我太虛偽，可是親愛的，除了你，其他女人在我眼中都沒有分別。就像秦超說的，你如果真的愛上一個人，其他人都像大白菜。現在，你走了，我看其他女人的眼光更單純，長得像你的就會莫名生出一份好感。

經過統計，我發現跟你長得像的姑娘都是好姑娘。這可能就是相由心生吧，你那人畜無害精靈可愛的模樣，天生會有路人緣。比如以前咱們走上街，哪怕去逛個商場，都有服務員讚歎「這姑娘四肢修長，穿什麼都漂亮。」

你的純凈從內到外，有靈魂散發出來的香氣。

沈浪在公司找過我幾次，都是為了工作的事。他不刻意去問我怎麼樣，只是臨走時拍拍我的肩膀，勸我好好工作，轉身離開。同病相憐的經歷，讓我覺得他親近了不少，或許他說的是對的，只有投入工作，才能暫時忘掉所有的不快。

不然，我真的要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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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小木：她寫愛情，手到擒來；她寫勵志，暗香浮動；她寫熱點，出其不意；她寫親情，山河浩蕩。她的筆觸細膩溫情，似乎有穿透人心的力量，代表作品《親愛的，對不起，我要去跟別人結婚了》已拍成全國院線電影，將於5月12日全國上映。微博@李小木之海。

李小木的小江湖

世間蒼涼，總要找一個人相互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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