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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氏三傑:仁者亂世的不同抉擇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這首《過零丁洋》已是家喻戶曉,古今人物,多引用此句詮釋忠貞二字,而文天祥殺身成仁的形象也被定格在了青史之中。今天,我們就來進一步講講這首詩背後的故事。

文天祥,字宋瑞,號文山,「宋末三傑」之一,曾官至軍器監兼權直學士院,為傳統的士大夫才子,對國家大事頗具策論。並且還是帥哥一枚,據說生得相貌堂堂,身材魁偉,皮膚白美如玉,眉清目秀,觀物炯炯有神,宋理宗當年就看中文天祥才貌雙全,視為大宋祥瑞,親自提名寶祐四年(1256年)進士第一,後文天祥易字宋瑞,照應聖意。

德祐元年(1275年),元軍兵分三路南下,東路攻江浙,長江防線崩潰,建康、常州、平江相繼淪陷,蒙古鐵騎直取南宋「行在」臨安,朝廷下詔勤王,文天祥率兵從贛州趕赴臨安,知平江府(蘇州市長),兵敗南退。後德祐二年(1276年),宋恭宗投降元朝,南宋國祚終結,此時文天祥知臨安府兼右丞相,奉命與元軍議和,但被元軍扣押北返,至鎮江脫逃。在此後的三年里,文天祥繼續堅持著自己艱苦的抗元之路。南路取海道至福建,擁立宋端宗,在江西與元軍展開了拉鋸戰,具體的作戰地點與紅軍當年中央革命根據地的位置大體相當,涵蓋吉安、汀州、會昌、贛州一代,終因戰略失誤和勢單力薄,敗退廣東。

景炎三年(1278年),文天祥轉戰潮州,進駐潮陽縣,期間,文天祥唯一的兒子文道生因軍中瘟疫致死(另一子文佛生於流軍中失散)。當地賊寇勾結元軍張弘范搞突襲,文天祥的士兵們正在吃飯,被殺個措手不及,文遂被捕。

被捕之後,張弘范曾以宋降將身份多次勸降,文天祥就是不買賬。祥興元年(1279年),張弘范令文天祥勸張世傑降元,文天祥反譏:「我連自己的父母都不能盡忠盡孝,你還讓我來作踐別人與其父母?沒門兒!」(脫脫《宋史·卷四一八·列傳第一百七十七》:「與俱入厓山,使為書招張世傑,天祥曰:『吾不能捍父母,乃教人叛父母,可乎?』索之固乃書所《過零丁洋》詩與之,其末有云:『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弘范笑而置之」)千古名篇《過零丁洋》就寫於此際:

這首詩的基調是很悲壯的,字裡行間都能讓人體會到國將不國、山河破碎之中,愛國之志不減反增,回顧五年救國生涯,雖身世沉浮、妻離子散,但九死猶未悔。正如司馬遷所云:「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而此時詩人的死就是重於泰山,其氣節更重。

倘若講到這就結束,那大家肯定說老四糊弄事兒,初中語文課本都能找見,而接下來的才是重點。文天祥有三個弟弟,仲弟文璧、叔弟文霆和季弟文璋,其中文霆早夭,在宋末亂世之中,文璧也隨其兄起兵反元,並同在宋廷為官,駐守惠州,本來大家都以為這兄長忠義,弟弟自然也差不了,可就在文天祥被俘之後,文璧攜文璋獻城投降,並且後來文璧還在元朝為官,任臨江路總管兼府尹;文璋隱居不仕。世人對此是罵聲一片,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對比嘛,「兄長英雄弟慫蛋」,這種負面評價一直延續了幾百年。後人有詩為證:「江南見說好溪山,兄也難時弟也難;可惜梅花如心事,南枝向暖北枝寒。」文溪是文璧的號,文山是文天祥的號,溪山指兄弟二人,南北枝也指兄弟二人,此前文天祥有曲唱到:「江上梅花都自好,莫分枝北與枝南。」(文天祥《文山集》卷十七)世人將其引申作為兄弟之比,南枝代指文天祥報國赴死,北枝代指文璧降元叛國。

但老四不這麼看,這種主流觀點以結果決定一切,未免有失偏頗。首先,文璧降元的時間發生在景炎二年(1278年),此時宋朝正統朝廷已經滅亡,仍然在堅持的是廣東一帶的流亡政權,文璧駐守的惠州已經到海邊了,無路可退,文璧一人殺身成仁容易,可作為一座城池的首長,還有全城百姓性命在他手裡,這時候就得權衡了:戰,城亡人亡;降,一人罵名換一城百姓。文璧選擇了需要更大勇氣的後者,與此同時代的西路釣魚城之戰、中路襄陽保衛戰中,王堅、呂文煥都是做出了如此抉擇,在城中百姓人身安全的保障下妥協,又怎能輕易以「叛國」二字來蓋棺定論呢?

其次,文璧降元的目的之二是不絕文氏宗祀,文天祥兩個兒子一個早死,一個戰亂中失散,文壁把自己的一個兒子文陞過繼給文天祥作嗣子。並且,文天祥母親身死他鄉,一直沒有安葬,需要有人來舉靈柩歸鄉,使其厚葬,這些都是需要人來承擔的,古代儒家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治國、平天下文天祥擔了,一死殉國,那麼齊家總得有人來做吧,所以說壓在文璧身上的責任,未必不比他大哥重:死,很容易;但是忍辱負重地活,卻是很難。

另外,傳統儒家士大夫奉行的就是「忠君愛國」,漢人入少數民族政權為官不足為奇,這是這種儒家觀念的精神使然,遼、金兩個政權在滅亡之時也有漢人為其效忠身死,這是中華文化圈五千年之政治規律。那麼,以漢人是否入仕少數民族就判定其品質,太過武斷。

文天祥被俘後,曾在廣州與文璧道別,寫下一首《寄惠州弟》,詩云:

詩中表達的是文天祥自己作為長子不能盡孝和延傳宗祀的遺憾,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他希望文璧能夠代替自己完成孝道,可見,文天祥對文璧的投降行為是諒解和寬容的,至少說,沒有站在對立面批評指責。兩年後,文天祥寫信給自己的兒子文陞說:「汝生父(文壁)與汝叔(文璋),姑全身以全宗祀,惟忠惟孝,各行其志矣……」文天祥這次是明確地體諒、認可了文壁的選擇,囑咐他將家族照顧好。後來,他也寫信給三弟文璋,勸勉他不仕,文璋也就採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終生不當元朝的官,得享天年。

《論語·微子》有言:「微子去之,箕子為之奴,比干諫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說商紂王昏庸無道,長兄微子憤懣離去,隱退江湖;叔父勸諫不成,鼓琴自悲,紂王以為叔叔真瘋了,貶為奴隸;另一位叔父比干忠言逆耳,被紂王剖心致死。孔子將其稱為「殷末三仁」,三位的行為都各是「仁」的實踐方式,都可以稱得上「仁」的境界。文氏三兄弟不正是這三者的寫照嗎?文天祥殺身成仁,文璧委曲求全,文璋退隱不仕,都以自己的方式在踐行著於國有忠、於民有義、於家有孝的「仁」,怎麼可以用簡單的「忠和姦」來定義呢?

文天祥在孩提時,看見學宮中所祭祀的鄉先生歐陽修、楊邦乂、胡銓的畫像,謚號都為「忠」,即為此高興,羨慕不已道:「如果不成為其中的一員,就不是真正的男子漢。」多年後,他實現了這個心愿,一腔熱血,青史留名;但其背後還少不了兩個弟弟的支持,文璧和文璋為他把後事照顧好,他們又何嘗不是隱形中的英雄呢,難道他們心中不痛嗎?這段然與汪兆銘之徒為奪權力而出賣靈魂不同,這種委曲求全是更多的無奈與隱忍,正如《風箏》中的六哥鄭耀先、《旗袍》中的關萍璐,那些每到民族危亡,戕害同胞,出賣祖國的宵小鼠輩苟活很容易,但倘使精忠之臣背負使命活下去,受盡千萬人唾罵,恐怕,更是仁者之大矣,能聽懂他們心意的,也只有蒼天眼下的雲朵了。

以上就是今天的文章了,謝謝各位支持,下期主體人物:毛澤東

端此申謝並頌時祺!

雲鶴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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