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揚州，這份工作年收入15萬元，卻沒有一個本地人願意干！

5月14日，氣溫32℃。

悶熱的窨井下，密不透風的潛水服，60斤負重。

污泥、腐爛物、油狀懸浮帶……作嘔的環境。

習慣性下潛……

蛙人楊海將的工作日，辛苦、骯髒、危險，以及時刻保持著的專業技巧。

他說，出來打這份工，就是為了多賺點錢，不賺錢冒這麼大的風險幹什麼？！

在揚州，這樣的一份工作，年收入超過15萬元，但是鮮有本地人問津！

1

下水道蛙人楊海將

父母在給我們起名字的時候，可能就已經對我們的未來，寄予了期望。

楊海將，沒能成為海上的大將，卻是這城市下水裡的蛙人，終究沒有離開水。

今年揚州的酷熱，來的有點早。

在套上潛水服的時候，楊海將貼身穿的工作服就已經被汗水浸濕。

路面上，同事們放好了反光錐和交通指示牌。

有些微風，天氣也不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但是每個人的臉上都已經被曬得通紅，額頭滲滿了汗水。

這套潛水服不太好看，遠沒有楊海將在上海培訓時穿的那套時尚。但是皮質厚，卻不硬，還很輕，在井下打風炮時，他需要這種方便施展力氣的裝備。

不過，同樣因為輕便，如果是有水的窨井，下潛時楊海將需要在脖子掛上兩塊60斤的鉛塊，否則會因為浮力無法入水。

安全員詳細檢查了路面安全標誌的擺放，這是整個班組七八個人的重要安全保障。畢竟一開始工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在配合楊海將身上。

安全員再次確認了井下的氧氣含量，數值20.9，比最低限度高出了大約2兩個點，適合下井。

下井前，楊海將和同事還要先把封堵氣囊準備好。

氣囊的作用主要是阻隔管道與窨井，在水多時，封堵管道，便於抽干窨井裡的水，清理垃圾。同時氣囊也能防止出口突然有大量污水湧出，保障蛙人的安全。

根據下水管道的尺寸，氣囊的大小也不相同。如果封堵不規範，意外噴涌而出的大量污水，可能會立即衝倒楊海將，甚至將他卷進管道。

生死攸關。

為了防止意外，同事也為楊海將繫上了安全繩。

在調試通話設備和安裝輸氧管後，楊海將才能正式下井。

這是一口只有少量污水的窨井，只要將管道裡面的腐敗物和污泥運上去，再用高壓水槍將管道疏通乾淨即可。

相比於昨天的那口井，楊海將覺得，今天算是被上天眷顧了。

昨天，他在井下遇到了修路時掉進去的一大塊瀝青，足足用風炮打了兩個半小時。一塊一塊的瀝青被打碎之後，又一點一點的用吊籃運到路面上。

井下空間狹小，一個人轉身都很困難，無法奢望有人幫忙。昨天脫下潛水服的時候，楊海將的工作服已經擰得下來水。

兩個多小時，光出汗幹活不喝水，對於他來說也算是一次不小的挑戰。

這份工作不僅苦而且臟，在楊海將記憶中，最髒的一次是在高力汽配城門口，那是一口滿是污水的窨井，楊海將需要下潛進滿是廢機油、垃圾和糞便的污水裡。

楊海將記得，因為潛水服上全是油，從窨井上來的時候，連扶手都抓不住，太滑了。

最後，反覆用洗潔劑和高壓水槍沖了半個鐘頭，才算是勉強脫下了潛水服。

對於我們普通人來說，進入那樣的環境，絕對需要極大的勇氣。

而楊海將卻可能需要每天面對。

2

當蛙人就是為了多賺錢

在揚州，有10支這樣的排水管道疏浚班組。

每個班組配備一名楊海將這樣的污水蛙人，但沒有一個蛙人是揚州本地人。

有人說，本地人吃不了這個苦。

43歲的楊海將是鹽城阜寧人。

3年前，父母聽說他要干污水蛙人時，態度是堅決反對。

不是因為苦，而是危險。

在揚州開了十幾年大卡車和挖掘機的楊海將，在同鄉那裡聽說污水蛙人這一行後，就有了轉行打算。同樣是辛苦地賺錢，蛙人的收入要遠遠高於跑運輸和開挖機。

「出來打工不就是為了多賺一點錢？不賺錢冒這麼大風險幹什麼？」楊海將當蛙人，多少還算是有些契機，那時疏浚班組剛好需要會開卡車的人。

於是，楊海將沒有理會家人的反對，報名參加了蛙人培訓。

上海打撈局面向社會的蛙人培訓，允許個人報名，也可以是單位報名委培。半年時間裡，為了培養楊海將成為一名蛙人，所在的單位大約花了七八萬塊錢。

市政部門的管網疏浚工作屬於外包性質，至今，楊海將的蛙人資格證還押在外包單位。不過，他倒是覺得很正常，畢竟人家花了那麼多錢。

培訓了半年後，在市區的潤揚路與文匯路交叉口，楊海將第一次下污水井。

對於這次的印象，楊海將最深的是緊張。當他進入污水裡的時候，發現和培訓時候完全不一樣。

透過潛水服的鏡片，楊海將發現水裡四周都是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見。這與培訓時候的游泳池，相差太大了。

雖然對於污水下的環境有一定心理準備，但是黑暗還是讓楊海將有些慌神。

在井上同事透過通話器的提醒，楊海將才打開了照明設備，但依然是渾濁一片。

楊海將說，這時候除了冷靜下來摸索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現在，成了熟練工的楊海將年薪15萬。但是與上海等大城市的同行相比，這個收入並不突出。在上海，他的一些同行的年收入在20-30萬。

但是，楊海將顯得比較滿足，他說，誰不想多賺錢，但總不能因為幾萬塊錢，就拋棄當初培養你的地方吧！

3

不專業，等於就是送命

去年，因為女兒上初中，楊海將的妻子和女兒一起回了老家阜寧。

楊海將搬到了單位宿舍。

宿舍基本以班組為單位，七八個人配一個專門燒飯的廚師。

在伙食上，單位考慮到大家乾的都是力氣活兒，所以每頓飯葷菜佔據主流。

伙食好，但是楊海將卻不敢放開吃。畢竟吃胖了，井口肯定是進去不了。

宿舍住的還算安逸，但卻遠遠比不上家。

「累了一天，誰不想回家洗個澡，舒服地睡個覺。」楊海將說，雖然宿舍的條件還不錯，但是相比於自己的家，肯定還是有距離的。

這些年，楊海將也考慮過在揚州買房子，但是一看到房價，最後選擇了回阜寧買房子。

疏浚班組的休息日主要是看天，只有在下大雨的時候，才會放假。楊海將回阜寧看望老婆孩子的時間，一般都是下雨天。

楊海將每次下井時，都有四五個同事配合他。

楊海將的潛水服沒有我們想的那麼高科技，看上去可能還有點土。

為了保證安全，潛水服最長每半年更換一次。有一次下潛時，因為沒人發現潛水服壞了個洞，楊海將很快便淹沒在了污水裡。

一旦下潛，安全就至關重要。在上海培訓時，蛙人不僅要學習潛水理論知識，還要學潛水醫學。

楊海將說，污水蛙人這個職業，不只是幸苦、工作環境差，更重要的是得專業。

如果不專業，不但幹不了這個活兒，甚至連命都會丟了。

前段時間，楊海將聽說上海的兩個同行發生了意外，在下水道的敲堵頭時，一個被水當場沖走，還有一個被水流衝擊撞到了下水道的牆壁上。

「聽說兩個人都死了，要是他們能多封兩個氣囊就好了。」楊海將說起這事時，好像與自己有關，又好像與自己無關。

其實，

我們每個人都在辛苦地工作，

但像楊海將的那樣的工作環境，

還是令我望而生畏。

在骯髒的下水道，

和他一樣的市政工人，

我覺得他們是一群高貴的人。

原創稿件，轉載請聯繫壹周君授權。

本期編輯：嚴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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