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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想說恨你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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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高溫、悶熱,每天像置身於烤箱之中,夏天未曾打個照面就不動聲色地來了。冷的時候盼著暖和點,熱起來時又恨不得住進冰窖。這種天氣,除了上班,最適合窩家吹空調。

昨天傍晚,天突然變臉,豆大的雨滴毫無徵兆地灑落。接著便是陣雨來襲,雖然被雨擋回了出門的腳步,心裡還是喜滋滋的,久旱逢甘霖大概就是這種心情吧。雨後的天空像被洗過了一般,潔凈又舒適。空氣終於又溫潤又清新了,彷彿把春天揉進了暮色中。

微風遞來的涼爽沁人心脾,腦海立即閃過王昌齡的一首詩《送柴侍御》:

雨過芙池暑氣涼,

紅蓮花共白蓮香,

四維碧葉三分水,

幾個沙鷗破夕陽。

夏季多雷雨,雨後的蓮花池更加裊裊婷婷,周身像是噴過爽身水似的,透心涼心飛揚。紅紅白白的蓮花在雨後更顯得楚楚動人,幽香四溢,蓮葉田田,幾隻閑逛的沙鷗打破了這一靜謐美好,卻更顯和諧美妙。

腦中閃過這樣的美妙的畫面後,心裡對夏天又多了一份感激。

想到王昌齡,他的另一首寫蓮的古詩也流傳甚廣。那是《採蓮曲》:

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

亂入池中看不見,聞歌始覺有人來。

畫面的中心明明是採蓮少女們,但作者卻自始至終不讓她們在這幅活動的畫面上明顯地出現,而是讓她們夾雜在田田荷葉、艷艷荷花叢中,若隱若現,若有若無,使採蓮少女與美麗的大自然融為一體,意境優美,引人遐想。

如果不是夏天,哪來這色彩明麗的蓮花和耐人尋味採蓮曲。

接著,關於夏天的古詩接連蹦出來。

范成大的《夏時田園雜興》(其一)

梅子金黃杏子肥,麥花雪白菜花稀。

日長籬落無人過,唯有蜻蜓蛺蝶飛。

作為在農村長大的孩子,最後兩句特有感觸。夏天的日照特別長,人人吃完午飯都卧房納涼去了,唯獨我們一幫小孩無所事事,每天精力旺盛不想午睡,只想偷瓜戲水。不顧頭頂烈日,我們遊走在稀疏的籬笆院落,東敲敲,西瞧瞧,沒有一個大人的蹤影,悶熱的綠樹花叢里偶爾飛過幾隻蝴蝶蜻蜓。

透過這首詩,又瞥到了童年的夏天。

昨天,孩子她爸告訴我,他們那前天狂風大作,特大暴雨,到處黑壓壓的一片,很多房屋和樹木都拔地而起。我戲笑這也太誇張了吧,後來打電話才知道果真不假。不是說六月的天像孫猴子的臉說變就變嘛,可這才五月啊!

那場面用蘇軾的《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樓醉書》來呈現再合適不過。

黑雲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

卷地風來忽吹散,望湖樓下水如天。

雲翻、雨瀉、風卷、天晴,遠近自如,有動有靜,有聲有色,有景有情。字一入目,詞一入口,便會油然產生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彷彿自己也經歷了一場突然來去的陣雨,只是西湖的旖旎風光未能收入眼底。

也是夏天造就了這樣可遇不可求的人間絕句!

有道是春困秋乏夏打盹,一到夏天,人也變得昏昏沉沉,容易嗜睡,慵懶得像一隻貓。你看楊萬里的《閑居初夏午睡起》所記:

梅子留酸軟齒牙,芭蕉分綠與窗紗。

日長睡起無情思,閑看兒童捉柳花。

此季節,梅子剛成熟,看著就齒酸。芭蕉卻長得蓬蓬勃勃,並將綠蔭映襯到紗窗上。兒童捉柳花,柳花似也有了無限童心。人是慵懶的,心卻是清幽閑適的。就像我們看到一樹金黃的枇杷、長在枝頭的胖李子,關於這個季節的回憶一下全被喚醒,這也是夏天獨有的成熟與收穫。

連雨不知春去,一熱方覺夏深。

不見四月薔薇靠短牆,五月的紅似火的石榴還未驚艷乍現,青草池塘處處蛙倒是隨處可聞,願學王維獨享「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

夏,自有它的風采。

手倦拋書夏夢長,來塊冰鎮西瓜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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