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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吃貨,越深情

2018068

「人生如夢,我投入的確是真情。」

情,這東西總得有安放之處。

當它面對人時,謂之愛情、親情或友情;當面對自己的某種愛好時,可稱為「癖」。晚明文學家張岱說,「人無癖不可交,以其無深情也。」所以,無論何時,人都不應喪失用情的能力。

21 年前的今天,汪曾祺逝世。再讀他的字與癖,便覺其深情如此。

汪曾祺的第一「癖」是美食,他不僅喜歡吃,還專門著書談吃,不過他文字中的吃,不僅有生活,還有深刻的人生體驗:

長沙火宮殿的臭豆腐因為一個大人物年輕時常愛吃而出名。這位大人物後來還去吃過,說了一句話:「火宮殿的臭豆腐還是好吃。」文革中火宮殿的影壁上就出現了兩行大字:「最高指示:火宮殿的臭豆腐還是好吃。」

汪曾祺的畫

汪曾祺走到哪裡,便會吃到哪裡,同時還會留下文字品評。在他的美食地圖裡,有內蒙古的手抓肉:

「手把肉」即白水煮切成大塊的羊肉。一手「把」著一大塊肉,用一柄蒙古刀自己割了吃。蒙古人用刀子割肉真有功夫。一塊肉吃完了,骨頭上連一根肉絲都不剩。有小孩子割剔得不凈,媽媽就會說:「吃乾淨了,別像那幹部似的!」幹部吃肉,不像牧民細心,也可能不大會使刀子。牧民對奶、對肉都有一種近似宗教情緒似的敬重,正如漢族的農民對糧食一樣,糟踏了,是罪過。

也有昆明的炒雞蛋:

炒雞蛋天下皆有。昆明的炒雞蛋特泡。一掂翻面,兩掂出鍋,動鍋不動鏟。趁熱上桌,鮮亮噴香,逗人食慾。

番茄炒雞蛋,番茄炒至斷生,仍有清香,不疲軟,雞蛋成大塊,不發死。番茄與雞蛋相雜,顏色仍分明,不像北方的西紅柿炒雞蛋,炒得「一塌糊塗」。

最讓人驚嘆的是,晚年的汪曾祺每每買到新鮮食材,會先揮毫一番,然後再將它們烹煮,用情之深盡然...

汪曾祺的畫

他的另一個癖好當然是文字,在同一本散文集里,他既可以深情的與草木對話:

「如果你來訪我,我不在,請和我門外的花坐一會兒,它們很溫暖,我注視它們很多很多日子了。它們開得不茂盛,想起來什麼說什麼,沒有話說時,儘管長著碧葉。你說我在做夢嗎?人生如夢,我投入的卻是真情。世界先愛了我,我不能不愛它。」

也會痛快的飆一下髒話:

梔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撣都撣不開,於是為文雅人不取,以為品格不高。梔子花說:「去你媽的,我就是要這樣香,香得痛痛快快,你們他媽的管得著嗎!」

不過,這就是真實的汪曾祺,也是「中國最後一個純粹的文人、中國最後一個士大夫」。他的文字,始終透露出一種「不爭」,即使經歷了戰爭和各種運動,汪曾祺的身上也不曾留下絲毫痕迹。

年輕時的汪曾祺

1937 年,日軍佔領江南,江北告急。這一年,汪曾祺 17 歲。

在勉強讀完中學後,隨父親到一個村莊的小庵里(他後來將此庵寫入小說《受戒》)避難半年。此時,除準備高考的書籍外,汪曾祺只帶了兩本書——屠格涅夫的《獵人筆記》和《沈從文小說選》,說得誇張一點,這兩本書定了他的終身。

兩年後,汪曾祺考入西南聯大中文系,但因為體育和英語不及格,本是 4 年的學制,他讀了 5 年。但這並不是一個學渣逆襲的故事,大學期間的汪曾祺喜歡到處逛泡茶館,雖在一些固定課程上「不用功」,但他晚上常常在圖書館或茶館讀書,有時一直讀到天亮,然後回宿舍睡覺,第二天接著逃課...起初的幾年,他幾乎讀遍了圖書館裡的各種著作。

所以從「逃課」這件事上看,80 年前的大學生活與現在並無二樣,但逃課的時候做了什麼,這才是人與人之間有不同發展的根本原因。

汪曾祺與沈從文

大學期間,聞一多對汪曾祺甚是欣賞,常給他打最高分。一次,同學讓汪曾祺代筆寫了篇作文,聞一多讀後很是高興,稱讚說:「你比汪曾祺寫得還好。」此時的汪曾祺,心裡暗暗高興。

大二時,他遇到了恩師沈從文,老師開課 3 門,他一次課都沒逃過。

作為沈從文的嫡傳弟子,汪曾祺文風受他影響極大。青年時期,汪曾祺很喜歡抖機靈的寫作方式,他曾寫過一篇小說拿給老師看,文中主人公的對話十分精彩,格外精心設計過,但沈從文卻批評說:「你這不是人在講話,是兩個聰明腦袋在打架。」

就是這次批評點撥,使汪曾祺豁然開朗,悟到了寫作的真諦,他後來對自己的文學語言總結到:

「語言的目的是使人一看就明白,一聽就記住。語言的唯一標準,是準確。」

這也正是汪曾祺的文字樸實卻不乏鋒利,溫情卻不矯情的原因。

汪曾祺與夫人施松卿 1948 年

1958 年,因為系統內「右派」指標不夠,汪曾祺「補課」成為右派,鬥爭來勢洶洶,大字報貼滿了單位過道,批判會一開再開。但汪曾祺卻看得開,他曾在隨筆中風趣地寫道:

「我當了一回右派,真是三生有幸,要不然我這一生就更加平淡了。」

1966 年開始的文化大革命,很少有文人逃得過此劫,汪曾祺因為有「前科」就更是重點照顧對象,批鬥、遊街都少不了。幾年後,恰逢江青主抓樣板戲《沙家浜》而想到了曾經排過戲的汪曾祺,宣布他「可以控制使用」,才使他免於更多的迫害。

相比同時代的很多文人,汪曾祺是幸運的,自始至終家庭和順,即使在那 10 年的風雨飄搖中,家庭成員之間也並未隔閡反目。

這顯然得益於他對家人的用情至深、樂觀的人生態度和積極的家庭教養。

晚年汪曾祺

1979 年,汪曾祺獲得平反。有人問他:「這麼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

「隨遇而安。」

實際上,他寫過不少反思「文革」的小說,但都是淡淡的,不露痕迹,有一種溫和含諷的笑意。汪曾祺說,「我的性格就不是一個爭的人。不控訴、不置惡語,哀而不傷,怨而不怒。」

同時代人中,在楊絳寫的《幹校六記》里,也可以看到相似的修為。

這是一個作家天性中的良善,用情至深,而鮮少形於辭色,汪曾祺的動人,亦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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