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老屋講述
文/滄浪
【作者簡介】滄浪,本名徐賢輝,政府部門工作人員,愛好寫作。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在偏僻的老道溝青龍嶺頭下,東西溝水流交匯處形成的土圪壋上,在一溜房屋中間,佇立著一座方圓五十里內唯一保存基本完好的高高低低方方正正的四合院落。灰黑的房瓦坍塌的房檐和厚實的土牆,無不顯示著古老的氣息,這就是我——老屋。
如今擁有我的已經是第四代主人了,他們基本不在這裡住,我就成了空巢。空曠寂寞無聊讓我每天都昏昏欲睡。可惡的老鼠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四處亂竄,侵擾我的安寧。再加上雨淋風吹,加劇了我的破敗,到了他們決定我命運的時候。
扒掉重建,他們不是沒有考慮過,只是在外公幹了幾十年,已經在外邊有了住所,何況他們經濟也不寬裕,就是塌饑荒建成別墅也是空巢,於是否決了。可又不願看著我倒塌,畢竟是祖上留下的遺產,所以剩下的出路就是修繕。圍繞怎麼修繕,他們商討了多次。就在決定用石棉瓦覆蓋一層而且石棉瓦已經拉到家後,扶貧幫扶單位領導參加的村支部會議打亂了他們的計劃。因為我的革命教育意義,村支部建議保持原樣修繕,以便將來的旅遊開發。因此,我不得不講講我的身世。
第一代主人建造我的時候是在一個世紀以前。那時的這裡是一片三角斜坡地,後面是樹木蔥蔥的陡坡,前面兩邊是深深的河溝,河邊上長著高大的楸樹。我的主人是個勇敢的青年,為了生活,他外出打拚,跟一幫血氣方剛的同齡人拉起了隊伍,三五年內就成了遠近聞名反抗清廷暴政的隊伍,他是這個隊伍的二頭領。保民眾打惡霸搶官府迅速積累起了財富,隊伍不斷壯大。
在遠征打惡霸的時候,發現四合院落很有特色,畫了草圖,然後在河邊壘起了四米多高的石堰,拓寬地形出資讓手下兵丁按照高高低低方方正正的要求建成了保存至今的我。後來他參加了辛亥革命。再後來,在營長任上被人打了黑槍,年齡還不足四十歲,要不然也是一個將軍。
第二代主人沒有什麼建樹,守護我的時間也不很長。
第三代主人跟我廝守的時間最長,九十又一年。而且在新中國的成立前後讓我大出了風頭。先是一名教書匠在這裡辦了私塾,明面上是教書,實際上是地下黨員,在這裡他組織召開了三次黨小組會議。後來把這裡定為了區部,成為建國前的革命基層政府辦公地,羅長榮、羅長福就任第一任區長和政委。在區部成立當天,在門前的河邊槍決了五名罪大惡極的土匪。後來土匪餘孽報復,五道溝姓洪的土匪頭子放火燒我,幸虧是土瓦房,燒毀了部分,區部被迫外遷。第三代主人後來對我進行了修復,這算是對我的第一次大修,也讓我健康的生活了半個多世紀。
第二次大修,最缺乏的是匠人,第四代主人為了修復我費盡了腦筋。因為土瓦房已經逐漸退出了歷史舞台,以往建土瓦房的成手匠人大多已經亡故,稀少剩下的也超過七十高齡了,出於安全考慮不敢用。最後只能選擇自家親戚中有點基礎的人來用。人有了,物料準備必不可少。麥秸、瓦、勾檐、滴水是最緊要的。當地種麥子的人少了,麥秸只好從幾十里外拉回來,房上用的瓦、勾檐、滴水也從幾十里外買回曾用過的,就連黏土也是從十里之外拉的。幸虧家族大親戚多,十來個人就開了戲。本來計劃把我四圈修一修就好,誰知房上的瓦,粉的粉爛的爛,可用的非常稀少,而且部分椽子因時間過長一摁就折,不得不更換,工程量不斷加大。釘連檐修邊椽整耙墁泥擺瓦,一連串的程序走下來,五間房花費了整十天。一算賬光人工費用就得一萬多。
屋中的東西其他弟兄都惦記,時不時的去瞅一瞅翻一翻。如今一個徹底清理,除了兩三個空桌子空箱子,再也沒啥可拿,一把鎖一鎖又把我變成了空巢。幸虧他們對我進行了保護性搶修,讓我換髮了青春,可以輕輕鬆鬆的再活幾十年。
雖然我為革命做出了貢獻,被登記成了文物,卻只是沉睡在紙堆里。什麼時候政府才會將我的價值重提,合理開發利用我的價值,讓我不再空寂,也讓更多的後來人了解革命勝利的不易,將紅色政權不斷延續?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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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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