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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虛無的嘉年華——北大校慶有感

題記

忘記歷史就意味著背叛。

但如果你想了解自己國家的歷史,就已經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 * * * *

剛剛過去的北大雙甲子校慶,是一場盛大的嘉年華:先是老大紆尊降貴、現身說法,傳授獨立思考之道;接著是全球北大人的集體狂歡,校長致辭更起到了鮮花著錦、火上澆油的作用;最後,在全國人民共同參與的吐槽大會中整個事件從一個高潮走向另一個高潮。總之,在這個舞台上,各色人等粉墨登場,傾情出演,讓北大這座百年老校、中國第一學府不僅大出了風頭,還大丟了臉;以至於我這個通常都不好意思說自己在那念過書的人,也要蹭蹭熱點了。

不過,在正式開蹭之前,我想澄清兩點:

首先,不願意提在北大念過書不是覺得北大給自己丟人,而是覺得自己給北大丟人。

其次,我知道有些人不願意承認北大中國第一學府的地位,這裡面不僅可能有千年學府嶽麓書院的「後裔」湖南大學、建立於1895年的北洋大學的後裔天津大學,甚至還可能包括1911年成立的兩年制「留美預備學堂」的後裔清華大學。對此,我也想說兩點:

就國內而言,撇開北大前身「京師大學堂」是建立在兩千年太學的「廢墟」之上(1898年戊戌變法,廢太學建「大學堂」;後百日維新失敗,「大學堂」成為該運動的唯一孑遺),第一任官學大臣(相當於國子監祭酒吧?)孫家鼐是咸豐朝狀元、光緒帝老師不談,光憑「建黨偉業」,其他人還有什麼可爭的?

就國際而言,一堆二、三流學校,爭誰是第一有意思嗎?

大概就是由於上述原因,特別是第一點(哪個第一?),我一直對北大的校慶不是很有感覺。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閱歷的增長,就更覺得這種事情其實跟自己基本沒什麼關係了。但也正因為如此,與這次百二校慶有關的各種創紀錄的喧囂和鼓噪,才讓我的心情似乎有了一點點「波動」,或者叫「感覺」,畢竟 「反差」有點大。概括說就是「虛無」感——歷史的虛無感。

第一個「虛無」是,看著從上到下所有一本正經地慶祝北大百二校慶的人,我就想問一句話:如果你們真覺得北大百二校慶是很重要的一件事,那麼,慶祝之前你們就沒想著先搞清楚哪天是正日子嗎?否則,給人慶生卻搞錯了了日子,豈不很尷尬?

而在網上,關於北大的成立日、開學日有如下資料:

1)1898年7年7月3日,清光緒帝正式下令,批准設立設立京師大學堂。

這應該算是北大最早的校慶日。

2)1900年,義和團運動爆發,京師大學堂遭到破壞。1900年8月3日,清廷下令停辦京師大學堂。八國聯軍進入北京後,京師大學堂再次受到毀損。1902年1月10日,清政府委任吏部尚書張百熙為管學大臣,「責成經理」京師大學堂,京師大學堂得以恢復。12月17日,京師大學堂舉辦開學典禮。

據說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北大都是以此為校慶日。

3)中華民國成立後,北洋政府於1912年5月3日批准京師大學堂改名為北京大學校,嚴復成為北京大學首任校長。

這個日子是最接近當下的「五四」校慶的,可惜其不僅與「五四」無關,更與「百二」無關。

當然,我相信很多為北大「祝壽」的人,就算不知道校慶的正日子,也知道「五四」校慶的來歷。所以我有點好奇: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還能說出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內心就不覺得「違和」嗎?

這裡的「違和」包括兩方面。比較不重要的方面是:「五四」既是「建黨偉業」的先聲,又以提出「打倒孔家店」而著稱;而前幾年黨的文件中說了,我黨自成立以來就致力於保護、弘揚傳統文化(大意)。比較重要的方面是:一個人的生日就是生日,不能用其它什麼日子——比如洞房花燭、金榜題名甚至登基大典——來代替;否則,不僅失去了生日應有的最主要歷史與現實意義,更是人人都會覺得非常荒誕的;而學校雖然不是人,但校慶確實是指一個學校的生日呀!

當然,後者對中國人而言也許不算什麼。畢竟,我們還有比北大「生日」重要得多的「生日」,不也因為搞不清楚具體時間而被大概地安了個日子;幾十年下來,也好好的。

第二個「虛無」來自同學和校友,他們中有很多人都在非常自豪地「炫耀」以「一塔湖圖」為代表的北大美景。對此,我當然完全理解。因為我自己就曾經認為北大校園是世界上最美的校園。而現在,雖然我覺得就算在中國,北大校園都未必是最美的,但是,我仍然認為北大校園是世界上最美、最有特色的的校園之一。當然,這不包括占整個校園相當部分的宿舍區和近二、三十年新建的現代化教學區,而只是指未名湖(文水陂)一帶具有中國傳統園林特色的部分。

問題是,我覺得如果那些「炫耀」的同學和校友們了解了「一塔湖圖」背後的故事(我相信有相當多的人至少對其中的某些是不了解的,當然我了解得也很少),也許就不會有這麼強的自豪感了。或者,至少也會像我這樣產生某種思考。

先說「湖」。未名湖確實很美,尤其是跟隔壁技校那幾個池塘比。但是,說未名湖是海洋就很搞笑了。論尺寸,如果未名湖是海洋,那華中農大的湖就是太陽系了。如果說這只是一種精神上的比喻,那可真是笑死人不償命。當然,無論如何這些都跟「池淺王八多」一樣,絲毫無損於未名湖的美。而我的問題是:未名湖的美從哪來?

依我看,這裡首先是自然之美。而自然之美是造物的恩典,在「炫耀」之外,我們更應該感恩。其次是人文之美,畢竟是皇家園林的一部分。不過,考慮到其中的民脂民膏,這感恩就有點說不出口了。等知道了湖中的石舫是和珅建的並且最後成了他的「罪證」——所謂「繽紛珂繖馳中禁,壯麗樓台擬上林」,就更不知道該感恩誰了。

博晨光

說完湖,接著說塔。當我第一次知道博雅塔其實是一座水塔的時候,還是蠻驚訝的。之後,又覺得這實在是一個很巧妙的設計——湖光塔影,融為一體。再後來,我不但知道了博雅塔其實是1924年燕京大學哲學系教授博晨光(英文名Lucius Chapin Porter,舊譯「博雅氏」,故名)捐款修建的,還知道了整個未名湖周邊的校園都是美國設計師亨利·墨菲的傑作。對他,網上有這樣的介紹:

1914年夏,37歲的美國建築師亨利·墨菲在紫禁城內流連徜徉,一連幾個小時,他完全被這裡莊嚴的建築迷住了。事後他寫道:「這是世界上最好的建築群,其他任何國家、任何城市都不可能找到如此宏偉壯麗的建築。」這是墨菲與中國傳統建築的初次邂逅,此後長達21年的歲月里,他在華夏大地上留下了一批被稱為「中國傳統復興式」的建築,其巔峰之作,便是燕京大學校園(1921年動工,1929年基本完成),即今天的北京大學。

看到這是不是有很荒誕的感覺?北大校園最美的、最有中國特色的、最讓校友感到驕傲的部分,居然是一個美國人設計的。而其它由中國人自己設計的部分,不僅毫無中國特色,也完全說不上美。

但這還不算最荒誕的。最荒誕的是:今天這最美的北大,本來是人家燕大的,老北大是在故宮後面的馬神廟和沙灘;否則,去前門外就太遠了。而燕大,其實也是一個跟博晨光一樣生在中國、死在美國的傳教士——司徒雷登——到處求爺爺告奶奶靠化緣建立起來的。

司徒雷登在燕園

而最最荒誕的是,司徒雷登這位對中國做出了巨大貢獻、可以說為中國奉獻了一生的中國人民的老朋友,居然最後想在燕園尋一塊埋骨之地都不可得。

荒誕過後,是否感覺很「虛無」呢?

第三個「虛無」當然是林校長的講話和之後的道歉了,這兩件事情讓林校長瞬間成了超級「網紅」。不過在此之前,林校長在網上就已經相當的「紅」了。有這麼個段子:一個人去面試工作,擺出分別由重大、浙大和北大頒發的學士、碩士和博士證書,簽名欄都是林建華;面試官看了後,說同學你造假不能專業點嗎?多刻兩個章會死嗎?

玩笑歸玩笑,我真心不認為念個白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哪怕是林校長這樣德高望重、位高權重的人。只是他在這麼個場合念了這麼個白字,實在是跟二會上那個「史詩級的白眼」有一拼呀,難怪大家會如此之「喜大普奔」。可林校長很快就道歉了啊。雖然有人認為道歉的問題比那個白字的問題還要嚴重,但我還是要對林校長此舉所表現出的勇氣深表敬意,誰知道他這樣做要承擔多大的壓力呀?特別是來自上面的壓力。

白念北大

至於說道歉本身,就算加上校慶講話通盤考慮,仍然是問題嚴重。至少可以說,林校長對杜甫的「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理解得太不夠了。但是,林校長既然能把白字的「鍋」甩給文革,道歉的「鍋」就不能同樣辦理嗎?我認為完全可以。對於那些說什麼莫言也經歷了文革卻得了諾貝爾獎的人,我想說的是:就這智商,我都懶得說你們。

而文革在我看來,很大一部分就是「五四」提出的「打倒孔家店」的延續——雖然「批林批孔」是快結束時的事了,可「破四舊」、砸孔廟貌似是一開始就有的。

換句話說,林校長這位當代中國的「國子監祭酒」能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一再犯如此「低級」而「嚴重」的錯誤,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以往的「虛無」——表現為文化虛無的歷史虛無的結果。由此可見,歷史的虛無真是害人不淺。

不過轉念一想,我又有點含糊。雖然「虛無」了學校 「生日」的歷史,但似乎無損於校慶的歡樂與學校的進步呀?雖然「虛無」了「最美校園」的歷史,似乎卻更增加了校友們的自豪感與凝聚力呀!至於校長的「錯誤」,就如同那個「史詩級的白眼」,過幾天誰還會記得?照此看來,虛無歷史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至少有時候在某些方面是這樣,而有些時候有些方面,它還可以是件大好事呢。

至此,我徹底地迷糊了,於是就上網查了下「歷史虛無主義」的定義。這才發現,真正的「歷史虛無主義」並不是我一直以來望文生義所理解的那樣。具體怎樣,我也沒看明白。反正似乎大概的意思就是:這個詞其實是某組織的專利,我們升斗小民的沒有資格置喙的。

不信的可以自己查。

* * * * *

後記

本期應該前兩天發,但因為周末去藍山看望一位「小公主」,所以耽擱了。

雖然天氣不太好,但初冬的藍山還是很美。這裡先發一張住處的紅葉,算是「廣告」。藍山的紅葉雖不像北京的那樣滿山遍野,但幾乎每一棵拿到北京都是「精品」。

下期也許我會整理下這次拍的照片發出來,順便寫點跟「小公主」有關的感想。

那時,我已經在北京了。

藍山一角

嚶其鳴矣,召其友聲;

己所欲者,亦施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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