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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家的「味道」

導讀:

這是一篇外地來稿,作者是浙江富陽美女。文章以質樸的語言,細膩的筆觸,回憶了在外婆家度過的美好時光及品嘗過的種種美味,刻畫出一位慈祥能幹、親切和藹的外婆形象,細節生動,頗接地氣。那獨特的味道,是親情的味道,是關愛的味道,是留在舌尖、盤縈在心中、永不變質的味道。它讓小編也想起了外婆——那位變著戲法給我們做好吃的,有什麼美食總會悉心給孫輩留著、甚至於起霉的老外婆......

外婆家的「味道」

「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外婆請我吃糕糕……」外婆家的記憶總是和「味道」不可分離,媽媽說我們都是外婆養的小饞貓。

每年的大年初一我們早早穿好新衣服,等著去給外公外婆拜年。外婆早已在院子里擺下各種糕點乾果,大核桃的邊上必然放著一把小鎚子。外婆自己種的花生挑了最大最好的留在過年吃,炒得可香吶。凍米糖也一定是有的,她藏在石灰缸里,一直是鬆脆的。我們也只有在外婆家是可以敞開了自由吃的。

最喜歡的是中飯後的辰光,外婆會領著我們去後院掏甘蔗。外婆每年在菜地邊種一兩壟甘蔗,秋末的時候吃掉一些,挑一些又長又粗的埋到新屋基的土坑裡。大年初一背上鋤頭挖開來,使勁扳出兩支來,洗凈泥土,削給我們一人一長截。外婆說吃了甘蔗要好好讀書,節節攀高;吃了甘蔗要開開心心,從頭甜到尾。這大概就是一年的彩頭了,總之,我們一口一口咬下去,甜滋滋的。

外婆家的後院還有一片小竹林,每年都可以挖竹筍。外婆有時還從做木工活的人家把刨花木屑討來,鋪在竹園裡,第二年的春筍比別人家的早,個頭也大些。我們是最早嘗鮮的,提著小竹籃跟在外婆身後,搶著撿拾外婆挖起來的春筍,那種興奮的感覺實在難忘。我貓著腰低著頭很仔細地找筍,卻總是找不到。外婆總能一找一個準,讓我覺得外婆絕對是挖筍的高手。

腌肉燉春筍,絕配,那香味讓人垂涎。鮮嫩的春筍燉在砂鍋里色澤如黃玉,腌肉已略顯粉色,燉鍋里嘟嘟嘟的節奏不急不緩,冬天腌制的肉,春天新發的筍,就這樣遇見了,成就美味。外婆用大海碗盛得滿滿的,端到小方桌上。我們的目光沒有離開過大海碗,手裡早已拿著筷子,幾乎同時下筷,深怕搶不到。大快朵頤之後,總會說一句「今年的春筍真好吃啊」,其實外婆家的春筍年年都那麼好吃。

外婆做菜都是老手法,一輩子都喜歡柴火灶,即使後來裝了煤氣灶她也很少用。連那些餐具也是傳統的高腳碗、大海碗、小湯碗,每年春節的肉丸子放在高腳碗里,一個個疊高了像座小山,八仙桌上很少有盤子,幾乎都是圓口大碗。

在我的味覺記憶中這些碗里最好吃的不是雞鴨魚肉,而是最家常的水蒸蛋,我從小吃到大,還是念念不忘,從來沒有哪裡的水蒸蛋像外婆燒得這麼好吃。外婆的水蒸蛋總是恰到好處,料兒足,蒸熟了像果凍一樣,大概像現在孩子們說的「Q」,好像也不是,總之比豆腐嫩,但絕不稀薄,也不會蒸出氣孔。雞是外婆養在院子里的,吃的是樹下草叢裡的「活食」還有玉米穀子,水蒸蛋的色澤是金黃的,特別香。外婆總能拿捏好時間,蒸熟之後掀開鍋蓋,滴上醬油,熱騰騰的水蒸蛋,勺子兜下去,金黃的蛋,透著暗紅的醬油,色香味俱全。我總是呼呼吹幾下就急著往嘴裡送,先小口在邊上嘬嘬,不那麼燙了就一大口送到嘴裡,外婆總在一旁著急的說:「小心燙啊!心急吃不了熱蛋羹。」

小時候很少有零食吃,但是外婆家總有許多好吃的,老南瓜、酒釀饅頭、炒黃豆粉、花生、番薯干、毛芋艿,還有那棵大棗樹結的棗子。從我記事起外婆家就是有棗樹的,那麼多年過去了,院子的籬笆變成了圍牆,土坯房變成小洋樓,但是棗樹依然在老地方,看著我們從孩童到成年,連我們的孩子也已經能在棗樹下追逐歡鬧了。每年過了國慶節就可以開始打棗嘗嘗了,個頭大的,表皮有些裂紋的肯定是甜的。大門背後有根長長的竹竿,我們一到外婆家就搶竿子打棗子。一竿打過去,啼啼啪啪地落下很多棗子,大家歡快地跟著棗子滾落的方向追去,撿的慢了就怕找不到。有好長一段時間,過路的人也會眼饞了打一竿子,嘴裡吃著,口袋裡揣上一大把。外公外婆從來都是笑盈盈的。

不過到後來,棗子不多了,外婆就擔心外甥女們吃不到。兩老認真小心地打下棗來,大大小小裝在塑料袋子里,踩著三輪車送到我們家和阿姨家,讓我們這幾個上學的娃回家之後就有得吃。每到那時我們就知道樹上的棗子不多了,或許只有尖頂上打不到的地方或者被遮住的地方還剩幾顆。趕著周末我們又去外婆家,仔仔細細搜尋,在枝椏之間尋到一兩顆就興奮,竹竿瞄準了棗子打,嘴裡還喊著: 「要打下來咯,看準啦!」

外婆最樂意看見我們高興的樣子,站在門檻邊只是笑著,隨便我們折騰。棗樹也很慷慨,我們每年能吃到許多棗子,即使打棗子時傷了它那麼多葉子,來年它依然鬱鬱蔥蔥結出無數果子,饋贈於我們,就像外婆,從來不計較什麼。

歲月在棗樹的枯榮中慢慢行走著,當年背著竹竿打棗的孩童已經長大,成家立業,健朗能幹的外婆也漸漸彎曲了腰背,蒼老了容顏。工作忙了,外婆家去得少了,但忘不了外婆家的「味道」。今年重陽節的時候我們去看望外婆,她正在柴火灶上煮毛芋艿,外公燒火,外婆執灶台,他們一向如此。我們閑話家常,毛芋艿的香味氤氳了滿屋,外婆精神很不錯,一手拄著灶台,一手把毛芋艿裝進小竹籃,那可是很燙的哦,外婆的一雙老手是我最認為神奇的,不怕冷,不怕燙,掂得出鹽的分量,捏得出腌菜的鮮味……外婆從「湯罐」里舀出兩瓢滾水開始洗鍋,因為鍋底有焦了的芋艿皮還有鹽巴,外婆總是要及時洗乾淨,趁著水熱,趁著鍋熱。我們則在灶台旁吃起毛芋艿,外焦里香,又粉又糯,舌尖的記憶終於又重遇了這好滋味。

一個月後舅舅打來電話,說最後來看看外婆吧。我雖知道外婆四月里查出來得了不好的病,但總覺得她不會那麼早離開我們,可是重陽節的光景好似「迴光返照」一般,此後她便離不了床了。我回到外婆身邊,她已經形容枯槁,我不知道用怎樣的詞形容,也不忍描述。我忍著淚喊她,她只微微動了一下眼皮,終也沒有睜開,但我分明看到一滴淚從眼角流出,順著深深的皺紋滲下去了。所有的人都到了,外婆像一棵大樹,她的枝幹下養育和蔭庇了多少子女孫輩,如今都回到她的身邊,陪她走完生命最後的時刻。

次日凌晨,外婆走了,永遠地走了,從此,外婆家,沒有了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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