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亮起來了
路燈亮起來了
路燈亮起來了。一直向前
到遠處，連成一條明晃晃的光帶……
從背後跑過的車，一定是追著光去
迎面駛來的車，又把一盞盞燈拾回來了
一隻鳥，翻越公路而去
我以為是車流捲起的一片落葉
一聲狗的驚叫，咄咄逼人
彷彿就藏在某一隻滾燙的輪胎底下
在我前方不到一百米處
一對中年夫婦，手牽著手快步而行
在我身後，燈光和夜色還在爭論不休
但我誰也不偏袒半分。
我好不容易從白晝里脫身
像一滴漏網的陽光，想要混入夢中
路燈亮起來了。黑白分明
到遠處，慢慢地模糊成了一片……
2018.5.20.
拍戲記
朋友拍一部紅色紀錄片
我客串了一位游醫身份的地下黨
發展黨員，組織暴動
接到任務後，我迅速套上長衫
邁著堅定的步伐走街串巷
在一間經年不用的中藥鋪里
與上級派來的交通員接頭……
一個個生澀的葯櫥散發著
模糊的中藥氣息。櫥櫃里什麼都沒有
像一個時代，被傾倒一空
我努力不去看那部盯住我不放的攝影機
朝想像中的使命投入意味深長的目光
以及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情感……
我終於明白，戲真的不好演。
人生如戲，那是因為我們就在戲中
對於我這樣一個毫無演技的人
就算我把全部劇情苦背下來
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始終不敢暴露給
一個冷冰冰的鏡頭……
2018.5.20.
夜行在高速公路上
我一個人駕車，疾駛在高速公路上
像一個逃亡的人，緊張、心慌
一路，我不斷地超越笨重的載貨的大車
也被一些比我心急的小車不斷超過
高速公路都是單行道，因此也像不歸路
儘管我心裡有一個明確的出口。
路燈恍惚。我看不見一根根粗壯的燈柱
只覺得它們像是吊在半空中的燈盞
不知道是風把它們吹得搖搖擺擺
還是有人提著它們，跑過黑暗的夜空
似曾相識的場景，我在哪裡見過？
轉瞬間，我飛蛾撲火般深入一條長長的隧道
命運啊！你驅使我一路狂奔
好像慌不擇路，又把許多明明滅滅的燈火
點燃在我眼前。我緊握住方向盤
彷彿抓著一根救命的稻草
腳下的油門一踩再踩，恨不能一踩到底
又不敢讓自己的心跳超速……
儘管我心裡有一個明確的出口
但是每逢岔道，我仍然免不了一陣心慌
如果拐錯了，我就要走一段多餘的暗路
甚至有可能迷失在深不見底的黑夜
這一生，我總是如此小心駕駛，謹慎行路
這一生，我還沒有迷路過，更沒有走錯路……
2018.5.19.
夜景
我看見一幢幢二三十層高的商住樓
每一個沿街的窗台上面都加裝了
一道美麗的夜景燈柱。但是，窗戶內
幾乎都是暗的，尚未有業主入住的
街道上車倒是很多。有些車牌富貴逼人
有些看了一遍就印象深刻……
我沿著熟悉的人行道向前走去
所遇之人沒一個認識。我聽見許多人
用外省方言打招呼。有人把遠處的
一隻垃圾桶撞倒……天上的月牙
像漫畫書上嘴角上揚的笑口
它為什麼開心？或者只是笑給人看？
這一生我們更多的只是心照不宣
把假的信成真的，把不好熬剩下一個好
房價高就高吧。這樣顯得我們有錢
盛夏熱就熱吧。把體內的三高
連同滲透到每一個毛孔的焦慮排泄掉
走吧走吧。熱愛就是一邊熱一邊愛……
有時我看這夜景覺得十分好笑
如此虛張聲勢的光芒，照亮了什麼？
我喜歡一棵樹的影子，匍匐在人行道上
和我的影子勾肩搭背，握手言歡
在這段接近虛幻的時光里
影子們活了過來，打開另一扇黑夜之門
2018.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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