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改變中國》有感
讀《改變中國》有感
編者按：一切歷史既是過去史，一切歷史又是當代史。因為雖然歷史發生於過去，卻解讀於當下。「一千個人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對歷史的認知也是如此。美國漢學家看待歷史自然與我國歷史學家不同，因為其有自身的立場與視角。回首近代中國中國之變革，外國人物在助推中國轉型的過程中確實發生很大的作用，當然，這種作用也應當二分看待。這篇讀書札記提綱挈領，以宏觀的視角做了一個分析。。
近日，讀了美國漢學家史景遷的《改變中國——在中國的西方顧問》一書，頗有些許感受。之前看的一些史書，都是中國人寫中國事，而這本書是外國人寫中國事，視角較之前不同。特別是對於同一事件，雙方往往各執己見。試舉一例，書中有個人物叫「華爾」，對，就是中學歷史書上太平天國在浙江擊斃的洋槍隊首領。國人所著史書，站在太平天國的立場上，對擊斃華爾多有讚賞之情。而史景遷對華爾的描述從史實出發，將事情原委如實寫出，讓讀者本人去鑒別人物好壞，甚少表露自己對人物的感情。
史景遷是世界上有名的漢學家，著有大量有關中國歷史的專著。《改變中國》即是代表。且不說本書的資料詳實，內容豐富，就是文筆也屬上乘。通過書名，我們就可得知他是以人物為線索，講述中國的歷史變遷。本書共十章，每章平均對應一到兩個來華的外籍人士。當然，是按照時間先後順序來描寫這些來華的外籍人士。從明清時期的利瑪竇和湯若望，到清末的赫德、丁韙良，再到民國的陳納德、史迪威，一直寫到了新中國成立。
本書十章的標題分別是：
第一章：挾西方曆法，入明清宮廷，對應的人物是利瑪竇、湯若望、南懷仁。
第二章：治形體之病，救異教之魂，對應的人物是伯駕。
第三章:脫僵之野馬，立功於神州，對應的人物是華爾、戈登。
第四章：掌關稅大權，振將傾王朝，對應的人物是李泰國、赫德。
第五章：以譯事小技，撼千年科舉，對應的人物是丁韙良、傅蘭雅。
第六章：耶魯傳教團，造雅禮中國，對應的人物是胡美。
第七章：晴天百日下，遍染滿地紅，對應的人物是鮑羅廷。
第八章：治水急先鋒、救人活菩薩，對應的人物是托德、白求恩。
第九章：助國府抗日，缺憾還大地，對應的人物是陳納德、史迪威、魏德邁。
第十章：棄美而投蘇，迂迴而自立。
結語：平起平坐兮，期一世太平。
通過閱讀，我發現這些人都有如下幾個特點：
一、在本國多為默默無聞、鬱郁不得志之人。如上文提到的洋槍隊領隊華爾，他本是美國一普通人，在美國主要從事輪船運輸工作，來中國前夕擔任的最高職務是大副。等到了中國上海之後，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在美國、英國和中國之間縱橫捭闔，一躍成為一支小部隊的頭頭。又如掌管了中國海關五十餘年的赫德，本是英國鄉村之鄉民，以冒險家的氣魄，來到了中國，輾轉反側，來到北京，經過一番運作，接了李泰國的班，就任了大清國海關總稅務司，擔任此職五十餘年。這在現代人看來簡直不可思議，作為一個外國人，擔任中國官職也就算了，還主管海關，並且當了這麼多年。這樣的事例在清末不是個案。史景遷在本書中描寫胡美時，一個人的名字多次出現，他就是美國駐華公使蒲安臣（可惜史景遷未把該人單獨寫成一章）。蒲安臣在美國國內，是林肯總統的好友，被林肯總統派遣出使中國。在結束任期啟程回國之際，被清政府挽留，繼而代表清政府出使美國、英國、德國、俄國。最終在出使俄國期間因病逝世。再如陳納德，來中國之前為美國軍隊中一準備退役的將軍，在軍界一直不為人知，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來到中國，通過走上層路線，受命組建了「飛虎隊」，戰爭期間，備受關注，一時炙手可熱。
二、來華多為宗教目的，即傳播福音。從明初清末的利瑪竇、湯若望、到清末的丁韙良、胡美。他們都是懷著拯救世人的信念來到的中國。最初，傳教均不順利，然後改變方式，從器物和技術著手，增加中國對自己的好感。如利瑪竇、湯若望、南懷仁靠著對天文、數學知識的傳播，再如伯駕、胡美靠著精湛的醫術懸壺濟世，贏得了最高統治者的喜愛和普羅大眾的信任。但難免顧此失彼，如伯駕治病救人的同時。無暇顧及傳教事業。又如湯若望，則捲入了清朝的權力鬥爭。所以，這些人在試圖改變中國的同時，已然在不自覺地改變著自己。
三、這些人某種程度上改變了中國。如胡美，受美部會派遣來到中國傳教，為了更順利傳教，利用自己的醫術治病救人。他在長沙開設了名為雅禮的醫院。又如丁韙良，受蒲安臣委託，翻譯了惠頓的《萬國公法》。再如白求恩，懷著無產階級的博愛精神，來到中國投身於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讓我們明白了如何做一個高尚的人，做一個脫離低級趣味的人，做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還有就是陳納德，在抗日戰爭的緊要關頭，通過「駝峰航線」給中國帶來了物資。
四、有趣的一點，史景遷在書中指出，這些人來到中國本想利用中國，或出於大愛，如傳播福音，助中國脫離苦海；或出於私心，想揚名立萬，如華爾，都試圖改變中國，也改變自己。但到最後才發現，自己被中國所利用，如赫德，幫助中國建立了海關，最終黯然離開中國。這是史景遷的觀點。
上述這些人先後來到中國，對中國來說，也經歷了一個從「接納——排斥——接納」的過程。湯若望來到中國因能精確測量天象，而被接納到了宮廷，南懷仁也是一樣。到了清中後期，因為閉關鎖國政策的推行，很多外國人只能有條件的來到中國，如只開放廣州等城市，而且只允許外國人居住在特定區域，在特定時間段進入市內採購物資，這是排斥。伯駕就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所以他的診所開在了廣州，而不像胡美開到了長沙。再到後來，一些不平等條約的簽訂，外國人湧入中國。這個時間段恰逢清王朝的洋務運動、戊戌變法等政治運動風起雲湧，以收回治外法權為目的的對西方制度的學習借鑒如火如荼地開展起來。這是接納。在這一過程中，有鬥爭也有合作。如，因不滿李泰國的處事方式和辦事風格，清王朝用人情老練的赫德將其換下。這是鬥爭。因日本侵略中國，美國先後派遣史迪威和魏德邁來中國，這是合作。
史景遷將自己的關注視角放在了外籍人士在華期間的工作和生活。他不僅描寫了這些外籍人士與中國官員、普通人的交往，而且也描寫了中國內部的各種交往，以及中國與世界的交往。這是筆者讀完之後最深的感受。
回首往昔，不禁聯想到了當下。從19世紀中國被迫卷人國際社會，被迫接受國際規則，到21世紀中國主動作為，積极參与國際治理，倡導國際新秩序，彷彿就在一夜之間，一切恍如隔世。中國在兩個多世紀中經歷了太多太多，終將在變與不變中堅定地走向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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