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它們也在流淚嗎
你還沒來，我還在等。
春を知らせるもの
夏目友人帳 音楽集 いとうるわしきもの
吉森信
00:00/04:17
「你走進這個地方，音樂四起
海豚跳躍著、微笑著
但海豚的微笑
是大自然最高明的偽裝
這微笑讓你誤以為
它們一直很快樂」
——《海豚灣》
紅紫斑斕，濃墨重彩。
詭譎艷麗的光亮踩著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在表演大廳的每一寸空間里熠熠生輝著。人們的歡呼聲和掌聲匯聚到一起，堪比驚雷。
在一家大型的海洋館裡，現在正是海豹海獅的表演現場。
台上的海豹像是接收到了某種感應，它努力挺直了身板兒，也鼓起了掌，身體跟隨著聲音的浪潮，一振一振的。
一束探照燈的碩大光亮瞄準好時機拂上觀眾席中每一位遊客的臉。早就和舞台打成一片的人們忘乎所以地大笑著，只有朋友a被那束強光照射時表現出了抗拒和不適，他低下了頭。他躲進光影的掩映里，悄無聲息地哭紅了眼睛，嘴角微微抽動，臉上滿是淚痕。
「當時和我一起的朋友們會怎麼想我？
我不知道，我沒開玩笑。
像是在別人家大喜的婚禮上哭喪著個臉那樣惹人厭煩？神經質？做作的聖母病？小題大做的無事生非者？
我只知道從看見台上海豹的第一刻起，我的眼淚就決堤一樣順著臉頰往外涌。
我知道我是全場快活的喧鬧里最令人掃興最格格不入的不和諧音，我哭成那樣兒我都對不起那隻小海豹。但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舞台。當我看著那隻海豹拼了命地按馴獸員的指令去變換花樣，去討好所有人的樣子的時候，我只能盡量控制著自己不哭出聲來。」
朋友a說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動物表演，如果坐下來慢慢想，他知道他其實看過很多場，那是在他還小的時候。他也曾經被台上那些可愛機敏的生靈所吸引而不住地歡呼喝彩。
「我還被主持人選中到台上過」，朋友a繼續回憶，「不過不是被海獅親吻臉頰，我記得那次是海豚，海豚啊！我天哪，那是我最好的童年裡最最快樂的一天之一了。」
動物表演區別於普通的動物展示，它需要進行人工干預的訓練，以使動物完成非自然行為的表演。
目前常見的表演動物可達到23種之多，老虎、非洲獅、亞洲象、亞洲黑熊、普通獼猴、寬吻海豚、白鯨、海豹、寵物狗、山羊等等。為了更好地吸引遊客，黑猩猩、海象、袋鼠等很多外來物種亦在人為干預下參與進表演的隊伍當中來。
朋友a說，在海豹之後，是另一個館海豚和白鯨的表演。
女主人公穿上了人魚造型華美而誇張的服飾，和男主人公展開了一系列「動人」的愛情故事。白鯨本是串起這個故事線索的一個核心，但是當表演由海豚接替後，朋友a看到了如下的這幾幕。
你能看到它們已經在那麼拚命地順應人凌駕於自己頭頂的改造了，言聽計從，小心翼翼，它們完美地做出了馴獸員要求的每一個動作，哪怕這些動作根本不屬於它們，哪怕它們不能舒適地做出真正屬於自己的動作。它們成功地扮演著人的觀念下改造的客體的角色，成功地被台下無數雙眼睛所渴求與消費。人們渴望和自然親近，和動物親近，和這幾頭憨態可掬的白鯨親近，於是白鯨便真的讓渡出本屬於自己的那些權利，縮進窄小的池子里填充著人們的需求和慾望。
但是人們渴望的自然的靈魂太多了，幾隻更為機敏靈活的海豚能夠從水中以更加符合人們審美的曲線一躍而起，一切榮耀瞬間隨著燈光從白鯨身上褪去把它們逼近黑暗裡，於是便有了上面的這幾幅畫面。幾頭已經結束表演的白鯨依依不捨地將頭依靠著反光的金屬欄杆不願離去，臉上的表情是委屈又像是被一點一點磨去生氣的茫然。人們只當這是一個孩童式的撒嬌，卻不會想到這是對自然「座駕式」統治與格式化進程之外的一個小插曲。
心疼。
根據中國鯨類保護聯盟發布的調查報告《急速發展的海洋公園：中國大陸圈養鯨豚產業初探》，海洋公園以娛樂為中心，向公眾提供鯨豚表演，與鯨豚互動等娛樂項目。在其中針對14家場館的實地調查中，沒有任何表演提到鯨豚的社會屬性、自然飲食、自然棲息地、自然行為，反而清一色的是像友人a所看到的那場表演一樣，胡亂地把它們扯進人類的「戲劇」里，甚至是讓它們轉呼啦圈，讓它們用尾鰭拍球。
太地町，查找數據時，我看到了這幾個字，然後停了下來。
在很近的一年內，有超過150份來自世界各地的訂單抵達至此地，要求購買日本太地町海豚灣的野捕海豚。其中，百分之七十訂單來自中國。
在更遠的2009年，還有另一個紀錄片讓這個地方名聲大噪，聲名遠揚，甚至是聞之喪膽，這也是我當時不自覺愣在原地的原因。
「理查德·奧巴瑞是世界頂級的海豚馴養專家，他說他用了10年的時間進行海豚的訓練事業卻毅然決然的用了35年的時間去毀滅它。他讓更多的人喜歡上了海豚這種可愛聰明的生物，但龐大的利益卻也造就了更多對這種生物的屠殺。」
「日本國內約有近80家水族館，其中近半數的園館飼養著鯨類。被抓來的海豚通常在兩年里都會死去。而落選的海豚，成了市民的盤中餐。5000噸海豚肉出現在日本市場上，大多數普通市民卻根本不會想到，自己吃過海豚肉，因為包裝上寫的是鯨魚肉。」
「拍攝到的畫面讓攝影團隊徹底震驚了。屠殺開始後，藍綠的海水瞬間變成觸目的紅色，親眼看著孩子、父母被屠殺，海豚的哀叫從有到無，只剩下日本漁民的笑談，海豚的屍體在水中浮上浮。」
大猩猩的「笑」是高興嗎？
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的咧嘴方式其實是表示恐懼。
但是在人為干預的訓練之下，作為演員的黑猩猩養成了習慣性的咧嘴習慣。
這樣的它們，還能自然地，回歸自然嗎？
對於整個產業而言，如何將「動物表演」進化為「動物行為展示」，是我國海洋館當前需要緊迫考慮的轉型問題。動物行為展示的展示內容都是動物的自然習性——比如猛禽的高空飛撲、鸚鵡的多用途嘴喙、鵜鶘潛水捕食、海獅和水獺的游泳技能等等。訓練內容不得違反它們的天性，訓練過程也只有正面引導，而不能有懲罰。
對觀眾而言，看這種表演可以增進對動物的了解、增強環保意識，而不會產生「動物供人取樂」「模仿人類的動物才是好動物」這種觀念。而觀眾另外最需要做的，是從自身做起，拒絕動物表演。只有改變自己，才能改變世界。
TAG:愛一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