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齡女，如何僅用10次見面搞定終身？
這個世界上的男人和女人，都對愛情充滿憧憬。
有的人很幸運，青梅竹馬定終身。
有的人開始不怎麼幸運，但又剛好在人生低谷中，出現了一個心裡有光的人，於是欣喜地跟這個人牽了手。
還有的人很不幸，他們不小心遇見一個帶著暗光的人，人生軌跡因此偏轉。
還有一些人，他們對幸福完全喪失了渴望，一生無法進入婚姻的大門。
01
在26歲以前，我以為自己可能會是最後一種人。
彼時的我，認為自己喪失了愛的能力，更不相信自己還會遇見一個值得一生相守的男人。
但我卻相信，自己可以獨立過好人生。
當時我碩士在讀，考過了司法考試，擁有自己的住房。
而我的爹媽，僅在一次爭吵中，聽說過我失戀的事。
關於細節，他們並不清楚。
他們只是認為，一個26歲的姑娘，應該結婚了。
我媽尤其如此。
每次來看我，她都在我耳邊反覆說著村子裡那些和我同齡的人，孩子都幾個幾個，過得如何如何。
她甚至不敢回村子，因為別人會問她老二的情況，她無言以對。
在那個村子裡，我的高學歷，曾經給爹媽帶來無上榮耀。
而後來，這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又讓我媽成為一個笑話。
她養了一個書獃子姑娘，村裡人說。
這句話後來成為我媽的口頭禪，她逢人便說。
我當然不是書獃子。
然而，我卻得了不能結婚的絕症。
有時候，小區里有人結婚，一地鞭炮落紅，我媽就顯得非常悲傷。
她看見別人門上的喜字，會停下來用手去摸，眼睛裡發出痴光，像是著了魔。
為了讓我媽安心，我拚命去相親。
最頻繁的一段時間，半個月能見幾十個。
有時候，一個下午就可以安排三場相親。
毫不誇張地說，西安各個角落，都有我相親的足跡。
按理說，這種相親，應該能帶來一些效果。
很可惜，我只要感覺對方還不錯，就會給人講述我的暗黑戀愛史。
百十號人因此被我統統驚退。
這個世界上，似乎沒有男人能接收一個女子的坦白。
我反而更坦然。
因為我讓我媽看見了自己為婚姻做的種種努力，又可以不用讓自己嫁給婚姻。
我媽果然不怎麼敢再去摸那些喜字。
她只是去廟裡算命，然後打電話告訴我，大神說我的婚姻運勢還沒有動。再給我捎來一個紅布做的小三角，裡面縫著大神給的婚姻加持符。
02
研究生畢業前一年，我媽很開心，因為大神說我的婚姻運下半年要發動了。
不久，我的遠房姑姑上門，再次鄭重說媒。
她說的男孩子，一年前就來找過我，我以學習忙為由，拒絕了他。
一年後，他求著姑姑再來說合。
他人很好，對我也很好。
過馬路時，會牽起我的手，過完馬路就趕緊鬆開。
他知道我喜歡看電影，就帶著我一家一家影院換著去看。
如果不是他，我還不知道西安那麼多電影院。
每次看電影，都買爆米花給我，於是我的嘴巴總是上火，全是口瘡。
我新買的皮帶要打個眼兒，他找個咖啡館，讓我在裡面午睡，自己冒著夏天近40度的高溫，去找皮匠。
我媽很滿意這個男孩子。
一貫不怎麼干涉我的爸爸也說，婚姻和愛情不一樣，愛情需要浪漫，婚姻卻並不一定如此。遇見一個對我好的男孩子，要懂得珍惜。
可我，就是不來電。
不來電的婚姻，我沒法要。
03
當年的我，個子不高，瘦瘦小小，但卻青春有朝氣，且略帶幾分姿色，介紹對象的人因此總是絡繹不絕。
我去照了相，把自己發布到各種剛剛興起的網路相親網去。
我甚至還去幾家婚姻介紹所進行了登記。
這樣有助於我隨時安排相親，預防我媽的結婚痴狂症。
此外，我還喜歡觀察人，有時候也喜歡捉弄人。
相親可以很好地滿足這些小小的把戲。
這樣子的姑娘，並不是一個適合結婚的好女孩。
倒很像是當時流行的一種人：單身公害。
看上去，我像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我的心裡卻藏著一個暗影，隨時可能跑出來吞掉我。
我渴望讓全世界的人愛上我，以此控制孤獨。
這個男孩子，卻並不了解我。
遇見他的時候，我已經學會把自己的真實隱藏起來，假裝成一個文氣姑娘。
一個不了解我的男人，我又怎麼能嫁給他。
我不可能假裝一輩子。
十樓有個叔叔，看我活潑可愛，非常想助人為樂。
他說自己有個遠房內侄，長相如何能力如何性格如何如何，總之和我非常相配。
我一聽，又來勁兒了。
我媽說，一個拍電影的男人，沒什麼好。
她是希望我和姑姑介紹的男孩子，穩穩噹噹走下去。
我卻閑不住。
因為，我還沒和電影界人士來往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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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第一次見面，約在十樓叔叔家。
我化了妝，用粉蓋住因為吃爆米花而新生的口瘡，穿好相親毛衣，坐在家裡等。
那件毛衣是我媽幫我新買的。
水紅色。
穿上它，我就變成一塊西瓜瓤，又紅又甜蜜。
十樓阿姨來領我上樓。
我問她口瘡顯不顯，阿姨說我美得冒泡。
進門前，我看見門外有很多鞋。其中一雙棕色休閑布鞋很好看，我覺得那是他的鞋。
心裡增加第一分好感。
一進門，四束目光如電，齊刷刷地把我全身掃了個遍。
他爸、他媽、他小姨，以及他，佔據了沙發的三分之二，對面一個單背，是留給我的。
這種場面，我還是首見。
當時，我手裡拿著一個藍絨小熊鑰匙扣，那是上上一個相親對象的留念，小寨天橋買的。我不要，他非要買。
買完就再沒見過面。
我一直把玩那個鑰匙扣。顯得很靦腆。
他以為我慌張，體貼地把電視調到動畫頻道。
湯姆和傑瑞，在電視里跑啊跑。
我就很認真的看。像一個小娃娃。
十樓叔叔說，你們單獨相處一會兒吧。
我帶著他去我家。
電梯里，我仍然不說話。
他說自己剛從劇組回來，爸媽非要跟著，老人家不容易，也無所謂。
還說我可能會有點受驚嚇。
我點頭，假裝如此。
一到家，我就放鬆了。給自己找了棒棒糖，坐在地毯上，問他各種娛樂界八卦。
他微微笑，很耐心地回答我的種種幼稚問題。
很奇怪，那是我第一次問那些問題，也是最後一次。
大約了解了，就不好奇了。
05
當時，我還在混古城熱線，正在和別人進行寫小說比賽。
他聽著我說，覺得怪有趣。
他的眉毛上有一顆很大的痣，有餘秋雨的那麼大。
我和他說話時，使勁盯著那顆痣。
他說，中學時會為那顆痣困擾，大學以後就不怎麼當回事了。
如果他未來的媳婦兒在意，他也可以取掉。
這個男孩子有點意思。
後來，他站起來，看看錶，卻又坐下，說大約爹媽還在樓上，太早回去，顯得不誠懇。
可是，這次相親，已經超過了我每次相親的絕對平均時長。
我找不到話說了。
只好請他修電腦。我在客廳看電視。
天已經黑的不像樣子。
我扭頭看，他還在專心修電腦。
走進書房，我準備逐客。
他沒有站起來，仍然微笑著看我。說電腦暫時修不好。
我覺得自己遇上了對手。
他說自己這輩子很幸運，只有兩個愛好，電影和電腦，都觸手可及。
說這話時，他的右手掠過電腦鍵盤，輕柔的像是拂過情人的臉龐。
當時我26歲，從來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懵懵懂懂，嘻嘻哈哈，胡亂過著生活。
而他，卻那麼清楚地愛著自己最喜歡的事。
他說找不到媳婦兒的話，他會回到北京，那裡是他的天地。
我們互道珍重。
然後，我就把他忘記了。
每天忙著寫小說，忙著經營QQ里的友誼，手機永遠佔線。
幾天後，他發來簡訊：你願意和我去收藏冬日的陽光嗎？
這句話文縐縐的，卻帶著出奇的誠意。
06
第一次正式約會，他把地點定在了城牆。
見面時間是下午5點。四點半時我才想起來，急匆匆打車，從吳家墳前往南門。
一路暢通。
他電話我時，我卻說自己在堵車。
為了避免見面的尷尬，我把自己的手錶調慢半小時。
5點20分，到達書院門，卻不見他人影。
我覺得他在懲罰我的遲到。
驕傲如我，絕不容忍。
正打算離開時，卻看見他端著兩杯珍珠奶茶，穩穩走來。
臉上還是那種溫和的笑。
他說冬天冷，喝點奶茶暖和。
然後遞過奶茶給我。
我這個習慣說謊的傢伙，遇見一個溫厚的男人，除了認輸，似乎無路可走。
城牆上的風凜冽，我和他走在藏青色的石板路上，喝著奶茶，不說話。
時光慢慢悠悠，像是地老天荒。
他說，那是古老的歷史產生了作用。
從城牆下來時，我內急，偌大個西門，居然沒有衛生間。
他帶我找到一條巷子，裡面有公廁。
卻剛好撞到女廁正在檢修。
他到男廁所轉了一圈，返回來告訴我裡面沒人，放心進去，他幫我守著門。
當時心裡一喜，我還沒見過男廁所的內部結構。
然後，他帶我去KFC吃東西，端回來的盤子里，放著蛋撻、草莓聖代和奧爾良烤翅。都是我愛吃的。
這傢伙，還真不賴。
可惜，眉毛上有那麼大一顆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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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人和人之間很奇怪。
有時候，你反覆確認和求證，希望知道對方什麼時候愛上自己。
有時候，卻根本不用確認，就可以肯定他愛上你的那個瞬間。
第三次約會時，我們在大雁塔轉悠。
那天月亮特別圓，隨意掛在天上，發出淺黃色的柔光，像一個好吃的超大白吉餅。
大雁塔地面上，仍然有雨後的積水，月亮的影子映照到水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浪漫意味。
我卻想不出什麼好句子來。
滿腦子都是：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又不敢說出來，不吉利，而且顯得自己沒頭腦。
於是，我們之間忽然出現了長長的沉默。
他凝視著我的眼，笑了。
那一刻，我知道，他被我吸引了。
我低下頭，做出嬌憨的模樣，掩飾內心的得意。
晚上，收到他的簡訊：
月光下，你的眼睛真好看。
08
他和一般的相親對象不一樣，從來不安排吃飯，每次都帶我去不同的地方。
第四次見面，去興慶公園划船。
我們硬是把腳踏船開成了碰碰船，看見別的船，就興奮地撞過去。
有一對父子和我們玩的很開心。
但另外一隻船里的女人，卻生氣了，一直追在後面大聲罵。
我們滿不在乎，哈哈笑著把船開走，再去撞其他的船。
兩個成年人，像是忽然回到了少年時代，玩的不亦樂乎。
他心裡裝了一個小孩子。
而我，本身還是個孩子。
我喜歡他的純真。
和他見了8次面，我放假回家了。
我們天天晚上QQ聊天。
弟弟那段時間也很奇怪，居然不和我搶電腦。
我媽向來討厭我們玩電腦。但是這次，卻臉上帶著喜色，不管我玩多晚，都不干涉。
他的聲音很好聽，我喜歡和他聊天。
假期結束前幾天，我在家裡收拾東西，準備返回西安。
門鈴響了。
門外站著一個男孩子，抱著一束玫瑰花，對著我笑。
男孩子說，今天是情人節，自己受人之託，送花來給我。
對了，還有巧克力。
相隔600公里，他還惦記著情人節的禮物，找了舅舅朋友的孩子來表達情意。
我想起來，某次聊天時，他曾經問過我家詳細地址，說想要在地圖上標註一個圓點。
這傢伙真鬼。
過去，曾經有很多人送花給我。
有些花，我放在桌子上。有些花，我會丟出門外。
但這次，我把花插在了瓶子里，並且給瓶子放了水。
09
從老家回到西安，他來車站接我。
人群里的他，雙手舉著一個小牌子，上面用鋼筆描出粗粗的兩個字：果果。
他換了髮型，將過去的偏分捲毛連根剃掉，變成了小光頭，腦袋圓圓的，笑嘻嘻看我，很可愛。
一路上，我和出租司機天南海北的聊，卻不怎麼搭理他。
後來說起這件事，他說自己當時很氣憤，想要捏死那個司機。
我這個人，自幼是個假小子，和男生交往向來沒什麼分寸，他卻不怎麼在意，唯獨對那個計程車司機，耿耿於懷。
回到家，屋子裡一股異味，是我媽腌的酸菜壞掉了。
晚上11點多，我們倆像小偷一樣，悄悄把那壇酸菜放到了小區院子里。
陪我收拾完畢，他親我的額頭告別，囑咐我早點睡。
我家臨街。過一會兒，我去廚房朝外看。
他仰頭站在那裡，沖我揮手。
一大片溫暖的笑容從他臉上撲過來，我覺得自己淪陷了。
10
我爸看起來很寵我，一般什麼事都由著我。
但這次，他很狡猾。
我回到西安不到一周，他就借口出差，尾隨而至。
他說，既然你覺得那孩子不錯，給爸看一下，不會有什麼影響。
我給他說。
他爸也很狡猾，立刻給他備了煙酒，上門了。
那時候，我們倆都不懂，帶著煙酒上門，是准女婿拜見岳父大人的標準姿勢。
我爸和他聊天時，顯得很隨意，聊一些歷史話題，比如他們家祖上的事。
聊天結束前，我爸讓他說說我的缺點。
我當時藏在距離他們最近的房間偷聽，就像古代的大小姐藏在屏風後面一樣。
聽到我爸的問題，我心下一驚。覺得我爸糊塗，應該問我的優點才對嘛。
他說，果果這個人純真善良，最大的缺點是任性、情緒化。
我爸點了一支煙，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問他是不是能接受這樣的姑娘。
他低下頭想了想，然後告訴我爸，喜歡一個人，不僅要喜歡她的優點，更要包容她的缺點。
角落裡的我，忽然意識到，這兩個男人之間剛剛經歷了一場對決。
他用自己的誠意，贏得了我。
11
連上這次拜見，我和他見面也才10次。
我爸又建議，家長也可以見一見，還說剛好我媽也有事要到西安來。
我仍然什麼也沒意識到，原話轉達。
他爸立刻訂了附近的酒店，張羅見面。
我覺得有點過於正式。
他說沒事，大人都那樣。
那個酒店坐落在我上班必經之地。每次路過，看見它金碧輝煌的樣子，我都會想起這場會見。
當時家長們聊的投機，我坐在他旁邊，吃他夾給我的菜。
不吃飯時，他會在桌子下面悄悄握起我的手。使我安心。
狡猾的爸爸們在這次會見中，順理成章地包辦了我們的婚事。
一個月以後，我們倆訂婚了。
然而，他從未向我求過婚。
他甚至從不肯對我說那三個字。
我要求他，我威脅他。
他親親我的臉說，傻姑娘，愛是行動，不需要語言。
我氣急，只好問他，會不會一輩子對我好。
他說，一輩子的事情很難確定。
我睜大眼睛。
他狡黠一笑，捧起我的臉，親親我的眼睫毛告訴我，
只要愛著我一天，就會對我好一天。
我覺得這句話，是世界上最好聽的情話。
圖片作者：yaoyaomva
12
一年以後，我們結婚了。
婚禮上，司儀拿著我們的結婚證，向所有人宣告我們結婚的消息。
當時他牽著我的手，神色之間洋溢著某種崇高。
我忽然想起大學宿舍里一個女孩子。
早上醒來時，她總喜歡跪在床上，面朝窗戶，背誦席慕蓉那首詩：
如何讓我遇見你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我覺得她傻極了。
但是，在凝視他的那個瞬間，我開始懷疑自己真的曾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遇見他的時候，並不是我最好看的時刻。
但他卻僅僅用十次溫暖，就掃蕩了我內心的陰霾，把我寵成一株世界上最美麗的花樹，花朵在陽光下怒放，朵朵都是幸福的期許和盼望。
［作者果果：國內某大型銀行高級投資銀行顧問，7歲孩子的媽媽。熱愛讀書，看電影，和女兒玩耍。喜歡思考，文字溫和，感性中略帶理性，同時擁有一點點寬容、獨立和自由的味道。希望用自己的思想和文字，為世界注入一縷溫暖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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