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這起空難，美國要負多大責任？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張仲麟】

當地時間5月18日，古巴航空的一架737-200客機在哈瓦那起飛後不久就墜落了，目前為止110人死亡三人受傷，是今年以來最嚴重的一起空難了。此次墜毀的737-200客機，是古巴航空向墨西哥Damojh公司濕租的飛機（濕租是指連飛機帶機組一起租），機齡已達39年，堪稱是爺爺輩的飛機了。筆者得知這起空難時，不由被失事飛機的高齡所震驚，畢竟這飛機比筆者的年齡還要大了。而筆者日常工作中所接觸的飛機，最大的機齡也才20年左右。

失事現場照片

老齡化機隊帶來的重重問題

關於這次古巴空難，導致的原因很明顯，機齡過老。民航判斷飛機使用壽命的標準有三種：飛行小時數，起降循環次數，以及機齡。雖然各國規定有所不同，但一般在20-30年機齡時，就會選擇讓飛機退出客運，選擇轉賣，改造為貨運機，或者直接進行拆解。但是一些第三世界國家沒法講究那麼多，超期服役比比皆是。然而古巴失事的737-200客機哪怕在第三世界國家中，依然算是排的上號的高齡，是目前仍在飛行的客機中機齡排名第七的老舊飛機。可以說比起進行客運飛行，這架飛機其實更適合進博物館或者飛機墳場。

龐大的飛機墳場

根據故障率分析的浴盆曲線我們可以得知，當設備進入使用壽命末期時，發生故障的概率會急劇升高。磨損，疲勞，老化，結構損傷等等因素結合在一起，使得故障發生的概率飆升。如果以民航業常見的20年機齡壽命來計算的話，失事的39歲高齡飛機在浴盆曲線里的位置，應該是最右端，甚至跑出右端圖表了。以筆者在早年工作中曾經接觸過的機齡近20年的波音737-300為例，這架波音737-300在一天之內所執行的6班航班中一共發生了三起故障，讓筆者不由驚呼大開眼界。雖然這三起故障都是小問題，但大機齡老舊飛機所帶來的維護性問題可見一斑。

浴盆曲線

如果說出現一些小故障只是讓航班延誤的話，有些時候機體老化所引發的問題是災難性的，環球800空難就是其中一例。1996年環球800航班起飛後不久在紐約長島上空發生爆炸，機上230人全部遇難，失事飛機機齡約25年。事後NTSB經過了4年的調查，排除了諸多可能性之後，最終公布的事故原因是：飛機中央油箱內油量較少，且在飛機爬升途中油箱內溫度高達五十多度，使油料產生了氣化。而油箱內部一些電線由於嚴重老化，使部分線路裸露在空氣之中，發生短路產生了火花，導致油箱內油氣爆炸引起飛機失事。

環球800空難殘骸

而除了客觀規律所帶來的無可避免而又必然的老化，損耗之外，還有其他因素。失事的737-200型飛機是1968年開始交付，1988年停產，最後交付的737-200距離現在已經30年。絕大部分737-200早已退役，相關零部件與配件也早已停產，這使其零部件與配件獲得較為困難。而失事飛機使用的發動機引擎為普惠的JT8D，設計於上世紀六十年代，也是一員老將，而發動機由於其特殊性，對老化所帶來的可靠性問題更加敏感。機齡老化所帶來的可靠性下降，故障率急劇升高使得民航業對機齡較為敏感。而相對的，機齡小的飛機只要過了磨合期，其浴盆曲線中段，較高的可靠性與低故障率，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航空公司在維護上所投入的成本，以及避免發生故障所帶來的損失。但是更新機隊，降低平均機齡是需要大量資金來進行採購的。而將機齡較老（平均十幾年機齡）的機隊維持在較高安全水平需要投入大量的資金進行維護，也需要一支富有經驗技術嫻熟的機務隊伍。當然，這些都要錢，而古巴最缺的就是錢了。

六十年制裁之痛

對於中美洲國家而言，他們面臨著一個問題：天堂太遠，美國太近。而對於古巴而言，這個問題就更加嚴重了。自從古巴革命之後將美國在古巴資產全部收歸國有，引起美國對古巴全面封鎖至今已有近60年。在蘇聯時期，古巴依託蘇聯主導的經互會體系，向社會主義陣營國家大量出口蔗糖，小日子過得還算有滋有味。然而90年代隨著蘇聯解體帶來的經互會體系瓦解，使得古巴國民經濟面臨沉重打擊。進入21世紀之後古巴不再以蔗糖出口為獲取外匯的主要手段，轉為醫療，旅遊，礦藏等來獲取外匯，但經濟任然較為困難。雖然2015年奧巴馬政府對古巴緩和，解除了部分制裁，部分放開了美國公民赴古巴旅遊，但是2017年11月特朗普政府又再次收緊對古巴制裁。

長期的制裁尤其經互會瓦解之後美國任然保持著制裁使得古巴經濟頗為捉襟見肘。持續的封鎖使得古巴航空沒有充足的資金來更新機隊，也沒法買西方國家的客機。目前古巴航空的機隊組成為2架ATR72飛機、6架安-148飛機、4架伊爾-96飛機、4架圖-204飛機。古巴的安148飛機目前還在停運之中，而其他的飛機機齡均在十年以上，最老的伊爾-96飛機機齡已達26年。

民航業是需要大量資金投入的行業，除了購買飛機所需的高額開支之外，購買維護飛機所需的零配件，部件同樣需要大量的資金。而一支經驗豐富技術嫻熟的維護隊伍同樣需要大量的資金進行培養。機齡老舊帶來的故障率直線上升已經帶來了沉重的維護壓力，而封鎖導致難以獲得飛機的零配件更是雪上加霜。

雖然具體空難原因還需等官方調查報告，波音也表示將在「美國法律允許範圍之內」提供協助，但古巴民航機齡老化是一個避不開的問題。長達六十年的制裁給古巴人民的生活帶來的嚴重影響在這起空難上可見一斑，而特朗普政府開歷史倒車收緊對古巴封鎖更是與世界主流格格不入。中國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大國，有著自己的民航飛機製造業與優秀的飛行安全記錄，或許可以考慮拉古巴這個社會主義兄弟國家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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