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詞里的那些雨，你還記得嗎？

最新 05-20

雨，是一個充滿意境和聯想的詞，也是古詩詞中經常出現的一個意象。今日微雨，禁不住想起古詩詞中的那些雨。

最受歡迎的雨應該是春雨。春天萬物勃發，最需要的是春雨的滋潤。「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韓愈《早春呈水部張十八員外》）春雨如酥油般細密而滋潤，被春雨滋潤過的小草露出了嫩芽，遠望草色依稀連成一片，近看時卻顯得稀疏似無。這是一年中最美的季節，充滿著朝氣和希望。

春雨貴如油，這時如能從天而降，就是名副其實的好雨：「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杜甫《春夜喜雨》）。它好像了解人們的心情，就在溫暖的春夜裡，伴著輕柔的春風，悄悄的潛入土地里，滋潤著萬物，帶給人們欣喜。

被春雨滋潤過的韭菜也是最好吃的：「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杜甫《贈衛八處士》）劫後餘生，好友相見，吃著冒著夜雨剪來的春韭，嚼著新煮的摻有黃米的香噴噴的米飯。這樣的場景，是何等的難得又何等的自然！

最唯美的雨應該是杏花雨：「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志南《絕句》）絲絲細雨、艷麗的杏花，陣陣微風，輕颺的楊柳，真是一幅既艷麗迷人又富有勃勃生機的杏花煙雨圖。很難想像，這樣富有情趣的詩句竟然出自一位和尚之手。

說到杏花雨，最容易使人聯想到江南。「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韋莊《菩薩蠻》），將春水、春雨、畫船和美女融為一體，讓多少人歆羨不已。而虞集的「杏花春雨江南」僅僅六字就勾勒出了春日江南杏花盛開、煙雨蒙蒙的美景，讓人不得不佩服大手筆。在描寫江南煙雨的詩詞中，我最喜歡陸遊的「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臨安春雨初霽》）。客中獨居小樓，一夜無眠，聽著淅淅瀝瀝的春雨；次日清晨，深幽的小巷，傳來叫賣杏花的聲音。典型的江南元素，視覺和聽覺的唯美體驗，加之落寞的心境，營造出讓人遐思的意境。

最悲情的雨無疑是清明雨：「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杜牧《清明》）。這首詩將節氣、天氣、景物和心境融為一體，歷來為人傳頌，成為清明時節的一個標誌。

最富有離別特色的雨恐怕是那場一千多年前的渭城朝雨：「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王維《送元二使安西》）柳下客舍，雨中送別，有惜別，無傷感。兄弟，幹了這杯酒，善自珍重！這是兄弟間的離別，也是頗具盛唐特色的離別。

最閑適的雨恐怕是黃梅時節的雨：「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趙師秀《有約》）。江南，雨夜，梅子黃時，家家都被籠罩在雨中，長滿青草的池塘邊，傳來陣陣蛙鳴。本來和朋友約好了要下棋的，可是時間已過午夜，客人還沒有來。無聊地輕輕敲著棋子，震落了燈芯上結出的燈花。沒有焦急，沒有埋怨，動靜結合，和諧美妙。看來，作者和約客真是鐵哥們兒。

最深情的雨應該是巴山夜雨：「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李商隱《夜雨寄北》）。漫長的雨夜，遙遠的距離，彼此思念，卻不知道歸期。等到我們相見的那天，燈光下再把今晚的思念對你細細傾訴。語言淺白，但真情款款，印證了「遙遠的不是距離，而是心中是否有你」。

最憂愁的雨應該是梧桐雨：「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李清照《聲聲慢》）深秋，黃昏，淅淅瀝瀝的細雨敲打著泛黃的梧桐葉，沒有停歇。此時的李清照飽經顛沛流離，亡國之痛、喪夫之哀、孀居之苦，再加上這凄涼之景，萬千愁緒又怎是一個愁字能說得清的呢？

最瀟洒的雨應該是九百多年前下在黃岡沙湖道上的那場雨了，沒錯，就是蘇軾的《定風波》中寫到的：「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不論是自然界的風雨和人生的風雨，對於生性豁達的蘇軾來說早已是處變不驚。「莫聽」點明外物不足縈懷，「何妨」透出一點兒俏皮，「誰怕」簡直就是挑戰，「一蓑煙雨任平生」，更是超然物外、瀟洒至極。與之意境類似的還有張志和的《漁歌子》：「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只是少了一點瀟洒，多了一點閑適。

當然對於雨的感知和人的心境有關。賀鑄就認為黃梅時節的雨是愁得化不開的心事：「試問閑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歐陽修認為暮春時節的雨很無情：「雨橫風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蝶戀花》）；翁卷的「綠遍山原白滿川，子規聲里雨如煙」（《鄉村四月》），展現的是大地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而朱淑真的《蝶戀花》則充滿著傷感：「把酒送春春不語。黃昏卻下瀟瀟雨。」

聽雨不僅和心境有關，還和年齡、閱歷有關。蔣捷的《聽雨》就很好地詮釋了幾者的關係：

少年聽雨歌樓上。

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

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

鬢已星星也。

悲歡離合總無情。

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相信過了若干年，經歷了若干事，很多人再讀這首詞都會有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