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麥浪的時節
在麥田,演奏樂曲的風總是行色匆匆。麥稈微微作響,脫落的花兒在空中打著旋兒,風還是很急的樣子。
麥粒張開尖尖的小嘴,悄悄地在麥殼裡積蓄乳白色的汁液,寬大的葉片上還掛著一顆亮晶晶的大水珠。麥子正在灌漿,天氣也逐漸炎熱起來,每到傍晚太陽把光線斜射到麥子上,於是每一塊麥地都像「羊絨被子」,在夕陽的光照下,每一塊「羊絨被子」都非常鬆軟,非常誘人。
風在長滿麥子的地里捲起波浪,一直拍打到遠處的柳樹上。樹搖動著柔軟的枝條竭力抵抗,但絲毫阻擋不了風的腳步。
溝壑兩側也只有風,一束束草在地面上依著慣性畫圈子。我在溝壑邊沿走著,傾聽著地面上的風聲,好像是浪花在拍打海岸的聲響。野兔、野山雞、野鴿子,或是斑鳩,都不在此處,全都在躲避風浪。
暮色逐漸降臨,走在遼闊無邊的原野,隨便找一塊乾淨且帶著陽光餘溫的岩石坐下,側耳傾聽麻雀的嘰喳聲,真是難得的享受。那曲調來自遠處的矮草叢,成群的麻雀在地面上尋找食物,嘰嘰喳喳地在交談,曲調就是從那裡飄出,傳往四面八方。首先傳出的,是兩三聲嘹亮悠長的聲音,然後聲調轉而減弱,最後以柔弱的聲音結束。這是一首完整的歌曲,但我們能聽到的,通常只是其中的幾個音符。因為那些微弱的部分,已經消逝在風裡。
它們的歌聲是那麼樸實無華,又是那麼隨意、富有親和力,完全是出自本能而演繹的美妙曲調,是大自然中最特別的一種聲音。碧綠的草地、堅硬的岩石、腐朽的樹木、廣闊的田野、安靜的羊群,再加上披著晚霞的山坡,所有一切都被包含在它們的曲調之中。至少,這是鳥類能夠完成的事業。
夜溫暖,風在輕輕地蕩漾;夜靜謐,麥子在微微地晃動。也許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吧,因為這樣的安靜之中總是孕育著不安靜。果然,麥子之間開始在竊竊私語。一棵麥子與另一棵麥子打招呼;地邊沿上的一棵麥子,孤零零地站立著,焦急地尋找著夥伴;靠里側的麥子,則紛紛伸展出葉片。原來如此,我們人類用聲音打招呼,麥子們卻用這種方式,傳遞訊息。
雲層之外隱約傳來叫聲,似乎是遠處的一條狗在叫。整個世界竟然都把耳朵豎起來聽那個聲音,這真是讓人難以理解。沒過多久,那聲音近了些:是鴿子的叫聲。雖然還看不到,但越來越近了。
天漸漸黑了,麥穗逐漸消失在暮色中,然而麥穗上面的水珠卻在閃閃發光,儘管天越來越黑,它們卻始終晶瑩無比。水珠從天空中取來光,照亮黑暗的田野。
鴿子出現在低空中,像是一些不規則的幾何圖形。它們時而落下,時而升起,時而隨風鼓起,時而被風壓下,時而舒展,時而收起。每一雙扇動的翅膀都在跟風角力。鴿子群最終消失在天空中,我知道,當最後一隻鴿子消失時,它們的影子也隨之不見了。
整整齊齊的麥田擺在遼闊的大地上,彷彿一塊塊墨綠色的翡翠。麥田是村莊最寶貴的財富,是大地積蓄的精華。風吹麥田,麥田搖蕩,麥浪把幸福送到村莊。
如果此時摘下一兩個麥穗,用手輕輕地將它揉碎,就能聞到一股屬於麥子的清香,果然勾起我們對往事的回憶:從前,楝子花開時節,我們跑到廣闊的麥田邊撒野,累了,餓了,就摘下麥穗,用手輕輕揉,揉啊揉,不停地揉,不一會兒,嫩綠的麥粒,就呈現在手掌心上,於是,也就有兩個相對稱淡綠色印痕,不管吃相如何,就一口吞了下去,真是痛快極了!爽口的味道,是進入腸胃反芻而來的,一股清香味妙不可言。
此時此刻,我似乎覺得自己正在縮小,最終變成一粒飽滿的麥粒,想要對著那個不認識的好朋友綻放。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只要他來了,我行動中遇到的所有阻礙都會煙消雲散。
如此這些美景,令我心曠神怡,我的耳朵里「早晚」之聲絡繹不絕。一陣麥子的清香撲鼻而來,我忽然覺得,這難道不正是最美的地方嗎?我何必還要四處尋找呢,沒有必要了。我坐在身旁的樹根上,倚靠著樹榦,抬頭望著溫暖的太陽。令我魂牽夢繞的那一刻終於來臨了:一直以來都落在最後的我,最先進入了美輪美奐的新世界。
★摘自《大眾日報》文/屈紹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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