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向陽|懷念母親|清風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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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向陽:原名,張春陽,女,隴南文縣人。現供職於市紀委駐民政局紀檢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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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母親
文:素心向陽

慈祥的母親
金色的輝煌
降央卓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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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
——舒婷
您蒼白的指尖理著我的雙鬢,
我禁不住像兒時一樣
緊緊拉住你的衣襟。
啊,母親,
為了留住你漸漸隱去的身影,
雖然晨曦已把夢剪成煙縷,
我還是久久不敢睜開眼睛。
我依舊珍藏著那鮮紅的圍巾,
生怕浣洗會使它
失去你特有的溫馨。
啊,母親,
歲月的流水不也同樣無情?
生怕記憶也一樣褪色啊,
我怎敢輕易打開它的畫屏?
為了一根刺我曾向你哭喊,
如今帶著荊冠,
我不敢,
一聲也不敢呻吟。
啊,母親,
我常悲哀地仰望你的照片,
縱然呼喚能夠穿透黃土,
我怎敢驚動你的安眠?
我還不敢這樣陳列愛的祭品,
雖然我寫了許多支歌
給花、給海、給黎明
啊,母親,
我的甜柔深謐的懷念,
不是激流,不是瀑布,
是花木掩映中唱不出歌聲的枯井
……
又一個「母親節」來臨,「每逢節日倍思親,母親節里感母恩」。看到人們都將自己的祝福和禮物送給自己的母親,我不由得傷心難過.....
我不知道人的一生中有多少記憶可以讓人刻骨銘心,有多少往事會讓人去回憶。但我對母親的思念永遠是最刻骨銘心的。十年來,我一直被失去母親的痛和內心的拷問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心頭。我深深體會了那句俗語「願隔一座山,不隔一頁板」.的無奈和「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酸楚和遺憾。
十年了,母親在我的夢裡從不間斷地出現,就像平時一樣生活,說話......有快樂的,也有憂傷的。人們都說經常夢見過世的人不好,老公也提議給我畫道符。且不論我信不信他們說的這些,但我斷然拒絕,我絕不能讓人阻斷我與母親在夢裡的短暫相逢。我貪念夢中的這片刻幸福時光,我相信人是有靈魂的。看了《擺渡人》,我被崔斯坦和迪倫的故事感動,但迪倫是幸運的,因為她有崔斯坦,擺渡了她靈魂,擺渡了她的人生,最後回歸了她的肉體。《古劍奇譚》里,百里屠蘇復活母親的情景最讓我感動,雖然這是神話故事,即使這樣,最終屠蘇仍未能復活自己的目前,這只不過是凡心的痴心妄想。終究是,「母子分離兮意難任,死生相知兮何處尋。」
我的母親是中國傳統女性的典型代表,勤勞、善良、感恩......
母親在18歲嫁給父親,生兒育女,操勞家務,下地幹活,養育我們姊妹幾個,供我們上學。我們小時候的衣服和鞋,都是她一針一線親手縫製出來的,我們的一餐一粥都是母親起早貪黑親手做出來的。在我的記憶中,母親永遠是我們家第一個早起的人,生火、打掃庭院、擦摸桌椅板凳,我們陸續起床後,她就開始準備一大家子的早飯,吃過飯,洗完鍋碗瓢盆又上地幹活。晚上,提前回來又給一大家子準備晚飯。晚飯後,大家都睡了,她又開始為第二天幹活、上學的人準備乾糧。就這樣的日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多少次我都是跟在母親身邊看的那個小人兒。如今,我回憶著、學著母親的樣子,繼承著母親的習慣,操持我的這個小家。
母親是善良的。在困難時期,她經常給生活上被我們還困難的人接濟一兩 勺麵粉,切一點豬肉,給一些我們的舊衣服。好多事我都參與其中,潛移默化中,如今,我也偶爾學著母親的樣子幫幫需要的人。還記得,她頂住全村人圍觀嘲笑的壓力,救那個可憐的「老瘋子」丁應芳的舉動,我拳打腳踢,不讓她去,她背著我奪下抽打在「瘋子」身上的棍棒。那時我不理解,甚至很氣惱,感覺她在做別人都不去做的事,被人笑話。可今天,我佩服我善良的母親!她的不從眾和正義之舉也在影響著我。
母親有一顆感恩的心。她經常教導我們要有感恩的心,「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在困難中曾經拉她一把的人,她一輩子都在回報,在挨批鬥的那個年月,有為她說過好話的人她記了一輩子,並告訴了我們。後來,我上學,給我幫助,給點盤纏的鄉親,她讓我記一個小本子,說等將來長大有本事了,就回報人家,如果不記下時間長了就忘了。借錢給我的親戚,朋友,讓我也記在本子上,每次放假,她就準備好禮品,讓我登門拜謝。我知道,有些情是我這一輩子也還不清的,但我會永遠記住母親的話,只要有機會,用一輩子去報答。
母親生我的時候,和我現在生老二的年齡差不多。小時候她帶我趕集去縣城,同車的人、住店的人會問她:「這是你的女兒還是孫女?」我都提前要求母親讓說我是孫女。母親說是孫女,我就特高興,如果說是小女兒,我會怪母親,並耍小脾氣。我也不知道自己那時是什麼心態,現如今,等我的小兒子長大,會不會也讓我給別人說是我的孫子,而不能說是兒子。如果是,也好,隨我!
我小時候身體不好,經常請假去縣城看病,課業耽擱的特多,但每次考試都是名列前茅。有鄰居曾說他就不服了,那娃天天耽誤,咋考試還不受影響呢?老師們也認為是我聰明。其實不然,我在課堂上沒學,但私下裡,母親經常教我,給我講數學題,教我寫字。現在也做了母親得我,這一上跟母親差很多。
小時候,母親也經常說「別人家的孩子多好、多好」,好像我就一無是處,我就越發叛逆,老跟她作對,她打我一頓,我會一兩天不吃飯,她著急,就讓姐姐們哄我,有時候我心裡明明清楚是自己錯了,就是嘴上不服輸。最終,還是她哄我,我才肯吃飯。為這,母親經常說,等有一天沒有她了,看我怎麼辦?我對她的這種「威脅」不屑一顧,總覺得那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沒有她!我真沒想到,那一天,真的會來臨,還來的那麼早,早的讓我措手不及,來的讓我一直覺得像一場夢......
我明白,嘴上,母親是「嫌棄」我,她是希望我做的更好,但她對我不學女紅,不拉鞋墊,不織毛衣的那些事從來不強求,她支持我、鼓勵我看書、學習,我的今天得益於母親。
中考那年,父親因高血壓突發腦溢血,我們家一下子陷入絕境,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後來,父親度過了危險,但半身不遂,所有的重擔一下子全壓在了母親肩上。我的學雜費更是一籌莫展。那時候不像現在,掙錢有點門路,還有這麼多好政策。母親一邊照顧父親,一邊地里幹活,晚上就開始向左領右舍,親朋好友借錢。為了向親戚、朋友家借幾百塊錢,就幫人家干幾天農活。多少次,我都實在堅持不下去,我要放棄,可父親母親堅決不同意,為此還打罵過我,甚至哭著祈求我!我只能心痛地、無奈地看著母親的操勞......
常言道:「福不雙降,禍不單行」,在那麼艱難的日子裡,我的身體又偏偏不爭氣,膽結石頻頻發作,兩年後疼痛已經用藥物無法控制,不得不做手術。可幾千塊錢的費用,於我們就是天文數字,怎麼去湊?那天父親接到消息,拖著行動不便的身子跑去八字河找母親(那天是逢集,母親背著家裡的蘋果、梨等水果去賣,以便換點零用錢。)當聽到我要做手術的消息,顧不得悲傷,母親趕回來,把五塊、十塊、一塊、五角......的錢數了又數,湊了五百多,當時的班主任拿出來一千,全班同學湊了八百多,王玲凱借了二百,還給她家裡打了電話,後面會郵寄幾百,以前的中學班主任寄了兩千,剩餘的我哥到處借,就這樣我回到了武都做了膽囊切除術。回家休養中,母親一邊照顧父親,一邊照顧我。干著繁重的體力活。看著日漸蒼老、憔悴的母親,我心如刀絞......
畢業那年,我準備去西藏,可家裡人擔心我的身體堅決反對。後來珠海那邊來人到我們學校招工,我報名參加,一切手續辦妥,我回家看望父母。回到家裡,和母親在地里收割了兩天麥子,那兩天里母親的眼淚就沒幹過,最終,我還是放棄了去珠海。後應聘到省政府辦公廳醫務所,工資待遇還可以,尤其解決了住的問題,想著這下終於好了。可命運那時真的不垂青我們那個家!在我上班不到兩個月的時候,接到家裡的電話,母親查出乳腺癌。這對我猶如晴天霹靂!母親還千叮嚀萬囑咐不讓告訴我。我請假回來照顧母親,因後續還需要做化療,我只得辭去工作。那時候父親因為病情的緣故,性情和脾氣大變,原本慈祥溫和的父親,天天發脾氣,我經常流淚,對父親也有些埋怨,有時候也還嘴。後來我才明白,父親那時的心更難過,他不僅要忍受自己身體的不適,還要擔心母親的身體,他自己又無能無力。母親的化療最後還有兩個療程沒有做完,一是她難以忍受化療帶來的副作用,最主要的是她不想因為我照顧她耽擱了工作,她讓我走。我不走,她就威脅我,再逼她,她就自尋短路,早點結束。我沒辦法,兩個月後再次踏上去蘭州打工的征途。後來我經常後悔,如果當初堅持把那兩個療程做完,母親會不會痊癒,會不會不那麼快複發?可是,一切都沒有如果......
就那樣,母親亦然拖著病體照顧父親。
2004年,公務員公開招考,我回到家鄉參加了考試,有了工作,結了婚,認為終可以減輕家裡的負擔,讓父母過幾天好日子了。我剛開始被借調到文縣統計局工作,在縣城,離家較近,基本每周我都回家,帶點吃喝,幫母親做做家務,照顧照顧父親,那段日子,是我們家最開心最開心的日子!我為了惹父母高興,自編自唱好多歌曲,本不會跳舞的我胡亂給父母跳舞,打扮的怪模怪樣,經常逗得父母哈哈大笑,也應了那句「起舞弄綵衣,為惹雙親笑」場景,那時候我們家終於有了久違的歡聲笑語。母親說我唱歌沒想到唱的那麼好,「舞「」也跳的好,我就開玩笑的抱怨母親,「你小時候不讓我唱歌跳舞,扼殺了我的天賦,不然說不定我還是歌星呢!」母親經常不好意思的笑笑。多麼希望那樣的日子可以一直那樣持續下去,或者再久一點!可惜天不遂人願,一年後,父親去世,我戴著深深的痛苦和遺憾,整日以淚洗面。
之後,母親來到我身邊,和我一起生活,幫我照看孩子。兒子快一歲的時候母親堅持要回去。後來,我才知道,那時候她經常胳膊疼,已經抱不動兒子了。其實那時她的病情已經複發,轉移到淋巴了。我回來把她接上帶去廣元檢查,大夫告訴我已經晚期,我不相信也不甘心,我動員母親去大醫院做手術,母親開始不肯,後看我可憐,同意去。可學醫的哥說,到了晚期再做手術也不起作用了,並且還會加速癌細胞的轉移,更怕母親下不了手術台。我糾結著,反而是母親又開導我,說她此生能看到我們姊妹一個一個都過好,已經心滿意足。尤其是看到我,成家立業,有對我疼愛有加的老公照顧,她就放心了,這輩子再沒啥遺憾。萬一她從手術台上下不來,不僅姊妹們要怪我,我自己心裡會更難過,更不會原來自己......最後,我聽了母親的話。
08年的清明節,我們回去給父親上墳,母親那時明顯消瘦,飯量減少。但我回去,她還是給我砸了我最愛吃的的洋芋攪團。回到家和往常一樣仍然是母親做飯,我心安里的的享受,當時,只覺得是家的味道,媽媽的味道,沒意識到是此生最後一次吃母親親手做的飯菜......
5月8日,接到大姐的電話,說她帶母親在文縣縣醫院檢查,病情可能嚴重了。我立馬給哥打電話,他讓我帶母親來武都複查。大姐從文縣帶母親過去,我從中廟直接去武都。那時見到母親,僅僅一個月的時間,母親已消瘦的不成樣子,雙眼深陷,臉色發黃,說話已經有氣無力,飯已經吃不下去......我不敢正眼看母親的目光。在醫院的那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上廁所沒帶紙,母親給我送了些衛生紙,我第二天把夢告訴了母親,母親說她這次可能不行了,你夢見白色的紙,說明要戴孝,我趕緊引開話題。
10日,我帶母親轉了一下,帶她到我們訂房子的地方看了看,還告訴她,等身體好點了,我給你在校門口支個小攤子,賣點本子,瓜子等等,這樣你就不會因閑不住而著急了,我給母親憧憬著,母親笑笑沒有言語。母親那時已經意識到她時日不多,每次試圖給我說點什麼的時候,我都強硬地給擋回去,我無法平靜地和她討論生離死別的事情,也不相信,更不願相信母親會那麼快離開我們。現在想想,我真的好後悔,我不該阻止,或許母親要交代我很多事,我會記住更多母親的話,讓母親也能把想說的說出來。以至於,現在,每每在夢裡,母親會一直一直給我說話,天堂的母親,是否會累?
11日,我又帶她去蓮湖公園附近轉了圈,和武都相館說好,第二天帶母親去照相,這是母親的願望。沒想到5月12日還沒等母親的液體輸完,就發生了舉國同悲的「5.12」大地震,母親的這個願望也成了未完成的遺願。過了兩天,單位通知我上班,當時中廟是重災區,全體人員都投入到抗震救災的大潮中,母親又趕我走,我丟下母親返回單位。當時醫院也忙得不可開交,哥哥把母親送回了老家。
五月底,我實在擔心母親,打電話給家裡,姐姐們說,你忙你的,有她們照顧母親,可母親說讓回來就回來吧。我明白,母親感到她的時日不多了,不然依她的性格是不可能要求我回去 ,我趕緊包了倆車趕回家。母親已經卧床不起,我守在床前,她斷斷續續給我說了些對她好的那些人那些事,給我們姊妹幾個分了她的私房錢,交代大姐和二姐還給一些她欠下沒還的人情,給她的侄兒們給了些錢,之後,陷入了昏迷,基本再沒說話。因為她的病情已經肝轉移,所以臉色發黃,她認為會傳染,不讓我們任何一個人靠近,即使是看她來的親戚鄰居她都背對著,不讓我們任何一個子女在床上伺候,那樣的疼痛她也不曾哼一聲,以前,她可是連個感冒都會叫喚的人,在哪常人無法忍受的疼痛面前,她為了不讓我們擔心,不打擾我們休息,硬是生生的忍受著......
6月7日早晨,她清醒了過來,要求我們扶她去解手,我們把便盆拿來叫她不要起床了,她不肯。在卧床期間,儘管起床下地很艱難,但她一直堅持起床上廁所。返回到床上,就要求我們給她把壽衣穿上,我們姊妹幾個含淚給她擦洗了身子,穿上了壽衣,大概八點多的時候,她平靜安詳的閉上了眼睛!永遠地離開了我們,那一天,我們姊妹都成了孤兒......
天已經微亮了,往事太多太多!我手中的筆和心中的墨無法詮釋的了母親的愛,我的鍵盤無法承載的了母親對我們的愛!我的淚已模糊了雙眼,看不清,中斷了一次又一次,只得作罷。
「誰言寸草心,報的三春暉?」
母親節,願在天堂的母親快樂幸福!無病痛無傷害無貧窮!
如大兒子前年母親節說的:「媽媽,其實你的媽媽一直在天上看著你呢。她一定在想『我的這個小傻女兒過得還好,有房有車,有個好老公和好兒子!』」
是的,母親,我一切都好!我們姊妹四個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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