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只合詩中老
幾竿竹子,一壺清茶,一卷詩書,一個傳說中文藝氣質的女子……哦,不不不,沒有這些。真相是,一個單親媽媽帶著兩個孩子在命運所安排的沼澤地里艱難活著,為了拯救自己的靈魂不致沉陷下去,為了貧困,為了抵抗孤獨,為了僅存的一絲驕傲,帶著孩子們讀起了詩詞。
她身邊的鄰居、孩子同學的媽媽,沒有誰會相信,她曾經是深圳知名地產廣告公司的總監,她的職業生涯中,曾與萬科的那些號稱「精英」的職業經理人一起探討工作。而現在走在五線小城市邊緣地帶公園裡的那個失魂落魄施施然如喪家犬一樣的女人,也是她。現實說明,一個離婚帶兩個孩子且處於失業狀態的女人,其生活狀態可能就是這個社會上最底層的那一類人。
沒錢買車,送小女兒依依上學靠坐公交,下車後走十多分鐘才到學校。起先這段路程被視為煩惱,誰不願意一下公交車走幾步就到學校或到家呢?自從帶依依讀詩詞後,這段路,就成了「詩詞之路」。依依看了幾集《中國詩詞大會》後,狂熱地崇拜武亦姝。於是姐姐簌簌提議,讓媽媽教依依讀唐詩三百首。簌簌五歲起,媽媽就教她背誦《唐詩三百首》,上一年級時,《木蘭辭》這樣的長詩她都背誦得滾瓜爛熟了。那時候,媽媽還年輕,滿心的詩意,雖然工作忙,閑暇下來就會教簌簌讀詩詞、寫文章。對幼年的簌簌,媽媽是用了心的。可是對妹妹依依,媽媽覺得「只要活著」就夠了。
她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已經使勁力氣掙扎,到最後,她認為,只要活著,就夠了。對美好的追求,都是奢望。她現在連走路,身上都帶著悲涼的氣息。
簌簌今年十五歲,她已懂事。她見媽媽為了生活而焦心疲憊,她怕媽媽就此病倒,於是勸媽媽「讀書養心」。有一次,簌簌看見媽媽捧起一本《陸遊詞》,高興地叫道:「太好了!太好了!媽媽終於又讀書了!」
這一幕讓她感慨良深。倒底是她在帶孩子長大,還是孩子在鼓勁她「心靈不要死亡」。
《中國詩詞大會》第三屆冠軍爭奪賽上,快遞小哥雷海為,面對北京大學的文學碩士彭敏、工科博士陳更,在那麼強大的對手面前,雷海為不卑不亢、淡定沉著。在攻擂賽緊張的氣氛下,他念出的每一句詩詞,彷彿春水一樣,瀰漫過現場包括電視機前的每一個人的心中。一個社會地位低微的人,並沒有因為他匍匐在大地之上,就放棄對星空的讚美和追求,他在送快餐的間隙,都要背一背詩詞。世間痴心深情之美,不外乎雷海為這樣的人了!她也曾喜好詩詞,可是她的喜好,終究流於泛泛,並不曾深入學習、研究。甚至一首名詩名詞,她往往只記得其中廣為傳誦的句子,而完整的全篇,她卻是記不清的。對比雷海為,她慚愧得無以復加。
在簌簌的鼓勵下,在雷海為的激勵下,她開始讀詩詞,並教六歲的依依一起讀。不曾想,在那段上學的路上,每天十幾分鐘走路的路程,她一路高聲誦讀柳永的《望海潮》,幾天後,依依竟然一字不落地背了下來。
那段上學的路程,別家的娃娃有小車接送,她和依依只能步行。冬天的冰天雪地,或者大風大雨的天氣里,她心中別提有多落寞凄涼!可現在,她開始享受這一段「詩詞之旅」。上學的路上,她們一起讀詩詞,背誦詩詞,她也變得快樂起來,內心有了一種安寧的感覺。就象僧人念佛號所帶來的內心感受一樣。
面對生活的壓力和困頓,依然還會有低沉哀嘆。在每星期只能拿出二百元做生活開支的時候,依然還是戚戚慘慘凄凄。可是生活終究發生了一點變化,她帶孩子們讀詩的時候,她不再是窮途末路的孤獨婦人,而是屈原、蘇軾、辛棄疾這些有著高尚人格和超凡才華的傑出古人的隔世知己。她的原本在老化、硬化、冷漠的心,開始剝離重重包裹的粗糙的外殼,流出一股活泉,發出一片新葉。她又象一個真正的人了。
她叫小眉。她對大女兒簌簌和小女兒依依說,「以後我死的那一天,你們不用念佛,不用痛哭,只在我床前給我讀唐詩宋詞,我就能平靜地離開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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