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景是一場可遇不可求的相見

佛羅倫薩阿諾河的火燒雲

歐羅巴各國錯綜複雜的歷史，華麗繁複的巴洛克、洛可可風格的建築、文藝復興時期眾多的藝術精品、氣勢磅礴的埃菲爾鐵塔和凱旋門、風光旖旎的地中海海岸、景色迷人的阿爾卑斯山……在炫目的陽光中，浮光掠影般從眼前快速閃過。待到時間悄悄滑走，那一段歷程，如汽車駛離後揚起一陣迷亂的沙塵，在空中翻騰、飄舞、落定，最終在腦海里深深印下的場景，逐漸匯聚成一個清晰的句子：美景，是一場可遇不可求的相見。

蔚藍的地中海邊，有五個小漁村，建在懸崖峭壁之上，被統稱為「五漁村」。每個小漁村都有著五色斑斕的房屋依地勢而起，在一面山上鋪展開來，從遠處望去，在碧海藍天的映襯下，猶如一幅印象派的畫作。

正午，烈日當空，陽光灼人。在五漁村之一的Vernazza，我們到岸邊找了一個陰涼處坐下，海風拂面，愜意涼爽。碧澈的海水和奇巧的險峰讓這個靜靜躺在利古里亞海邊山坳中的小漁村有了如詩如畫的醉人之美。至今保留完整的自然風貌理所當然成為人們度假的天堂。白色的遊艇和橙色、紅色的皮划艇在遠處的碧波中蕩漾；近處的海里，人們或戲水或游泳，各得其樂；玩累了就地坐在岩石上休息，曬著太陽；沙灘上，幾個金髮美女各自鋪一塊毛巾，要麼坐著要麼趴著，手捧一本書認真地讀著；小孩子更不怕熱，沙子就是他們最好的玩具。

一個50多歲的中國大媽，背著旅行包和相機，穿著旅遊鞋，在水中間隔不一的岩石上躍步行走，試圖走得更遠一些。不料腳底一滑，整個人順勢就跌入了水裡，呆坐著不知所措。近旁的一家三口外國人，穿著泳衣正在一塊大岩石上曬太陽，十多歲的女孩見狀立即敏捷地跳進水裡打著手勢詢問大媽是否需要幫助，父親緊接著也走過去，和女孩一同扶起大媽，並幫助她察看傷勢——小腿上有一道血痕。父親對女孩囑咐了幾句，女孩便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大媽從一塊岩石跨到另一塊岩石，直至把她送到岸邊。

友善的一幕在這樣美麗的背景之下上演，陽光在女孩靈敏的身段上閃耀，如和煦的春風輕輕掠過心間。

這種感覺，這一路常常不期而遇。在距羅馬30公里的小鎮入住，傍晚散步，路過小鎮的兩棟房子，分別有一位爺爺和奶奶或坐或站在陽台上，靜靜地看夕陽。我們走過，抬頭相望，他們不約而同和善開心地招手問候。路邊停泊著一輛汽車，我只是感覺發動機怠速好奇地看一眼，裡面坐著的老爺爺就放下車窗微笑著跟我打招呼。

從霞慕尼到南針峰的纜車上，車內擁擠，兒子伸長了脖子想看看窗外難得一見的夏日雪景，站在窗邊的一位男士主動和兒子交換了位置。在南針峰眺望阿爾卑斯山最高點勃朗峰，來自世界各國的人們匯聚於此，紛紛拍照留念。和一群義大利人為彼此拍了合影之後，一個開朗的小伙兒主動提議「Italian and Chinese」一起以勃朗峰為背景留下歡樂的鏡頭。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不管是長長的一生，還是短短的一段旅程，「十全十美」始終是不可企及的幻想曲。事實上，和遺憾相見，才能完整地構成一次難忘的回憶。

義大利人的必讀書目《約婚夫婦》里，有對善良勤勞、勇敢堅強、膽小怕事、為非作歹各色人等的詳細描述。這一路走過，正好是對這本書的最好印證。佛羅倫薩新舊城之間的路邊自行車停車場，有一個自行車輪胎被孤零零地鎖在欄杆上，其餘部分不知所蹤。從停車場去往比薩斜塔的路上，一個團友被路邊的風景吸引遠遠地落在了後面，我們過馬路停下等紅燈，導遊猛地轉身，才發現那個團友的身後已經跟了三個女子正伺機對她的背包下手，而她卻毫無知覺。巴黎的凱旋門下，遊客專註地拍照，地下通道的出口處幾個吉卜賽人卻在搶劫一個亞洲面孔的背包客，這一幕嚇得同行的小女孩哇哇大哭。兩個團友在協和廣場過馬路，及時發現兩個跟蹤的小偷，快步離開才免遭損失，而兩個小偷則若無其事又去尋找下一個目標了。盧浮宮人頭攢動的蒙娜麗莎畫像前，專業講解員半開玩笑地叮囑：「蒙娜麗莎對遠道而來的你們有話要說，四個字，不是『歡迎光臨』，而是『小心小偷』。」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也許美景可以通過圖片欣賞，知識能夠透過書本了解，可是只有身臨其境，去遭見路上不可預見的人和事，才能全方位地體會一個地域的人文特質。不管欣喜還是遺憾，對於在路上的人來說，那種可遇不可求的經歷，都不啻為最美妙且難以忘懷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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